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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谢阡带进京的那对母子,则更是意外之喜了。他已经将‘遗诏’都给了谢陌,她还能一心想着替他解蛊,往小了说,这是她心里有他;往大了说,这是她没有野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萧槙眼底眉梢俱是笑意。
谢陌看出他眼底的意思,瘪嘴道:“我早说了,我是受不得劳累的。你迎我入宫,难道是要让我帮你做苦工的不成?”
萧槙朝郑达摆摆手,后者退出去,径自往慧芷宫去宣旨。田才人若是生女,那便是从正五品才人升为正四品美人,如今一举得男,则是越过美人,晋封正三品婕妤。这也算得一宫主位了,可以单独有一宫。不过,这慧芷宫却是属于贵妃的。所以,她坐月子依然只能在侧殿。回头做完月子会另行指一处宫殿给她住。
云裳被贬为顺容,她之前掌管的后宫事务自然就要交了出来。之前几日皇后才刚从坤泰殿出来,又有皇帝病重,皇后自己也病了这些事,便没有交接此事。此时谢陌便让淑妃和贤妃一同代掌后宫。
萧槙笑说她是懒人,好像从她进宫第一天就开始在放权,而且每次放权都还是别有用意的。第一次把掌管后宫的大权推出去,是为了分化铁板一块对新后同仇敌忾的后宫诸妃;这一次自然也不只精神不好想躲懒而已。萧槙懒得去想了,如今便依了她,不得非得他出马的时候且安心休养吧。
谢陌自然是有她的想法,到如今到底谁派人进岫云宫刺杀她还不知道呢。萧槙成这副样子了,当然是不能指望他了。而她也腾不出手去查,她也没有人手。有也是萧槙的人,此刻并不适宜被派去做这个。所以,还是让那个进宫以来就一直存在的幕后黑手自己露出马脚来吧。都到这个时候了,也该出来了。想扶着萧炜这个懵懂孩童当听政太后的此时肯定该冒头了。并不是德妃去了,贵妃降了,这后宫就无事了。
皇后降了贵妃位分的事,立即便传开了。这一看就是皇后不想有人挡道在清理障碍了。可是妙就妙在,这个时机选得好,这个把柄也抓得好。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抖出这种事来,贵妃,该叫云顺容了,简直是自找死路。不过,就从皇后选的时机看,她就是没做什么,估计也会被栽上个类似的罪名的。这种时候,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皇后的手段明显是高明多了,占了大义,所有行事都占了个理字。原本谢家自从封府之后就隐隐有不如从前之势,皇后毁了容,国舅从大理寺出来连个好差事都没捞着。冒出来个堂兄却又是文弱书生,之前在魏地和梁地倒是露了一回脸,却也没见被授予官职。现在更是连声音都听不到了。众人只当谢家就此要没落下去了。谁知道皇后却是恢复容貌从坤泰殿出来了。还取得了皇帝的支持把二皇子把持在了手里。
再有,监国淮王就是皇后的亲表兄;还有国舅也办好苗务从苗疆返京了;国舅之女,本月便要远嫁魏国公世孙;最要紧的,为相数十年的谢相,虽然一直很低调,但在朝中文官群落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魏王和大长公主见驾之后,话里话外也是唯皇后马首是瞻的意思;就连不问世事的不语大师,也一直对皇后青眼有加,在她还是小姑娘时便破例为她批过命格。
再看新近贬了位分的云顺容,自己也是没有儿子。之前皇后跟影子一样,她独大后宫。田才人的事儿,一看就知道,是云顺容想将那个新生的皇子占为己有。可惜棋差一招,就在田才人怀胎即将足月的时候,皇后突然现身。她便不再是后宫实际上的第一人。
这对阵的第一局,云顺容便输了。不但降了位分,还落了个心狠手辣却又功亏一篑的名声。而皇后却是贤名远播,赢得人心。
不过,还得看云家有没有什么后手。不然,降了的位分也是可以恢复,甚至再上一层楼的。
谢陌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云家的后手不用她去管了。既然萧槙早想收云太师手中的权,那自然早有准备。这会儿兵部尚书正在里头呢,萧槙同谢陌要了一刻钟。知道这件事刻不容缓,谢陌便点头允了。
此时看着钟漏,差不多了,她便去敲门。里头又说了几句,然后兵部尚书便出来了。
“娘娘,微臣告退!”
