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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陌心道,梁晨怎么跑到京城来了。不用回头也知道萧槙此刻的脸色非常的难看。正在他自惭形秽的时候,梁晨那个天杀的偏偏冒出来。
“知道了。对了,之前协助大祭司进宫的细作找出来没有?”
“都找出来了,娘娘放心。”
“嗯,下去吧。”
谢陌回头看萧槙,果然是气鼓鼓的。
“他好看是他的事嘛,同咱们没关系的。”
“杀他之前,我一定要对他施以黔刑。”萧槙咬牙切齿的说。
谢陌想了一下,梁晨的漂亮额头上被刻上个‘囚’字,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不过,萧槙现在被折磨成这样,有些偏激想法也属寻常。
“唉,你说,淑妃……”
“我已经把她贬为庶人了。”萧槙把两道圣旨的事说了一下。
“我是想说,她最开始的两年的确是只能病卧床榻,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心性慢慢变了?”至于王氏想过之后会做什么选择,谢陌并不担心,除非她脑子有毛病,否则肯定选第一个。
萧槙想了一下,最开始的王氏也并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到如今手上血债累累,也许真的是这个原因。
“等一下按理还得让魏王等人审一审王氏,你去看着。我谅她也不敢乱说话。至于其他知道你出过宫的人,信不过的都得清理掉。”这么大一件事,只有魏王在场也不行,大理寺、刑部都得来人。所以,中蛊,谢陌出宫这些事都得掩起来。
谢陌扳着指头数了遍人头,“我们先前知道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就是魏王叔也决计不会说出去。至于旁人,只要拿不出证据来,一切好说。”
接下来的会审,王氏果然很老实,是她做的便认下,签字画押。只是看着谢陌的眼一直都在喷火。用她的眼神告诉谢陌,她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谢陌道:“王庶人,你安心的去吧。大公主是皇上的亲骨肉,本宫会好生照料她,给她寻一个好驸马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话一出,王氏眼底的凶光立即便消失了,露出祈求的模样来。
谢陌心道,你自己的女儿就知道心疼了。丁柔再可恶,大皇子却死得无辜,何况她对你的女儿还好得不得了。你通过人在丁柔耳边吹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那个孩子承受了这么多期望,会被逼成什么样。还有炜儿,你用无法偿清的恩惠买通他身边侍女埋下魇镇娃娃,又留下所谓证词害了肖充容,若是此事无法澄清,他一个两岁的娃儿要怎么办。他们两兄弟难道不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这一次的事,肖充容还算脑子清楚,始终都没有把事情往谢陌头上推。
谢陌拿起旁边作为呈堂证供的几个娃娃,“万没想到,本宫一时犯懒,竟然会救了自己和肖充容还有谢家肖家阖府人的命。”她旁边就坐着肖充容,面前一扇屏风遮住二人。此际列席的肖充容也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堂前跪着的王庶人,差一点她就背了黑锅。
案情已经查明,魏王等人将王氏画押的认罪书呈上。
“存档吧,就按皇上的圣旨办。大理寺卿,带本宫和肖充容去放人。”
谢陌带着肖充容一同去大理寺亲眼看着亲人被释放,只是两家这次损失的财物,有一部分没有入库而是被抄家的士兵私吞的或是打砸坏的就不好找回来了。不过,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谢陌问了,谢家传家的诗书还有所谓的传家宝都被哥哥及时送到了妞妞名下的宅子里去收藏起来。妞妞是外嫁女,抄家是抄不到她头上的。而且,怎么说她夫家也是魏国公府。除非对方直接表态不要这个媳妇了,否则这个事旁人都得掂量掂量。
眼见老父和两个小侄儿都无事,谢陌放下心头大石,“爹,女儿不孝。”
“唉,事情拨云见日就好。”谢怀远看一眼身后的囚室,他跟大理寺还真是有缘,一年之内这都是第二遭了。一旁的肖家父母和肖充容一起上前向谢陌道谢。
谢陌也不多说,“各自回府先收拾着吧,入库的财物很快就会还到府中。本宫同肖充容要回宫去了。”
“恭送娘娘!”
