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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人即使处在同一个城市,每天擦身而过,彼此一生一世也不会认识,就算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相距咫尺却形同陌路。而有些人,身处天南地北,看似平行的两条线,却在机缘巧合下来到同一个地方,注定了彼此要相遇,注定了两人要一起经历许多许多事。
程帆和叶静秋便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认识得那么突然,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与程帆的初次相遇,叶静秋多年后回想起来,仍似一场梦一般,因为太过浪漫,太过美好,以至于总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那一年,他十八岁,她十七岁,两人刚进入大学不久,都还很青涩、很稚嫩。在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年纪,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没有特别大的烦恼,也没有很重的责任,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一起学习备考、一起吃喝玩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所以,处在当时的情境下,总想着未来还很长很长,也就没有特别在意。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往后的岁月里,那短短的四年大学生活,竟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十月初的一个清晨,叶静秋独自来到学校东湖边的梧桐大道上,因为还太早的缘故,此时的湖边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的几个学生路过,但也很快就走了,所以这一方静谧的天地便只剩下她一个。
明媚的晨曦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金灿灿的银星点子闪烁纷呈。从湖心处吹来阵阵秋风,有些冰凉,但所幸早秋的天气里还残存着夏季的余温,所以叶静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碎花连衣裙,便足以抵御刚刚冒头的寒意。
她在梧桐树底下找了一条干净的长椅,长椅上散落着几片泛了黄的梧桐叶,连地上也被覆满了。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刺拉拉叶片碎裂的声音。叶静秋没有理会它们,在边沿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摊开手中捧着的诗词集,便开始忘我地读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见斜晖默默地移到了她的身上,耳畔边也不断响起晨鸟欢快的啁哳声,然而这一片梧桐林却更加安静了,静到她轻声念读的声音仿佛来自空旷的原野,渺远而空灵。
这时,一阵轮滑声从远处传至叶静秋的耳畔,并在倏忽间来到眼前。她蓦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位气质清冷的男生滑着滑板从一排梧桐树丛中乘风而来。他高昂着头,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睥睨着前方的道路,那样子有点拽有点酷,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风吹散了一大片树叶,纷纷然地往下飘落,他却不惊不扰,从容不迫地踩着阳光穿梭而过,而且片叶不沾身。
叶静秋看得有些呆了,她几乎忘了呼吸、忘了心跳,直勾勾地盯着他。而他似乎半点也没有注意到梧桐树下坐着的这个女孩,经过她面前时,还用脚用力在地上顶了两下,瞬间向前滑出七八米远,潇洒地追风而去。
叶静秋望着那两道浅浅的轮滑痕迹,有些怅然若失。良久之后,她收回视线,却惊讶地发现一片梧桐叶竟不知何时落在了她摊开的书扉上。少女的心思总是那么浪漫又纯真,她认定这片梧桐叶就是她和他的使者,是它将他带到自己面前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片梧桐叶夹进书本里,万般珍惜地合起来,藏好。
天文系教学楼内,程帆前脚刚踏进教室后门,便听到楚天泽的声音:“喂,你不是早就出门了吗?怎么现在才过来?”
楚天泽正与郭鑫站在讲台上互相抛着篮球玩,他远远地便透过后门狭长的留白看到了走廊上的程帆。
程帆看了他一眼,说道:“去了一趟教务处办点事情。”便从后门来到教室前面第五排的位置上,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将书包放在桌上,又将滑板竖着立在桌腿处,然后便朝他们二人走去。
他和楚天泽是一个宿舍的,楚天泽来自哈尔滨,是一个地道的东北人,性格非常豪爽直接,为人也慷慨大方。而程帆是南京本地人,性格比较低调沉稳,待人接物也更斯文有礼。虽然两人性格天差地别,但玩起来却是一样的闹腾,所以特别投缘。
郭鑫将手中的篮球传给程帆,问他道:“新生篮球赛,你参加的吧?”郭鑫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所有活动的组织筹办都由他负责,虽然楚天泽无官一身轻,但是他心肠热,所以也经常跟着忙前忙后。
程帆接过球就顺手玩了起来,一边答道:“当然啊。现在几个人了?”
“你、我、老楚,还有麦小勇。”郭鑫依次指了指他们仨,又指了指正在座位上聊天的麦小勇。
程帆向教室里环视了一圈后,便“咦”了一声,道:“李正堂呢?怎么没看到他?他不参加吗?”
