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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季须实在没想他的清净日子忽然过到了头,很久没有胡搅蛮缠的李吉儿今天竟然一反常态的与他大闹起来。
“不要胡闹了!我说过了那个女人我根本就没有动过!”陈季须不胜其烦的甩开李吉儿道,“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消停!”
“呵,真是空口无凭你死不认账啊,那个姓卫的贱人被你安排在后院,时不时的就查问一下她的饮食起居,你要对她没意思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李吉儿死不放手,追着陈季须从卧室闹到书房。
陈季须烦躁的坐下道:“那是娘娘的安排,你不要妄加揣测。”
“娘娘,娘娘,你就会拿皇后来压我,阿艳说得对,皇后要是真拿你当亲大哥能把天子玩够的破鞋丢给你?那个贱人装娇卖弱的连天子都魂酥别说你了,你要真跟她没关系她肚子里那个杂种哪里来的?!我就不信那个贱人有天大的胆子跟野男人混!”
“什么?”陈季须听完李吉儿的话一时没有反应上来,“你说什么?”
“还装呢,那个贱人怀孕了!”李吉儿气鼓鼓的呸道,“要不是阿艳告诉我我还被你瞒着呢。哼,你这下满意了吧,话都说开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说卫女有孕了?”陈季须从震惊中慢慢回过味来,只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卫女怎么会怀孕?”
李吉儿被陈季须奇怪的表情气笑了,拍着手道:“对啊,你不是言之凿凿的说你跟她没什么吗,那她怎么会怀孕呢?”
低头思索中的陈季须没有搭理李吉儿的讽刺,他的眉心蹙起忽然站起身拉住李吉儿道:“不可能!你让郎中查过了吗?!”
李吉儿被陈季须的神情吓到了,他从未有过的粗鲁和认真让她不知所措,顿了顿才又鼓足了勇气骂道:“你心疼了?!心疼也没用!我告诉你吧,你现在就算想保那个孩子也来不及了,那一碗堕胎药已经灌下去了!”
“堕胎药!”陈季须真是被李吉儿这句话惊得无以复加,他长叹一口气推开李吉儿便夺门而出,“来人,备马,去宫里!”
陈娇听了陈季须的话慢慢站起身,在椒房殿的内殿里来回踱步。
难掩焦急的陈季须看着陈娇一语不发心里没底极了,不由担忧的问道:“娘娘,这事可如何是好啊?那位女我是绝不曾碰过一根手指……”
陈娇抬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转身看着陈季须道:“卫子夫有孕这等事连派人盯着她的大哥都不知道,长嫂是怎么知道的?”
“这……”陈季须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陈娇思量着手指扣起,半晌才道:“大哥你立刻派人去父亲那里请赵谦前来,务必快马加鞭!”
陈季须前脚刚回到侯府,李吉儿便带着人从二门上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也管不了之前的争吵,直接急道:“世子,方才平阳侯府的人来说是传圣谕将卫女带走了!”