马车上,肖充容看着闭目养神的谢陌想说什么又不敢随意开口。
“你不必说了,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回宫好好带炜儿,皇上是不会有事的。”道谢表忠心都不必了。谢陌直接告诉她萧槙不会有事,就是让她不要再惦念皇位了。皇帝死,她得殉葬。皇帝活着,她才能活着。皇帝有救对她绝对是一件好事。
“是,臣妾知道了。”
回去以后,萧炜见到母亲高兴万分,肖充容安分守己的在侧殿带孩子自不必提。谢陌却是还要召见宁耘,问询大祭司从围捕中逃脱的事。
“都是末将无用,以致于打草惊蛇,让他们从暗道逃了。”宁耘跪地请罪。之前大祭司跑了他不怕,因为他知道他总是要在京城落脚的,这样也就可以顺藤摸瓜。果不其然,这一次找到了一条大鱼。红袖招可几乎做着京城半数官员的生意呢,想不到竟然是梁骁的窝点。
之前一直带人往偏僻的地方查找,还真没想到他们躲在青楼里。幸好红袖招里有暗线,传出话来说有形迹可疑的人躲在红袖招。这也是从谢家直接接收然后和朝廷人马合并后发展壮大的谍报系统的功劳。淮王正有端掉‘红袖招’的心思,于是派他去办这件事。宁耘也不假手旁人,自己扮作纨绔子弟前往摸底,然后里应外合。可惜,没逮着正主。
谢陌揉揉额角,“算了,你能把红袖招端了这也是一件功劳。真的在那里找到很多朝廷官员?”
“是,臣让人拿一根绳子把他们拴成一串一路走到衙门的,老百姓都在围观。”
“你可真够损的!”谢陌笑道。宁耘自来就是这么个促狭性子,小霸王一样的人物,刚到军中就揍翻了老兵油子自封老大。如今走了正主没好气,便拿这些人撒气了。
“他们可都是涉险吐露朝廷机密的人,干嘛跟他们客气。只可惜跑了正主儿。”
“看来真得指望大师了。宁将军,你带人到大相国寺去帮忙吧。”谢陌此刻是隔着屏风召见宁耘,当然不能以旧时称呼相称。
“是,末将这就去。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告诉大祭司人就在大相国寺?”
“终究是我们比他着急。”谢陌想到萧槙如今的模样,吐出一口气。
“是,末将去了。”
谢陌端起茶盏,想着之前三堂会审的情景,淑妃还真是做了不少事啊。她的孩子掉了,是淑妃的人给德妃出的那个主意:她在岫云宫淑妃派了王家的死士来杀人放火;回了宫又弄出魇镇的事祸害她……
要说德妃不想她生孩子,怕皇长子失了那份独一份的荣耀,做那些事谢陌还想得明白。可是淑妃,自己从头到尾跟她又没有冲突,她连儿子都没有啊,而且自己还请水清幽给她治病。
临到最后,她居然拿那样做鬼也不放过你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是觉得自己把该她的一切都占了吧,尤其最后萧槙还拿王氏族人的命威胁她为自己掩饰私逃出宫的事。
想一想王氏豆蔻年华嫁入雍王府为侧妃,那时也是王府的女主人,而且王家也曾为雍王夺位出过大力气,有从龙之功。但是才生下一女就受丁柔暗算伤了身子,亲生骨肉又被雍王轻飘飘一句话就交到了仇人手中。王氏从此病卧床榻,不能再争宠。雍王给的,不过是那个位置,然后好吃好喝的把她养着。而家里却抱怨她就此失宠,不能为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几次三番想把妹子送到雍王床上。这样的事,搁谁身上心性都得大变。
现在回过头去看,王氏其实是很聪明的女子,很善于揣摩人心。只是心性大变之后,这份聪明就没有用到正途上。她对丁柔的报复,可谓是最残忍的。先利用丁柔的心性诱得她一步一步替自己做了很多事,再不断的想办法在她耳边吹风,让她对儿子的重视达到能把人逼得像紧绷的弦的程度,紧接着悲剧便发生了。
也不是说丁柔就笨了,主要是王氏抓住了她心底最着紧的地方,也就是软肋。何况还有个傻乎乎的冲动的云裳在前头顶缸。于是丁柔也觉得自己是渔翁,殊不知渔翁还另有其人。从头到尾王氏图的是什么呢?
