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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陌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云裳其实想要的也是这个。而贤妃,要的是在宫中自在活着。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她要的是能保证她安好的实权。
所以萧槙此举是一举数得,以‘召幸’贤妃来堵住后宫和前朝的悠悠众口。然后以贤妃受宠让她分云裳手中的权。想要活得好,当然要付出些代价。不过妙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知道自己无从选择,唯有顺从。
办这事之前,萧槙先把魏嬷嬷送走了,省得她知道了实情又唠叨。至于要去慧芷宫还是回去继续养老由得她。她思来想去便回自己养老的小院去照顾太后留下的满园牡丹去了。
复立后位的消息也到了大相国寺,谢怀远知道后半晌默默无语。儿子已经上路有日子了,恐怕也快到晾马城城了。这个消息到晾马城就又是半个月后了。皇帝如今复立一个影子皇后却是为何呢。是为了平衡后宫局势,还是认定了陌儿还活着?
后宫女史的彤史上空白了许久之后,终于又记上了帝幸贤妃的字句。只是,也少得很,隔了七八日了才有了第二次记录,依然是贤妃。
之前略有冷落的贤妃宫中,如今又开始门庭若市了。然后渐渐有了两桩贵妃处置得不甚妥当的事,有人求到了贤妃这里。
齐妙音闻说叹了口气,她如今要么像皇后那样做隐形人被边缘化,要么就只有配合皇上分贵妃的权了。可是皇后边缘化至少占了名位,又有皇上因保护不力而带来的满腔愧疚自会加意补偿,她又有什么呢?当初代掌后宫也得罪了不少人了,这宫里就是这样见高拜逢低踩。连皇后这样的靠山都会倒,在宫中还是只有依靠皇上了。
于是便有了贤妃吹枕头风将贵妃重重惩办的人另派了别的差事的事情。这样虽然不算狠狠黜了贵妃的面子,但总之是有人能在后宫违了她的心意了。自从皇后被废贵妃掌宫以来,这还是皇帝头一次伸手管后宫的事。
于是贤妃正受宠的消息便坐实了。虽然除她以外,再无其他妃嫔得幸,但好歹打破了之前两个多月都没有近过女色的记录。只要皇帝还肯近女色,多少还是有点希望的。于是后宫众人又盼起雨露均沾的日子。只是这是战时,皇帝自然是倍加忙碌的,无暇享用后宫佳丽也是有的。因为这场大仗,还下旨取消了今年应该有的选秀。三年前进宫的九人,其中三人因为与梁骁有牵扯已然被赐死,剩下的六人只有一个田才人好运怀了龙种,只是也不得圣眷。
有心人寻来的酷似谢皇后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得见天颜,而这样的女子京城的达官贵人又有何人敢享用,竟都被退回原籍去了。
而萧槙也始终没有放弃过追寻谢陌的下落,让人去查那些江湖人说的那几个能不声不响进皇宫的人倒是有了些进展。除开那些那些老得不知道还在不在世的,一共有六个人。如今有两个已经查明当时不在京城,还有一个是段远。其实最有可能救人的就是段远,可当时他蛊毒缠身,是没有办法偷进皇宫的。剩下来还有三人,现在正在全力追查这三人的行踪。
“查了这么久才查到两个。”虽然有进展,萧槙还是不甚满意。
其实查这些事情,郑达不是太上心,只是因为皇帝催逼的紧所以才约束下头的人加紧动作。他只当是皇帝仍然无法接受那夜的祝融惨祸,又听了不语大师的宽慰之词,所以总是认定皇后还活着。
当时复立影子皇后的时候,他和魏嬷嬷商议了半宿,都觉得皇帝是不是有些偏执过头了。可事实证明,这样作对稳定大局的确是有好处的。
如今这些事,也只有他们两人私下里说说了。而于嘉,当日就被皇帝迁怒,让他出宫了。不过好在是让他到自己当年置下的产业去养老。至于玲珑,对复立后位的看法却是人死了都还要被利用。
当下见皇帝嫌进展慢,郑达忙躬身道:“皇上,总是排除两个了。这些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的人,当然不是能随便被找到的。”
“哼,朕的皇宫他们可以随意来去,他们的踪迹朕倒是掌握不了。”萧槙十分的不忿。
“再他们再去查,吃闲饭的么,朕不养闲人!”