“嗨,别提了,我找了他一个早上了,人影子都没看见,也不知道到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楚天泽刚接过程帆抛来的篮球,便听到李正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怎么了,老楚,找我啥事啊?”
楚天泽扭过头,只见李正堂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从前门走了进来。他问道:“你小子死哪去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李正堂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哎呦喂,我女朋友都没你找我找的勤,你可别喜欢我啊,我对男的不感兴趣。你找程帆去吧。”
程帆顺手抄起讲台上一团废纸团便朝他扔了过去,叱道:“关我什么事啊!”
李正堂笑嘻嘻地扭身一躲,但紧接着又被楚天泽狠狠砸过来的篮球给正中胸脯。他哎呦一声惨叫,揉着疼痛的地方,骂道:“老楚,你干嘛!想我死啊。”
郭鑫还在惦记着篮球队人数的事情,没有跟他们一起闹,他说道:“李正堂,新生篮球赛,你一定要参加,我已经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李正堂却毫不谦虚地说道:“那当然得算上我了,没有我,你们篮球赛还不得嗝屁啊。”
楚天泽已经忍他很久了,鄙夷地呛道:“得了吧,你也就给我们充个人数,别拖后腿就行了。”这话当然是为了怼他的牛皮故意嘲讽的,李正堂的篮球技术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只是个充人数的工具,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李正堂却不这么认为,他一向眼高手低,吹牛皮吹惯了,就把牛皮当真了。当下他生气地回道:“喂,老楚,我今天是怎么得罪你了,怎么从我一进门起,你就处处针对我。还有程帆也是,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楚天泽圆睁着双眼,一副撩架的气势说道:“就欺负你咋的了?”
李正堂扑上去想打他,却被身材魁梧结实的楚天泽反手摁在了讲台上。他越挣扎,楚天泽便扣得越紧,最后他实在是动弹不得了,便哀嚎着求饶:“对不起,老楚,我错了,我打不过你,我认输。”
楚天泽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叫一声爸爸,我就放过你。”
李正堂气急败坏地嚷道:“你滚!我今天就是被你摁死在这,也绝不屈服。”说完,他死命反身,在原地转了几圈挣脱开楚天泽的手,想逃,却又被楚天泽给拽住了,他去扒李正堂的裤子,李正堂奋力抵抗着倒在地上,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班上的女生见状都惊叫着捂住眼睛,程帆却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还不停地鼓掌助威。
这时谭露走了进来,她披着长长的头发,中分两边,挽在耳后,头发又黑又直,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却一丝不乱。她长得很漂亮,属于气质型美女,虽然穿着比较的简单大方,颜色式样也很单一,永远都画着淡妆,就简单地描一下眉,涂着浅浅的口红,但是天生丽质,所以在以“和尚”著称的理工科里,她理所当然地被大家称为“系花”。她和程帆一样,都是南京人,学习成绩也和程帆不相上下,都是系里数一数二的,性格非常的沉稳大方,大家在背地里都戏称她是“女版的程帆”,也都觉得他俩在外貌才学上很是般配,所以把他俩当做天文系的“金童玉女”。
她对此倒很受用,私底下别人在她面前开她和程帆的玩笑,她竟一点也不介意,但其实她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她很正经,不笑的时候,有点严肃,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她被台上的混战给吓到了,走到程帆身边,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他俩干嘛呢?”
程帆靠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双臂张开撑着,他只看了她一眼,简短地说了句:“没事,玩呢。”
谭露见这两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便对程帆说道:“老师来了,你让他们赶紧停下吧。”
程帆越过她朝教室门口望了一眼,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副教授的衣角了。他便赶紧站直了身子,朝地上的两人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该上课了。”
楚天泽便立即停了下来,迅速回到了座位上。李正堂却涨红着脸,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衣冠不整的样子。副教授恰巧在此时走了进来,看见他一个人狼狈地站在讲台上,一脸错愕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楚天泽却大声说道:“老师,他要当众跳脱衣舞,幸好您及时进来了,拯救了我们的生命。”说完,全班顿时哄堂大笑,副教授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正堂斜着眼朝他骂了几句,然后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嬉皮笑脸地朝副教授道了个歉,也坐回到座位上,经过程帆身边,还狠狠打了他一下,程帆笑着也朝他屁股上甩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