是了,萧槙!还有他能给她带来的荣耀。如果自己中蛊死在宫外,宫里丁柔已死,云裳不是对手,当然就是身体养好的王氏上位了。她也才二十四,再生儿子不在话下。而她谢陌,就是挡在她路上最大的石头,自然是要搬开的。这种时候讲不得谦让,就是自己也是不会谦让的。
对了,好像从头到尾,没吃过王氏亏的就是贤妃了。贤妃到底知不知道王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娘娘,到了。”谢陌正想得出神,玲珑掀起帘子轻声唤道。然后伸出手扶她下暖轿。
“哦。”
走进西轩室,谢陌看着精气神每况愈下的萧槙,他如今这样除了蛊的作用,自己的精神垮了一些也是原因。一贯嚣张跋扈的人,被迫病卧床榻,外头因此风起云涌,心头自然是很不好过的。
一刀毙命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样零零碎碎的受罪,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治得好。
谢陌其实觉得,王氏也好,丁柔也好,她们也不是生来就坏的人,变成如今的模样,萧槙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可是他如今这幅模样,她这句话又怎么能说。更何况,这蛊本就是自己过给他的。
萧槙的脾气的确是越来越坏,只有谢陌在跟前的时候稍好点。不过好在他也没什么精神折腾人。不过日子长了,近身伺候的春末夏初等人还是有些吃不消。因为萧槙一贯的威势,他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拿冷泠泠的眸子看着你也是比较有威慑力的。
有一晚,谢陌半夜被他看醒也吓了一跳,差点就尖叫出来。这才两三个月呢,要是像王氏那样躺上两三年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这会儿谢陌进去正见到不慎摔了药盅的春末跪在碎瓷片上,膝盖处有血流出来。
“皇上让她跪那里的?”谢陌小声的问郑达。要是的话,萧槙这心态也是出大问题了。
“不是,皇上看她一眼,她自己跪下请罪的。不过,皇上也没让起来就是了。”
谢陌走进去呵斥道:“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收拾了,真是的!”
春末应了声‘是’,感激的拿托盘收拾碎片出去,然后被玲珑带下去敷药。
今天天儿特别的冷,已经在开始飘雪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萧槙心绪格外不好。
谢陌伸手进被褥里摸了摸,暖暖的。这被褥是每天都要换的,因为萧槙每天都要出虚汗。就趁着他被抬去方便或是沐浴的时候换,然后用汤婆子烤暖。
萧槙看她一眼,“人是不是又跑了?”
“嗯。”
“一群没用的废物。等到他们把人抓回来,我也许都没命了。”
“我让人把那对母子的下落故意透露给了大祭司,就在大相国寺围捕他们。宫里需要顾忌人知道你是中蛊,不好施展,不如把人引到那里去。大师那里的消息是不会走漏的,只是又要扰了他清修了。”
萧槙沉默了一会儿,“要过年了,我不想在病榻上过年。现在这个样子,成天窝火死了。”
“我了解的,我已经两次在生死线上踩过了。哥哥给那个叫阿昔的小孩儿治好了病,他们母子也挺感念的,也许能说动大祭司。”
“说不动,就……”看萧槙一脸的狰狞,谢陌捂住他的嘴,“交给我吧,这种事当然是得恩威并施了。你如今方寸都乱了。槙哥哥,我想你不会经不起逆境的。”
萧槙眼底的戾气慢慢散了些,嘟囔道:“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那咱们就解了蛊养好身子再慢慢收拾梁骁父子。”
“这一次,你千万不要妇人之仁,梁晨必须死。”
谢陌心头窒了一下,“我知道。”她知道,可是要她对梁晨下手真的很难。
又过了两日,不语派人来请谢陌到大相国寺去,说是困住了大祭司。
看她换了身轻便衣服,萧槙叮嘱道:“小心点。”
“嗯。”
谢陌带了玲珑坐马车过去,随车护送的正是宁耘。马车前后是两百名侍卫。
“大祭司被不语大师的阵法困住了。”宁耘喜滋滋的向谢陌报告。
“那敢情好。对了,梁晨呢?”谢陌微微掀开帘子的一角,她此时头戴着纱帽,而且从外头看不过是帘子掀了条缝而已,倒不算失礼。
“没见着。”
“那还得小心他使坏。”梁晨为什么偏偏要是梁骁的儿子呢。
“老弱妇孺都送走了么?”