第二日刘彻因为南越使者入长安朝贡,特去甘泉宫举行朝贺仪式,这一天宫里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又似乎预示着异常极大的风暴。
第三天午后,刘彻在宣室殿处理政务,苏一入殿禀告说太后、平阳长公主和窦夫人一起来了。
“何事劳动母后前来?”刘彻避席迎上去请薄太后落座。
薄太后容色淡淡,见到刘彻微笑道:“平阳确有一件不小的事,本要直接告诉天子,只是你这两日不在宫里事情就到了哀家眼前。事也凑巧,刚好窦夫人也有一件事来禀奏天子,便与哀家同来了。”
刘彻瞟了一眼窦曼文和平阳公主,薄唇一勾,似乎对后宫的事并不感兴趣,有些敷衍的对薄太后道:“既然事到了母后面前那就母后做主吧,朕这里确实忙得很。”
薄太后叹了口气道:“可是哀家觉得这事牵连不小,一定要告诉天子让天子亲自做个决断才行。”
“哦?什么事?”刘彻压根不理窦曼文,只看看薄太后又看向平阳长公主,“长姐又要说那卫女的事?朕一时太忙还没顾得上,长姐何必如此心机,放个三五日也不打紧。”
刘彻说话的语气有几分玩笑又有几分不重视,但平阳长公主却没有说笑的意思,又薄太后在她这里她便毫不避讳的严肃道:“陛下觉得三五日不是大事,如今才过了两日就真的出事了,只怕再延迟几日卫女的性命都要不保。”
“什么事?”闻听“出事”二字刘彻就挑起了眉梢。
刘彻手握天下大权,多少朝政大事要过目审批,忙起来正经朝政都要耗道深夜,哪有心思再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平阳长公主拉着太后来宣室殿跟他正好八经的讨论一个奴籍婢女,他只觉得无聊又烦躁。
“陛下,卫女被堂邑侯世子夫人强行灌下堕胎药,小产了。”平阳长公主道,“就在平阳将她有孕之事告知陛下的第二天。
算上景帝驾崩的后元三年刘彻已经即位将近五年,五年里他的后宫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产下,这本身就令朝野上下非议颇多。毕竟处在敏感时期,就算刘彻再忙对子嗣的事情格外上心一些,听说卫子夫小产也惊讶道:“大胆!到底怎么回事!”
薄太后又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孩子的失去十分惋惜,摇摇头道:“哀家也不明白,这世子夫人到底为了什么就打掉了卫女肚里的孩子,怎能如此残忍?哎呀,平阳把人都带来了,天子自己问问更清楚。”
刘彻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平阳长公主,平阳朝侍女点点头道:“扶卫女进来。”
被一名侍女搀扶入殿的卫子夫看到刘彻的一瞬间就哭了,跪伏在地行大礼,声音无力而绵软:“奴婢卫子夫拜见陛下,求陛下为奴婢做主。”
柔弱的卫子夫纤腰素衣,格外惹人怜惜,刘彻看着跪地不起的她却有些迟疑了,半晌才道:“把当时的事情都告诉朕和太后,朕会为你做主。”
卫子夫将李吉儿如何虐待她的事哭诉一番,最后道:“奴婢已经告诉世子夫人奴婢从未侍奉过堂邑侯世子,这个孩子乃是天家骨血,但是世子夫人根本不听,还说,还说奴婢一派胡言,皇后娘娘早就有命,无论奴婢说什么都不能信……奴婢死没什么,只是可惜了上天所赐的陛下骨血……”
卫子夫说到后来已泣不成声。
刘彻的脸色很难看,他宽袖下的手握得很紧,坐在主位上一语不发。
这时窦曼文从太后身后站出来走到殿前跪下道:“妾身也有一事禀告陛下,只是不巧也与皇后娘娘有关。”
“说。”刘彻瑞凤眸抬起,面色阴鸷的看着她。
“奴婢宫中有个常来的术士,原是前几日已故五利将军姚翁的弟子,昨日他入宫来为妾身做法事竟求了妾身一件事。他求妾身禀告陛下,那日五利将军被杀时他就在当场,当时一番打斗他拼死扯下了一名凶徒的遮面布,竟然认得,就是,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护卫显星。其余几名弟子也都看见了,他们常在宫中行走都说绝不会认错。”
刘彻听罢没有任何吩咐,他看着窦曼文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用一双冷淡又威严的眸子看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窦曼文被刘彻看出了一身冷汗,连头都不敢抬。