“去吧。”
谢陌进去看了看,萧槙正闭目养神。看来对心腹一番交代也挺费神。本来,可以暂时不动云家不动云太师的,等战后再徐徐图之。可是,现在皇帝这样,绝不能让云家和云裳趁势而起。
其实谢陌也知道,萧槙不让云太师坐大,却对谢家防得稍松。那是因为谢家只是文臣,比武将好控制一些。如今在打仗,军权要是旁落云太师手中,不管谁当皇帝都会彻底被架空。而自己,真的要做什么,则必须依靠他手里那些人,也相当于一切还操控在他的手里。人不能太较真,天家夫妻只能这个样子做。他们能在彼此忠诚的伙伴关系外,再有男女之情,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单一的情爱本就是不足以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谢陌叫来关雄新,让他在乾元殿前殿与后殿之间再多加派人手。不然,云太师直接就从前殿过来求见,她可没把握能挡得住他。
没成想,云太师这一次倒是很坐得住。即便萧槙慢慢的收他手里的权,也稳住了。也是,他没有什么理由闹腾。他一闹腾,还能被加上个不明是非不顾大局的名声来。谢陌问过萧槙,他说虽然在收云太师的权,但也是一点一点的来,而且还提拔了他那个有出息的儿子。这种时候,当然不能逼得他太过了。
就是云裳本人,谢陌估计她这回得内伤了。云裳不适合宫廷,她一贯的明火执仗,谢陌甚至从来没当她是个对手。从小就觉得她不像是太后的亲侄女。后来见了太师夫人便明白了根源。果然是,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儿孙。也难怪,太师的二儿子战乱中抱错了,知道收养的是哪户人家,干脆就没抱回来。硬是这么养了个出息儿子出来。
不过,云太师有一点甚好,虽然妻子是这样的,但那是糟糠之妻,又占齐了三不出: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后富贵,所以,不管太师的地位如何青云直上,她一直是太师夫人。
其实规矩是规矩,按这个规矩,只要不休妻便行。以太师今时今日的地位,把人随便丢到哪个庄子上眼不见心不烦衣食无忧供养着,自己另纳十房八房美妾过日子也无人能指责他半句。但太师却是一直很尊敬发妻,可以说是不离不弃。
而跟着他起于军中的那些人,也对他佩服得紧。那些袍泽的遗孀幼子也一直由云府出头照顾。就凭这两点,谢陌其实很敬重云太师的为人。他从一个普通士卒到今天,虽然是因为妹子独得帝宠,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不过,人太重感情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就是了。譬如苍鹰将军受冤的事,就是他为了庇护族中侄儿默许他们动用自己在军中的关系弄出来的。这也是他最大的毛病,他看重的只是云系的子弟兵。所以对旁的士卒不但谈不上爱护,反而有些举动让他们寒心。这个人,眼界差了那么一点点。
谢陌走进屋去,就看到萧槙抱着手炉,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谢陌微微心酸,曾几何时他是在旁边嘲笑她这么做的人。怪不得方才兵部尚书的脸上无限唏嘘眼眶也发红呢。见了这样虚弱的皇帝,由不得他不心生感慨。
萧槙看她一眼,嘴里呢喃道:“我登位之初,多亏了舅舅手中掌握的精兵强将才能把位子坐稳。可我坐稳龙椅后,便开始算计起他来了。”
“兵者,国之利器,本就不是一家一姓的。”谢陌轻道,看一眼萧槙的表情,这些道理他肯定懂。国舅曾是国之栋梁,可他有些拎不清,长此以往就会是国家前进的桎梏,所以在他没做出什么之前逼他放手这是对大家都好的。
萧槙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所以谢陌抿抿嘴坐在了旁边握住他的手,听他继续说道:“小时候他每次进宫来,都会把我举到肩上坐着,对我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教我骑马,教我开弓,还带我到军中长见识……”