“臣离开的时候,国舅已经打发谢三哥带秀如和小虎回城,洛王也被护送到淮王府去了。”
“那就好。”
“洛王起先还不肯走呢,说要留下帮忙。还是国舅把他劝走的。”
谢陌想了一下,“三弟也十二了,等这件事办完他也该去封地了。不过,还得好好帮他安排府中人等。”
宁耘小声提醒,“娘娘,洛王的封地现在被梁骁占了。”
“对啊,那他一时半会儿还是得在京城呆着。不管去不去封地都得让礼部预备给他开府了。”又得花钱,而且这钱不能省。京中怎么都得有一座洛王府供萧柏以后上京落脚,就像淮王如今这样。省了外人该说他们苛待小弟弟了。最好是有现成的宅子,修缮一下就好。
到了大相国寺的山脚下,侍卫用轿子抬了谢陌上去。上去以后就看到大雄宝殿里,大祭司被困在十八个护寺武僧中间,而不语大师闲闲站在一边,手里的念珠在缓缓的转动,自家老哥也站在旁边。
谢陌凑过去,先同不语打个招呼,然后在谢阡旁边问,“哥,什么情况这是?”
“僵持着,方才和大师辩了一通,很顽固。”谢阡言简意赅的说。
谢陌看了大祭司一眼,不语的口才在他所擅长的领域那是无人可敌的,大祭司似乎被说得有些不服气。谢陌上前去挽着不语道:“大师,咱们进去吧,那对母子呢?”
大祭司望向谢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身旁的人都对她很恭敬。尤其是方才她唤国舅‘哥’。是皇后!拿下皇后为人质,他就可以交换黛音他们了。
谢陌瞅着大祭司笑道:“你觉得可能么?”她要是在不语和她哥面前被他拿下,这大祭司已经不是人,他已经近妖了。哪还能被这十八个武僧困住不能动弹。
谢阡朝十八位僧人一揖,“有劳诸位师傅。”
“国舅客气了。”众武僧合十为礼。
谢陌问明了黛音在何处,便和玲珑一起过去。
谢陌进去,把从宫里带来的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摆在桌上,推到阿昔面前,“送给你。”
阿昔摇头不要。
“见面礼,这是规矩,见面就有三分情面的。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一定得给的。”谢陌笑容可掬的说。
“你是谁?”阿昔问。
“我是谢大夫的妹妹。”谢陌比比外间的谢阡。
黛音眼里一动,皇后,猛地伸手向谢陌抓来。谢陌心道,这才是夫妻齐心呢。不过,她身边怎么可能没人呢,胡勇从旁窜出来伸手握住黛音的手腕。
不语大师说黛音身上杀伤性的蛊已经都被搜出来了,所以她就放心大胆的来了。只是动拳脚的话,她才不怕呢。
“胡勇放手,退下!”
“是。”
“我身边不会离了人的,你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如果你有事,谁来照顾阿昔,你放心把他交给别人么?”
黛音坐回去,把儿子抱住,抱得有些紧,让阿昔有些不舒服。
“他来了,你知道么?”谢陌知道不语大师和哥哥叫自己过来是让她来当说客。他们毕竟不好为难这对母子,而大祭司又油盐不进。但事情不能一直拖着。这件事知情的人不多,同为女人,叫她来是最合适的。萧槙也知道这点,所以没有阻止。毕竟跟大祭司一道的,可能还有一个他最忌惮的梁晨。
阿昔不明所以,黛音却浑身都开始颤抖,“你们,卑鄙!”
谢陌点头,“我承认,把你们母子抓起来,然后威胁他,的确是不太光明磊落。但是,为了我夫婿,比这更卑鄙的事我也会去做。”她目光坚定的看向黛音,想来她能明白她的心情。不然,她也不会为大祭司隐瞒了这么多年。而大祭司如她所料,对黛音是有情的。不然,为了保住他的地位,大可以杀人灭口。而不是放一个这么大的威胁继续活着。
见黛音表情有所松动,谢陌打铁趁热,“你不想让阿昔知道他的生父到底是谁么,不想在太阳下和他一起并肩而立么,不希望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么?”