“是。”
谢阡紧赶慢赶的赶到晾马城,先到了谭记的中军大营,谭记不待谢阡询问便主动说了谢隋在聂明宇那里的事,说是可以把人要过来。
谢阡把茶水喝了,心道胆儿太肥了,不教训不行。还是别让她再往征讨大元帅这儿凑了。
“谭帅,我此来是为救淮王殿下出一份力而来,正需要二弟帮手。我想先去见见他,我们就不留在军中了。”
谭记想了想,那个大名鼎鼎的谢隋在聂明宇那里已经有日子了,可是无尺寸之功啊。任凭聂明宇如何礼遇,旁人如何挤兑都是如此。只说自己才疏学浅,这样动辄成百上千伤亡的事,实在不敢胡乱说话。想来若不是来头不小,此时日子定然不太好过。
“也好,你便去看看吧。淮王殿下那里是一头大事,还有苗务也是一头大事。这两头要是去了,本帅也不至于如此举步维艰。”谭记听闻他是为此而来,也觉得甚好。这样军务上不会有什么掣肘。虽然知道皇帝信得过自己,但打了八九个月,战事还在胶着,朝中那些文官喋喋不休的说,皇上压力也很大。听说谢阡来了,他还真有几分担心,是来当监军的呢。如今知道他要带着谢隋一同救人大为惊喜。这样的事,谢隋总不至于还要推脱了吧。
“好,谢某告辞!”
谢阡出去之后便直奔聂明宇驻地。聂明宇闻说谢国舅来了,也是热情相迎,一边往帐外走,一边让人去叫谢隋和宁耘。
谢陌正嘴里叼了根草,在看坡下头娃娃兵们训练。她现在整天闲得很,旁的地方也不好去,索性来看小虎操练。小家伙如今倒是和名字能应上了,有了点小虎的感觉,也壮实多了。他个头最小,排在最前头。反正有宁耘打点,他们两人在营中也不会吃什么亏。
“谢二公子,国舅来了,聂将军请你过去!”
国舅?
谢陌反应过来,立时一阵狂喜,哥哥来了。当下便翻身上马回营帐。路上遇到同样被叫来的宁耘,后者同样是一脸的喜色,终于可以把这块烫手山芋转交出去了。
至于以后,如果皇帝知道他知情不报,这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他大概得申请去守边关了。
不过,这也比陌陌把她的威胁兑现来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尤其是谢陌这种有大靠山,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整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当晚就由这两人作陪,在聂明宇帐中给谢阡接风。
谢阡一看到宁耘,便知道谢陌为什么会安安心心的在聂明宇军中住下了。若是无人照应,她一个女子万一露了马脚就麻烦了,可是有宁耘在就不同了。而且,既然是到了晾马城,在外头反而不如呆在军营里安全。到后来又听说她一句话没敢乱说,一个点子也没出,心头才不那么堵了。算她还知道点轻重!
谢陌见到兄长自然是高兴得很,挨他身边坐着。聂明宇此时也不若初时那般看重她了,谁喜欢军事会议上一言不发的谋士。只是看在谢家,看在宁耘的面子上才依旧礼遇她,却也是冷淡了许多。
谢陌一时高兴忍不住喝了一杯酒,所以回去的时候便是谢阡把她半抱半拉的弄回去的。
谢阡好笑的看着宁耘那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对他点点头,“有劳了!”
宁耘搓搓手,“应该的,应该的,谢大哥来了就好了。”
“哥,我看到好多星星。”谢陌醉眼朦胧的,一手挽着谢阡,一手指着天上。
谢阡眼角抽抽了一下,加快脚步把她往住处带。这幅模样搁谢陌的脸上那叫醉态可掬,娇憨动人。放谢隋这张脸上,他看了就想抽抽。而且,这么不协调,给外人看了岂不起疑。难道见到他,就不用掩饰行藏了么,就这么放心的醉倒。他真是要给她操一辈子心不成,也不是小孩子了。
其实谢陌这是这两三个月藏头露尾的憋得狠了,再加上酒劲上来,又在最放心的兄长身边,不小心便露馅了,好在没有多的人看到。
谢阡自然就和‘弟弟’住在一个帐篷,谢绝了聂明宇另外给他安排住处。回到帐篷里,先把谢陌丢在床上,脱了鞋袜和外衣,又拧了热毛巾给她分别擦脸擦手擦脚。这才发现她的脚底生了茧,忍不住叹口气。
“拿水来!”床上一声嘟囔。
谢阡轻轻拍她脑袋一下,“当这里是你的坤泰殿啊,一喝点酒就原形毕露的。”说完还是去倒水喂了她,然后自己洗漱了睡到旁边新添的行军床上。
直到第二天谢陌醒过神来,才从她嘴里问出当晚的情形。
“那可真是够险的。如果玉罗刹不是正好进宫去找段大侠,又知道你跟段大侠水谷主有交情……”谢阡想起来就是一阵阵的后怕。心头愈发觉得不回去了正好,那样危险的地方。这两三个月听着惊险,其实比皇宫里还是安全些。
“至于师傅,我想他老人家不管什么情况,全身而退应该没问题。”
谢陌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唉,本来还想跟着他隐居的。”
谢阡想了想,这个打算倒是不错。只是,看皇帝那天的样子,恐怕一旦知道点消息便一定会把人弄回去的。又给不了人一个安全的环境,凭什么啊。陌儿的孩子掉得那么不明不白的,这一场刺杀和火灾也不明不白的。
谢陌摊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上头的纹路,半晌还是没忍住的问了:“我在外头听说他病得厉害,还吐血来着。现在没事儿了吧?”