谢陌看着萧槙陷于回忆中的面孔,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冷情的人,但也不能否认,他心底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理由,不得不压抑。可是一旦被触发,还是会有关不住的时候。
谢陌在他掌心画圈圈,“我答应你,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只要他不是非死不可,我都会留着他的命的。”谢陌说的是,万一萧槙真的不治身亡,她掌了大权。到时候云太师一派势必不服,但只要他不是要造反,旁的事她都愿意宽宥。他能放她姑姑一马,投桃报李,她当然也该饶他舅舅一回。
“最好是没有那一天。”沉默了一会儿,谢陌复又嘟囔。
萧槙拍拍她的手,他当然也希望最好没有那一天。他才二十五,登基也才四年,很多事情还没有着手去做。其中有一件顶顶后悔的,那就是没有早早的和谢陌生孩子。
他们大婚三年,如果不是他一直不让谢陌有孕,这个时候孩子怕是能走路会说话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好。或者,三年抱俩,已然儿女双全了。还有别的,好多好多。他政治上的抱负,如今推新政时日尚短未见大的成效,而剿灭梁骁叛贼的事如今更是因为他这一倒下有些胜负难料。这么多的事让他怎么能舍得放手?就算有谢陌接手,不至于人死政熄,又怎么有自己亲手去实现从小到大的那些向往来得好。
还有,眼前的女子,是他心之所系。她才十九岁,若是以后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她对他的情随着岁月流逝渐渐淡了,又喜欢了别人,甚至蓄养上了面首,他在皇陵里怎么能安心。以他对谢陌的了解,她同他一样,是不太守规矩的。这种事情她未必就做不出来。他的皇兄,与她中表之亲,差一点就成了一家人;他的皇弟,对她暗怀茹慕。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日后她独揽大权,一身绝代风华不可避免的展现在天下人眼前,起这种心思的人会更多。怎么甘心,将这倾世佳人拱手让人?
谢陌看他面色古怪,不知他在想什么,总之是满脸的不甘、愤怒,甚至还有隐隐的煞气。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她倾身问。
“心里难受。”一想到谢陌数年后会移情别恋,萧槙心头就一揪一揪的。
谢陌挠挠头,看他一副闹别扭的样,“你是不是在屋里呆久了憋得慌,可是总得等到春暖花开你才能出去啊。到时候我让他们用肩舆稳稳的抬了你出去,别急啊。”
萧槙听她用哄小孩子的口气哄自己,心头更是不舒服。他顶天立地发号施令惯了,却被病痛折磨得只能卧床静养。而且到底治不治得好还是未知数。锦绣江山还有眼前佳人都可能要拱手让与他人,当然是心情十分的不好了。他使劲捶了捶床,“你怎么知道春暖花开了我还是这般模样?”
“是我说错了话,等大祭司来了,再有师傅和太医正,一定就能把蛊给你解了。不用等到春暖花开,你就可以起身下床了。”
推己及人,谢陌了解他长期病卧在床的心态,他心头的烦躁肯定是更甚于自己当初的。于是今日格外的殷勤,净面喂饭都亲手做来。可萧槙却是愈发的低落下去。
“不语大师不是说了么,只要坚持住,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总是能找到办法的。”
“万一……你不许忘了我,更不许喜欢别人,我在下头等着你!”
谢陌把他的嘴把捂住,“别胡说!你会没事的,我才不想一直担着这么重的责任呢。槙哥哥,我心悦你,只悦你一人!”