“天子,这两件事都不算小事,也都指向阿娇,哀家觉得让他们底下人诋毁皇后实在不妥,不如请阿娇过来问问清楚,不能让他们冤枉了阿娇。方才哀家已经命人去传了堂邑侯世子夫妇和姚翁的几个徒弟,一会儿,天子不妨都问问。”
刘彻微微吸气,手指扣着长几,片刻后他淡声吩咐曹小北道:“请皇后过来。”
曹小北到了椒房殿就把宣室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陈娇说了个明明白白,他陪着陈娇一路从椒房殿到宣室殿,路上一直在陈娇身边不停地劝她:“娘娘别生气,那些人说的话小人知道陛下一句都不信。一会到了殿上娘娘只管否认便是,小人看陛下方才的眼神就知道陛下一定会护着娘娘,没有陛下的暗示小人也不敢跟娘娘说这些话,娘娘可千万别赌气,别意气用事啊。”
陈娇坐在凤撵上一语不发,到了宣室殿的御阶下才对曹小北淡淡道:“有劳你说了那么多话,待会回椒房殿我好好给你个大赏赐。”
曹小北就是刘彻肚子里的蛔虫,刘彻对谁好他就对这好。现下见陈娇被人告发还保持着冷冷淡淡的高傲样子就有点着急,继续劝道:“娘娘,小人不要赏,小人贪心,就想要娘娘和陛下好好的,不被那些胡言乱语的人离间。”
陈娇看着曹小北猴急猴急的样子竟然笑了,点点头道:“传报吧,也别让那些人等久了,害起人来都不利索。”
“皇后娘娘到——”
随着曹小北的一声高唱,陈娇仰首走上御阶,她艳红色的五凤朝阳长衣铺陈在宣室殿汉白玉长阶之上,映着耀眼的阳光,释放出出绝顶的尊贵和美艳。
陈娇带着显星和大寒走入正殿,向刘彻和太后行礼后扫视着宣室殿的众人,扬起下颌哼笑一声道:“哦,大哥长嫂都来了,今日这人还真是齐。”
薄太后微微一笑迎着陈娇的目光道:“阿娇,先坐吧。今日请你兄嫂过来也是有几句话要问问。”
“问?呵,母后要问我兄嫂什么,不如直接问我吧,我保证句句如实的回答母后。”陈娇在侍女的搀扶下霸气的坐在来刘彻的下首位置,与薄太后对面而坐。
陈娇的傲慢和直白让薄太后有点尴尬的笑了,连忙道:“哀家不过是过来看看,并没什么话要问,是天子有话要问。”
陈娇唇角一弯不再理薄太后,她看向主位上一直望着自己的刘彻缓声道:“陛下将母后、平阳长公主、窦夫人和我的兄嫂请来想必有重要的事要说,既然有话就请陛下明示吧。”
刘彻这会心里还有些紧张,今天窦曼文和平阳所陈述的事包括残害皇家子嗣、刺杀朝廷大臣,这些罪状都不轻,他当然从一开始听说这些话的时候就不相信,但他就怕陈娇因为卫子夫有孕的事生气后意气用事全都应下来,要真是那样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该如何为她堵住这么多人的口实。
平阳长公主见天子有些犹豫,心中急切,眼眸一转先开口对跪在地上的卫子夫道:“卫女,现在堂邑侯世子夫妇和皇后都在此地,你就讲方才禀报陛下的话再说一遍。”
卫子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却不敢违拗平阳长公主的话,如数将方才的话再说了一遍。她的话说完李吉儿的脸色就变了,一会红一会白,最后气得怒目圆睁,好像要将卫子夫生吞活剥了一样。要不是在宣室殿她真想立刻就否认卫子夫的指责,然后再冲过去打死这个出身微贱血口喷人的女人。
刘彻没有给李吉儿辩解的机会,直接问陈娇道:“皇后,卫女的话你都听到了,朕问你,你可曾向堂邑侯世子夫人下过那样的命令?”
刘彻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不放心的向陈娇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
陈娇眉眼一转全当没看见,直白的回答道:“是的,是我让世子夫人这么做的,我告诉世子夫人无论卫子夫说什么都不要听,只要打掉她腹中胎儿即可。”
陈娇语毕,四座皆惊,不但平阳和窦曼文震惊,就连卫子夫自己都不敢相信陈娇会当场承认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