“没事了,我去请旨来晾马城的时候他好好儿的。”
“哦,那就好。”谢陌干巴巴的说。
谢阡盯着她,“你到底是放不放得下啊?”
“嗯,放、放下了。”
谢阡狐疑的看她一眼,然后想起一茬很要紧的事,“对了,皇帝已经知道你当年是被姑姑蒙骗了。是爹找到那个于嘉,让他在皇帝面前说清楚的。”
谢陌抬起头,眼里闪了闪,“那、那他什么反应?”
“后悔呗,还哭了一场。”谢阡不想说的,省得妹子听了又心软,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决断,就别拖泥带水了。可是,终究不能昧着良心把这些抹煞了。
谢陌吓了一跳,“当着你们的面?”
“可不是,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吓得郑达忙不迭的去关门,又把当值的人赶开。事情这才没有传开。”
“他不怪我间接害死他母后?”
“那些事情那么复杂,你不过是无辜被卷进去的。你怎么自己找个黑锅来背啊?”
谢陌呢喃,“可事情毕竟因我而起嘛,如果不是我身份特殊,当年也不可能把苍鹰将军从藏身之处挖出来。”
“藏匿已经斩首的死囚,这本来就是掉脑袋的事。他既然敢干,当然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不过谢阡也承认萧槙这么做是为国家保留了一个将才。这一次大战苍鹰将军虽然是坐轮椅,但也是被派到了前线协助谭记的。
谢陌重重吐出一口气,“反正说清楚就好,我也觉得我不欠他什么了,就这样吧。只是为什么又传出说我毁容的话来?”
谢阡想了下,“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语大师给他只含糊说了看到有人施展轻功背了另一人出宫,至于是谁,他没看清楚。没想到不语大师这回也偏帮你,还不惜打了诳语。”
谢陌想了一下,“他恐怕有点为我抱不平,但说偏帮,还是说不上。只是不想搀和我们俩的事吧。还有,大师说没看清,也不算完全打诳语啊。他是不是不相信我已经死了啊,我记得那个杀手是死在我屋里了的。”
“我都不肯信你死了,回家以后你嫂子说你那里少了一千两银票,又少了两身衣服,然后大师又说进宫的是玉罗刹。后来嘛,又闹出谢隋的事来,二弟可还在海外呢,我也没写信告诉他,他怎么可能知道家里遭了难及时赶回来。这么一综合,就猜是你。可再是猜着了还是怕万一啊,好在你还知道及时写封家书报平安。”谢阡说完皱皱眉头,“可是陌儿,现在宁耘已经知道是你扮的二弟了,你有把握他一直不说么?那可是他的亲表哥,又是皇帝。”
谢陌想了一下,“他不会主动去说,除非皇帝自己察觉了问到他头上。”
“可那毕竟是皇帝,现在虽然是因为在打仗,各处的消息都不方便,但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他已经派人去云阳探查二弟去了。不是一个人,肯定有差别的,一时半会儿他又没见到人暂时发现不了,等时日久了可不成。皇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于你身上也很是上心。”
谢陌蹙眉,“我也不想的,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意料。我当初只想借一借二哥的身份,哪里知道会被魏国公看穿我是谁。然后因为发生了刺杀,颜姐姐为了保护我求了国公夫人出面,这才闹了出来我是云阳谢隋。然后一心想跟着师傅隐居,可又被人跟事推到这里来了。三哥千里护送又替我挡过一剑险些送了性命。小虎一家三十几口也是我给他们招的祸事,我能自己找个地儿好山好水看不足的住着?再说那会儿你们恐怕还没被放出来呢。”
谢阡蹙眉,“那你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千里迢迢的跑到梁地来了?之前好歹还有个谢三跟着,这回更好,你还带个孩子。对了,那孩子呢?”