萧槙苦笑,现在你只悦我一人,可时日久了,难保不会又悦上个别人。所以,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正说话间,小六子进来告诉谢陌,不语大师把大相国寺的家底都掏给淮王了,约摸有四十万两白银这么大一个数目。
大相国寺一直是国寺,尤其这几十年,不语在那里做主持,香火更是鼎盛。寺里自己有大片的良田还有别的营生,又不用交税赋,攒下这么一大笔财富其实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槙笑了笑,“皇兄还挺会打秋风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里估计是没什么银子了。明年的税赋入库还早呢,而且有一半的税都收不到。”
谢陌最近也在翻看库存的奏折等资料,是萧槙拿了钥匙给她。所以,对于支持一个国家运转需要多少银子她还是知道的。四十万两,如果不用来供养军队,倒也能撑很长一段时日的了。
谢陌挠挠下巴,“皇上,华禹的大寺庙不少。庙里除了有银子,还有青壮年,让他们还俗,可以是劳动力,也可以是后备的兵源。而且不当和尚,还得缴纳人头税,也可以增加一部分税收。全国的僧人怕是不少。”
萧槙看她一眼,这倒真是个好办法,“那就让皇兄去办吧。”
谢陌点点头,“让皇兄跟大师一起去办比较稳妥。”
于是,本身只是淮王一时找不语大师借银子周转的事,便演变成了朝廷下令,十五到四十的和尚不问缘由必须还俗,寺庙所拥有的大片良田也须上缴税赋。甚至寺庙里所拥有的银子也被官府巧立名目收走大半。而且进一步严格控制僧尼数量,不让那些本该干活或是服役的人借此逃避。
不语和淮王一开始对此都有些瞠目结舌,最后被谢陌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又说他们是萧氏子孙,身上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给推了出去办这得罪天下和尚的事。而且因为谢陌和陈亚夫好好沟通了一番,得到他的极力支持,这次的事是前所未有的雷厉风行,令行禁止。
户部尚书在清点了一应收入之后对陈相说:“相爷,皇后娘娘还真是能想法子,这可相当于平时两三年的税赋总入啊。”身为近臣,他们是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的。也知道这样的主意不论淮王还是不语大师都是想不出来的。
陈亚夫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谢陌出宫游历了半年的事,他倒是知道一些。所以,这位谢皇后才不像是个一味娇养在深闺的女子么?
其实这次的事,的确是跟谢陌带着小虎逃难的途中,曾经投宿寺庙见过和尚嫌穷爱富,十分贪婪又一味敛财有关。也跟不语大师直接就拿出了那么多银子有关。
面对这样的结果,淮王也有些唏嘘。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比从老百姓身上再搜刮来得好。战乱之中,很大人本就是流离失所了。他和不语出头做这件事,一从政令出发,一从佛家泰斗的身份出发,损失的都不过是一些声名,但能让朝廷得到好处缓上一口气也就值了。
一开始心头还是有些抗拒的,因为他们都是高高在上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结果却被谢陌逼着去做这得罪人收刮银子的事。还被她搬出大道理来明劝暗责了一顿。末了又拉着他们两个撒娇,说如果他们实在不肯也不能勉强,她就只有自己来做了。
还能怎么办,难道让人现在就把后宫干政的帽子戴她头上。而且,这也是件招骂的事,萧楹和不语便只有应下了。萧槙见她把叔祖和兄长支使得团团转,忍不住的好笑。这样的做法,他是大为赞成的。眼见国库因此充盈起来,这打起仗来也得手里有银子,心头才不慌。
就连云太师,这一回对谢陌都有点刮目相看的观感。打仗最怕什么,朝廷没钱发军饷啊。虽说一时还不至于,但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入账总是再好没有的事了。