阿昔听懂了,外头他阿爹来了。
“阿妈,阿爹来了,我要出去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爹是谁的阿昔挣脱黛音的手朝外跑去。黛音拦之不及只好追了出去。
胡勇等人因为谢陌没出声也就没阻止。众人在宫里都是见惯美人的,尤其是成天就跟着皇后。不过这个苗女确实有她自己的味道啊。
阿昔跑出去,到处看,到处都是头上光秃秃的和尚,只有谢大夫有头发,不过谢大夫虽然人好但肯定不是他爹。然后就是和刚才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姐姐一起来的侍卫,他们里头应该也没有他爹。想问人,他又不会说汉语,一时急得抓耳挠腮的。求助的看向和谢陌一起进屋的通译(谢阡心腹)。
黛音跑出来把他抱住,想让他跟自己回去。如果说破了,他就做不了大祭司了。阿昔还小,不明白这些,只知道要爹,不能让他知道。
“孩子有权知道父亲是谁,既然敢做,就得敢认。”谢陌慢悠悠的从里头出来。
“我不想他难做。”可能黛音隐瞒这件事,心头负担实在太重,竟一时忍不住向素昧平生的谢陌吐露了一句。
谢陌知道不能逼太狠了,于是不再说话,任由黛音把刚刚病愈没什么力气的阿昔弄回了屋子。既然黛音说了这句话,说明她其实是想一家三口在一起的,这就好办多了。
“阿昔乖,不要出去!”
“阿昔,给你阿妈一点时间,你阿爹是爱你们的,不然不会到这里来。”谢陌把吃的玩的递给他,阿昔看到母亲在落泪,终于不再挣扎。
谢陌便起身往谢阡的房间去,谢阡告诉她家里现在一切安好,除了钱财没损失什么。
“那就好。一家子老老小小的,就都要哥哥担着了。”
“为兄分内之事。这事你有几分把握?”
“嗯,要断了大祭司的退路才行。就是为了战事也不能让他再回去梁营助纣为虐。我已经让人把这事告诉罔布了,想来他会让大祭司没有机会再回圣殿。”
谢阡想了一下那个一心想当大祭司的圣殿弟子,这样的把柄被人送到了他手上,他不趁机把大祭司搞臭才怪。
这样,苗疆回不去,梁营没必要再回去,他就只剩带妻儿归隐这条路了。而那些苗兵,本就鼓噪着要回乡,大祭司走了,想必女王和梁捷弹压起来会更费劲。
“下雪了,这个天气烤鹿肉吃最合适了。”谢陌看着窗外的飘雪说。
谢阡咳嗽两声,她转头看到不语正在门口盯着自己,于是笑着说:“我当然不敢在大师这里烤肉吃。”
“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啊。”
谢陌知道不语还是有些恼她,毕竟不是她萧槙也不会中蛊,也不致如今国事艰难举步维艰。
她凑过去挨着不语坐,“大师,人是需要磨折的。槙哥哥一直太顺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受点打压不是坏事。现在局势不是在控制之中么。还有啊,危难中才更见人心呢。如果不是出了这事,怎么能有如今兄弟齐心的局面呢。”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她也不知道萧槙这么爱她,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她了。辅政之人不是非她不可的。
说到这个,不语欣慰的点头,“不但是兄弟齐心,更是夫妻齐心。经过这一回的事,贫僧看你们俩日后还敢不敢随性而为。既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嗯,听说你发了笔小财?”
谢陌点头,“是啊。”
“贫僧这里也有一些方子,给男子服用的,可以强身健体。回头让人抄给你。”
“好啊,好啊。能借用您老人家的名头么?”