而且谢陌还没有就此打住,她又想出了一条生财之道。就连有‘抄家皇帝’之称的萧槙也叹服,“你比我还会捞钱。而且,你这还是让人心甘情愿的把银子掏给你。”
谢陌瞪他一眼,“我是为了谁?”打仗钱花的跟水一样,这一仗打完,非得好好休养生息不可。
“为了我,为了我。我当初还真没想到你会是个善持家的人呢。每个月总要看到你半路冒出来几回跟皇兄讨银子花。”
“那个时候背靠大树好乘凉,天塌下来都有人替我顶着。可现在,你病了,旁的人,即便是父兄我也不能依靠太过,会引来闲言碎语,当然只有自己多操心了。至于这个事嘛,我是不服我捐了一年的所有收益,宫中女子也一应用度减半,而那些外命妇和官夫人却一个个只在最初的宫宴上捐了一两样不要的旧首饰而已。”
战事初开之际,谢陌便被关在了岫云宫。云裳代她主持宫宴,召了外命妇进宫,号召众人捐首饰自己也领头捐了。这做好了便是云裳的一大功德。当时收到的东西都换做金银直接发作了军饷,的确让云裳风光了一下。但是,捐出来的东西毕竟是少的,也没多少真正的好东西。而且捐东西这种事也是可一而不可再的。至少同一件事,不好一而再的叫人捐。
谢陌盘算了一下,她自己出的银子还真是不少。先是萧槙把她的私房都刨了出来拿去给妞妞办嫁妆,这里好几万两。然后他又把她一年的所有收益都捐做了军资,又是几万两。现如今还是一应东西全部减半。再一想云裳号召外命妇捐出来的那点东西,她就不平衡了。
于是前几日,她让关雄新把被关押在他别苑的两个民间大夫找来,让他们在京城开了一家养生堂。让人大肆宣扬,这两人便是替皇后恢复容貌的人,手里握有美容养颜秘方。
所谓秘方,是她管顾双绝还有太医正要的。逼着他们一人给她写了十二张,然后叫药娘带着数名心腹宫女试做,有的是药丸子内服,有的是药膏敷脸,还有些是汤药,还有些是浸浴。最后定下十二种简单易做成本略低的准备售卖。又找了善经营之人坐镇养生堂负责此事,另寻了地方做工坊,招募贫家女流水线操作大批量生产。
装药丸、药膏的瓶子盒子也都做得精美无比。当然,最后的定价也是高的吓人。黄氏还有意无意的在她的交际圈中提了几次。当然,对外不能说这是皇后开的,只说是两个大夫自己弄的。谢陌还派人接了他们家人进京,又给他们各买了一栋三进的宅子,许了他们每月的月例。
谢陌定的规矩每日只做十笔生意,而且每笔生意售出的东西数量上有上限,不超过三样。
如此做法,让黄氏惊讶。谢陌满口说没事没事,买不到的人自然会想办法的。
“娘娘,臣妾是担心卖不出去。”
“有本宫这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例子在,会卖不出去?再说了,那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有一些材料就是公侯之家要弄齐全也是很不容易的。”
“可那定价也太高了吧。”
谢陌瞪眼,“嫂嫂,你看着,到时候去买的人多着呢。”然后笑一笑,“那些东西还有药用功效呢,妙处在于半点不带药味。那两个大夫坐堂也不是光摆个样子,愿意去养生堂的人,把过脉后还可以对症推荐。太医正跟师傅开的方子你还信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比大婚前身子好多了么,就是这么调养出来的。”
这家名为‘花辞树’的养生堂很快便开张了,因着谢陌之前做了些润物细无声的广而告之,第一天派下人去买东西的的确是不少。捧场者有之,好奇者有之,心慕能让人由丑变美功效者亦有之。
第一个客人就是谢府总管谢福,他自然是奉命来捧场的,一共买了三份。谢怀远虽然觉得谢陌这么做不妥当,堂堂皇后与民争利。可是出嫁从夫,皇帝都不出声,他便也只当不知谢陌是幕后老板了。儿媳提及要去捧场,他便无可无不可的派了总管出来,还让从账房支银子不用家里的女人们掏私房钱。三份,一份给了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成姨娘,另两份便让人送去给儿媳,黄氏又让人送了一份给姜姨娘去,让她收下就是,不用过来道谢。
谢阡闻说此事,哭笑不得。妞妞跟旭旭就在旁边催着黄氏擦上看看效果。
黄氏没好气的瞪他们一眼,“旁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啊。你们姑姑什么时候毁过容。再说什么东西是擦上立即就见效的。”不过也搁不住打开来试,皇后打了包票是好东西,又费了这么多银子去买来,怎能不用。用了之后,果然有清爽之感,竟是比自己平日用得更舒服。现在就等着看效果了。
不出谢陌所料,第一天的十个客人的生意在午前就做完了。第四天,谢府管家又一早去了,夫人试过了说用着很舒服,而且的确有嫩肤效果。大小姐便说要买一些带到魏地做见面礼送人。结果发现已经排上队了。他摇摇头,打发了小厮去排队。第一天在这门口,看到了沐阳大长公主府的马车,还有淮王府、魏王府、齐王府等等皇亲国戚家的,估着都是奉旨捧场的。今日这些人是没再来了,却多了不少公候之家的,还有一些是京城的富而不贵的人家。
这一天,谢府竟是没有买到,回去复命时管家未免有些赧然。
黄氏想起谢陌胸有成竹的说到时候去买的人多,失笑道:“反正也不急,还有半月才出发呢。”就是找了人捧场,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之后应该不会这么紧俏了才是。
宫里玲珑正在给谢陌梳头,一边报着有哪些人家买了去,哪些人家去了没能买成的。
“天生丽质只占三成,后天养护可占了七成。这个道理,那些公卿贵妇自然都懂得。不过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好寻,而且单独弄这么一个东西来做养颜品有些淘神费力,传扬出去也不好。如今有现成的买来用,自然是要试一试的。再说本宫又特意叫了嫂嫂还有姑姑等人第一天去买,这必会让其他人趋之如骛跟风的。每日只卖十个客人,东西又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贵一点才显出她们是贵人嘛。难买一点才能显出这东西精贵不易得不是。这口口相传的不就渐渐成口碑了。你看我嫂嫂这不没几天就成了回头客。等着吧,那一盒养颜膏,一瓶露容丹一瓶雪肤霜都只能用一个月,到时候回头客更多。”
玲珑咋舌,“娘娘,您什么时候生意都会做了?”
“我在魏国公府外摆算命摊的时候。”其实还是三丫跟她说的,做生意要会吊人胃口。所以,她才会一天只算十卦。
玲珑想起她在外头那段颠沛流离的经历,不由道:“娘娘也不说带上奴婢一起去。奴婢再是没用,一路也能照应您的饮食起居不是。”
谢陌笑笑,“那个时候我还有功夫叫上你?”说完把话题转了回来,“可有人捣乱?”
“没有,也有没买到的人软语相求。可是高掌柜的都照您说的,言明这是东家订下的规矩不论是什么人都不能破坏。那些人看到昨日来的尽是皇亲国戚,不知道‘花辞树’到底有什么后台,便不敢擅动。再说,店里还雇了那么多人看着,那些人想捣乱也不成。至于京城那些想吃好处的衙役差官巡街之流,看到那些马车,也就不敢开口了。”
“哼,我做生意,难道还要给他们好处不成?”
在京城要落户长居且不易,更不要说在那样的黄金地段做生意了。那铺子是谢府的,正好租客到期便没有再续,谢陌着人略收拾收拾等第一批东西制成便开业了。反正她每日最多供三十份货,不愁断货。至于用的物料,之前多是以坤泰殿的名义从宫里的库存弄出来的。现在则派了人出去收购。
“娘娘,这所有东西从二十两到二百两不等,一天怎么都要入账千两以上。高掌柜说刨去一应开销,赚头非常大。这往后做大了在各地开上分店,这个收入很可观啊。”
“可别忘了那些物料是从大内出的。还有,写方子的人一张方子本也是价值千金的。卖她们这点银子,一点都不贵。告诉药娘,方子给我揣好了。等过段日子,再做那十二样繁复的,到时候我可是要提价了,然后再开分店。京城先开上两家就是了,旁的地方,州府道再相机行事。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女人最舍得在自己的脸上身体上花银子了。”