“你就不怕人知道那店是你的?银子都进了国库,如果有帮助,你就用吧。反正贫僧如今的名声……算了,既然是出家了,还在意这个做什么。”
谢陌知道是因为之前让不语出面让华禹僧众不要抵制朝廷逼着青壮僧人还俗的事,还有户部派人到十家大庙去抄没庙产。不过,那些大庙的确是太富了一点,没道理皇帝皇后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国库都都快空了,他们还一个个富得流油。
谢陌点头,“这一点皇上说的对,只要是做事的人,就一定会被人说。”那些大庙的和尚背地里说贤王不贤,高僧不高。至于萧槙,那是一贯被叫做抄家皇帝的,虱子多了不痒。
谢阡发觉自家妹子笑眯眯的,像个小狐狸,那笑容竟然和皇帝有几分神似。听说夫妻都是越处越像的,看来有几分道理。
抄好方子,谢陌让人送回宫给药娘。不过思忖再三,还是没把不语这个金字招牌挂上。人生七十古来稀,像不语这样都过八十了还能健步如飞的人不是金字招牌是什么。
因为不语说的的确有道理,他大相国寺的秘方旁人自然没这么好拿到。还是不好让人知道皇后做生意的事。朝上那些老冬烘不会接受的,懒得和他们罗嗦。一概用从前‘世外高人’的名头就是了。
在不语这里吃了斋饭,谢陌去睡午觉。玲珑轻手轻脚的进来告诉她,阿昔还是没忍住,偷偷跑去看了,是胡勇等人给他指的路。知道自己亲爹是苗疆最受尊敬却不能娶妻生子的大祭司后整个人愣在了当场。据说阿昔最大的愿望就是十岁后能被选进圣殿伺候大祭司,成为他的弟子。他的资质很好,原本很有希望的。然后黛音发现儿子不见,便也去了,现在十八武僧已经退到外面屋外守着了,让那一家三口说话。
偶像幻灭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受,可是自己的爹原来这么本事想来又有些骄傲。
“把苗疆那边的消息告诉大祭司,看他怎么选择吧。那一边权势已经没有,信徒也没有了,这一边有娇妻佳儿。他之前打的主意怕是把自己儿子选进圣殿,然后传以衣钵。可惜如今鸡飞蛋打,他自己也因为不检点,名誉扫地。”苗疆是很开化,但那是对普通人,可是圣殿的人尤其是大祭司,是侍奉神明的人,那可是需要终身保持童身的。大祭司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说不定黛音母子就活不出来了。他恐怕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等到了下午,大祭司果然让人请了谢陌过去,谢陌闻说他肯相助,立即大包大揽说他们尽可以改名换姓在华禹的任一片土地上好好的生活。她会让他们生活无虞的。
大祭司便谢了她。
“那好,事不宜迟,进宫吧。”
谢陌邀黛音带着阿昔和她一起坐马车,让哥哥宁耘和大祭司一同骑马,一左一右跟着。前前后后则是两百侍卫。老百姓都知道皇后为了皇帝的病能早日痊愈,去到大相国寺上香。沿途不断有人在路旁跪拜,谢陌便隔着纱帘朝他们挥了挥手。
大祭司看着狡猾如狐的华禹皇后,不明白梁晨迷她什么。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对,他已经不是大祭司了,罔布已经把他拉下马了。至于从前的名姓也不准备用了。他取了一个化名柳江,换了华禹的服饰。阿昔自然就改名柳昔了。
黛音在马车上生硬的用汉话向谢陌道了声‘谢谢’。
“你的汉语这么生硬可不成,还有阿昔,也得好好练练。至这个谢字,不用了,大家各取所需。”
另一边的山头上,梁晨满面复杂的看着长长的车队。谢家人被放回了,谢陌也从内惩院出来了。如今,她又搬动了大祭司去救萧槙。虽然梁捷说萧槙死定了,但他也说萧槙早该死了,而他现在还活着。所以,这一次他多半还能活着。陌儿为什么对他就这么死心塌地呢?
这一路很顺当的回到宫中。开玩笑,二百个侍卫呢,又是大白天的,京畿重地谁敢冒出来,那就是找死。
谢陌亟不可待把大祭司迎进西轩室,萧槙见到人来,又恭敬的给自己行礼,便知道谢陌把事办成了。
柳江看了之后也觉得按说皇帝早该死了的。于是就和太医正、顾双绝一起探讨起了学术问题。
谢陌听不懂,加上心头焦急便打断了,“那些本宫都不想知道,你们就说怎么治吧?”
柳江蹙眉,“这个蛊是通过……”
萧槙打断他的话,“就说怎么治。”
柳江扫一眼有点不自在的皇后,心道这皇帝和梁晨一样,都被皇后迷住了。居然在人前如此的维护她。
“原本拖不到这个时候的,顾先生和太医正设法给皇上止住了恶化。而且皇上自身的身体素质很好,换一个人也是不成的。如今草民也只敢冒险吸蛊,但是不敢保证能成功。”
淮王问道:“你有几成把握?”段远在柳江手里吃了亏,柳江又在淮王手里吃了亏,这些帐如今都无法再算了。所以,三个大男人,一笑泯恩仇。
“三成。而且解蛊的过程很痛苦。”
三成,谢陌的脸色变了。握住萧槙的手指,咬着下唇不说话。
“那就吸吧。”萧槙思忖了一会儿便做出了决定。不吸,这么不死不活的,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而且迟早还是会要他的命。他实在不愿这么活着。赌一把,好歹还有三成机会。既然他做了决定,旁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有分头去做准备,把时间留给了谢陌。
谢陌着实害怕结果不是好的,可是,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找了。大祭司已经是苗疆的第一人,其他即便肯她也不如大祭司的本事大。
“陌儿,真要有什么不测,你就按我们商量好的办。”
“我不要——”
萧槙勉力一笑,“真后悔啊,没有早点和你生个孩子。”
谢陌在他耳边说:“等你好了,我给你生一堆孩子。”
“好!”
到了吸蛊的时候,谢陌被请了出去,说怕她在里头影响到他。谢陌不肯,淮王一个眼色递过去,谢阡过来把她往外带。屋里留下了郑达、淮王和柳江。
谢陌在隔壁房间坐立难安,“哥哥,我害怕!”
“别怕,你睡一会儿吧。”说罢伸手拂过谢陌的睡穴。让她这样牵肠挂肚的,还不如一觉睡过去呢。不过,此事这里的人都担了天大的干系,谢阡自己也是坐立难安。
谢陌一直睡了几个时辰才睁开眼,因为被点穴气血不通所以有些难受。
“槙哥哥——”她喊了一声然后坐起身来,就看到萧槙在大床上看着她。
“你好了?”
“病去如抽丝,还得慢慢恢复。”萧槙眼底是消失许久的神采。之前真是难受啊,痛得他把床单都抓烂了。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这场豪赌,他赢了。
谢陌呜呜呜的开始哭,半天都收不住。萧槙也由得她,只是到后来看她哭得都打起嗝来,不得不出声,“好了,喜极而泣也得有个度。”
谢陌打起了嗝,好容易把泪止住了,嗝却止不住了。
“让人来瞧瞧。”
“不用,喝点水一会儿就好。嗝——”
她的样子滑稽,眼哭得红肿,不停的打嗝,萧槙笑起来。被谢陌瞪了道:“好,我不笑,不笑。”
这件事自然是皆大欢喜,柳江一家由郑达安排在京城一所房子里住下,要等萧槙好全了才能放他们离去。
而萧槙,便开始了恢复,光躺着自然是不行的。第二天一早,他就起来练走路。由郑达扶着,在屋里走上五圈。这屋子大,走一圈以萧槙如今的速度就得一刻钟。太医正说得慢慢来,他现在内息更是半点都没有。谢陌就心情很好的坐在榻上边吃零食边看着。
“嗯,还有一圈,再努把力。”谢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鼓励。
萧槙已经累得满身是汗,半身重量都在郑达身上,闻言道:“给点好处。”
谢陌手里的蜜饯应声而落,这人才经历一场生死,还真是死性不改啊。她只得凑上前主动亲了他两口。
萧槙终于被郑达撑着走完最后一圈,两三个月没活动过了,一下子活动开实在有点辛苦。
看着倒在自己身边吭哧吭哧喘气的萧槙,谢陌不由得想起往常夜深人静时他这么喘气的情景。那多半是经历了至少两场酣畅淋漓的发泄才会喘成这样。
她喂了一颗蜜饯到萧槙嘴边,他嫌弃的转头。郑达在把人扶到谢陌身边之后就知趣的退出去了。
“不吃啊,那我自己吃。”谢陌含进嘴里,然后低头亲他,还是把蜜饯喂到了他嘴里。
萧槙不喜欢吃甜食,不过这个吃法还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