这件事情交代下去,自然有人去做。每个月一万两以上进项是没问题的,开了分店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半壁江山被梁骁占了,又总是有天灾人祸的,能有个法子从那些达官贵人腰包里掏银子,这自然是好的。
顾双绝和太医正看她这么财源广进,一转手又当了散财童子全贴补到军费开支和朝廷各项用度里去了,也不得不佩服她这个法子能为国敛财。于是又在稳定萧槙病情的闲暇,替她多多的想出些方子出来。谢陌便也大方的把盈利分他们一成鼓励积极性。这些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无小补吧。
这一日,终于是到了妞妞要出阁的前夕。而梁营里的细作也传回消息,大祭司已经知道妻儿被掳上京的事,目前已在细作协助下秘密从梁营潜出,由大将军谭记的人护送上京。
“来了就好,就怕他不来。”
次日,谢陌心头痒痒,于是就告诉萧槙她想去谢府观礼。
萧槙蹙眉,“出宫怕不安全,还是别去了吧。再说,昨日妞妞不是还进宫来拜别你了么。”
谢陌最后只能妥协,但是让人去花辞树拿了些新品,以二叔‘谢隋’的名义送上。黄氏前些日子进宫来向她抱怨,说想买居然买不到。让她破个例叫高掌柜私下多卖一些出来。谢陌便笑说今天会有人送去。
萧楹身为监国,本也是没功夫去。但谢晖这次嫁的对象是魏国公世孙,是奉旨远嫁,帝后不能去,监国怎么都该去露个面。他便携了继室一同前往。淮王妃江氏与江家因与梁贼私下有往来,在大战之初便被处理掉了。而这位继室也不是旁人,便是当年的太子良娣史氏扶正的。
国舅嫁女,满朝文武勋贵都送礼并派人赴宴,就是太师府也派人送了厚礼。
等‘谢隋’的礼送到的时候,满屋子的女人便谈论上了新近冒出来的花辞树养生堂,用过后都说是不错,就是每天只卖那么一点点东西云云。花辞树的客户群,就是今天来的这些女人们,以及想进这个圈子的人。
也有人说起不知道幕后老板到底是谁。知情的几人都笑笑不说话,又把话题转回今日的喜事上。于是愈发被认定这个老板大有来头。
一墙之隔,旭旭听到了二叔父送礼来,便鬼灵精一般当着一众勋贵子弟的面问萧柏,“洛王殿下,臣的二叔怎么没同您一起来喝喜酒啊?”他穿了身簇新的衣裳,等一下要和堂兄作为兄弟送嫁。当然,旭旭只送到城门处。千里迢迢把妞妞送到魏地的是堂兄,谢氏家族另找出的一个成年男丁。
萧柏已是知道了‘谢隋’是皇嫂扮的,好笑之余道:“他伤势未愈,大师不让他下山。”
一旁的二弟谢暄被乳母抱着有些无聊便开始吵闹,旭旭作为长兄又责又哄的道:“别闹腾,今日姐姐出阁,一会儿暄暄有红包拿啊。”按规矩,来迎亲的人得给新娘的兄弟包红包才能叫开门的。
“红包?”谢暄茫然,才一岁多的他不明白。
谢旭懒得多说,含混说道:“好东西!可以换好吃的,好玩的。你吵就不给你。”
“哦。”谢暄有点怕长兄,又想着好东西,便慢慢安静下来。而谢旭便专心招待树人院的一众同窗,这是谢阡分派给他的任务。
迎亲的吉时到了,魏国公府是请了族中有德望的长者代为迎娶,魏放在伤好之后便上阵督战去了。
萧楹笑吟吟的负手看着谢家子弟出题难为迎亲人,谢旭扯着小弟也跟着起哄。
忽然有人过来,在萧楹耳边低声道:“王爷,宫里出事了,您赶紧去看看吧。”萧楹诧异转头,什么事需要到这里来叫他。
来人用更低的声音说道:“魇镇。”
妞妞已经在内拜别祖父和父母了,立即便要蹬车离去,萧楹本打算观礼之后留下吃酒席的。
可是,魇镇!人人闻之色变的魇镇,眼下皇帝病成那样,他不用问都知道别人魇镇的对象是谁,以及即将引起的轩然大波。
周围还在闹腾,尤其是小朋友们。但是有大人留意到了有人去监国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太大变化,却更加的严肃了,然后转身离开。
最多还有一刻钟就可以行完出阁礼了,为什么监国此时匆匆离去?其后,魏王也离开了。立即有人意识到出大事了,而且是天大的事。但是自家没有得到消息,自然是就在这里观礼,以不变应万变。而且,这会儿谢家大门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出的。真出了大事,在场的人都会被变相监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