“在刚入军营的那些娃娃兵那里,有宁耘关照着,比跟着我强些。”
谢阡想了下,“如果他愿意,回头我可以把他带回家去。妞妞就要出嫁了,也算是给旭旭找个伴。等这孩子长大成才了,随他爱干什么干什么。”
“嗯,那就多谢哥了。你比我会教孩子。”
谢阡瞪她一眼,“你是习惯了推给我就不管了。”
“谁让我有哥哥呢。”谢陌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的。
“罢了,谢三既然对你有恩,那自然该救。他现在怎么样?”
“听说一路上没吃什么苦头,现在人在表哥身边呢。我估着是梁晨用他们来钓我。”
谢阡点头,“那就是两件事归为了一件事。既然我来了,你就跟我住城里吧。女孩子还是不要住在军营里。”
“嗯,我马上收拾东西。咱们带小虎一起吧。”
“那当然,他才十岁,肯定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军营里。也不用等事情办妥了,你都交给我就是了。等找到师傅的行踪,你就跟他去。你一个人住着家里是怎么都不放心的,跟着师傅也好。”
谢陌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现在情势已经不在掌控中了,以后还不知失控成什么样子。既然哥哥来了,那就把未了的事都交给他就是了。小虎交给他,救三哥和表哥的事也交给他。哥哥来了,谢陌顿觉浑身轻松。这是在萧槙身边没有的感受。
“嗯,那咱们就去同聂将军告辞吧,然后接了小虎出来。”
“嗯。”
聂明宇对他们兄弟马上就要离开军营的事有些犹豫,不过谢阡说他此来是奉旨为救淮王出力,不能关涉军务,他便爽快放人了。同谭记一样,只说如果有需要,随时开口。
宁耘知道他们要离开,便过来相送,邀他们继续去自己的小院住。谢阡笑着婉拒了,说他带来的人多,想赁个大些的院子住,之前已经遣人去办这个事了。
谢陌去接了小虎过来,他晒黑了不少,也结实了一些,只是军中日子清苦,谢陌有时候也会偷偷带他出来吃吃小灶改善生活。
“小虎,这是我哥哥,你就叫他谢大哥好了!”
“谢大哥好!”小虎乖巧的招呼,然后偷眼看看,这个谢大哥跟姐姐真正的样子很像。
谢阡摸摸他的头,又从腰间荷包里摸了一块准备刻印章的黄田玉给他,“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在身上。这块玉石给你玩,等你以后重振家声了可以拿它刻你会远镖局的印。到时候也不枉你家满门忠烈的家风。”
听他提到家门,小虎肃然道:“多谢谢大哥!我会记得了。”一边看到宁耘在,便跑过去跟他道别。
宁耘半蹲下和他拥抱了一下,“小子,跟着谢大哥好好学本事,他可是全才,能教你的不只功夫。”
“哪有什么全才?倒是你居然肯稳扎稳打的在军营自己挣军功,令我刮目相看呢。难怪先母总说你是好孩子!”
宁耘咧嘴一乐。然后谢阡一行人各自上马,一个家将带了小虎骑马。出了军营便有人来禀报,引了他们往新赁的宅子去。
“哥,你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又这么招摇的离开,会不会太显眼了?”谢陌轻声问。
“有什么办法?你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我不表明身份能把你从军营弄回来么?先住下,然后再换地方,狡兔三窟嘛。”
谢陌点头。她之前躲在军营里还好,可如今到了后方,敌方的人更容易混进来。知道他们的身份,很可能会下手。
安置好后,谢阡过来找到谢陌说:“我来的路上已经托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师傅他们三人的下落。方才有人飞鸽传书又告诉了我一件事,有人在找能自由出入宫禁的高手。”
谢陌明白了,萧槙这是不相信她死了,所以从不语大师说的高手找起。
“所以,咱们在找段远两口子,他也在找。”
“只不知道师傅和段大哥段大嫂在一处没有。如果他们在一处,我也可以自己……”
谢阡摇头,“自己不行,我怎么都放心不下。”
谢陌笑笑,“难道还要把我托付给你什么至交好友,那不是害人家么。”
“可让你一个人如何能行,只是带你在身边,你总不能以二弟的身份生活吧。皇上可是想让二弟入仕的。”
“其实二哥也没有功夫,不是也行游天下。”
“现在在打仗!唉,二弟可别现在回来,一来是要遇上战火,二来,两个谢隋的话,岂不穿帮了。不过他那么猴精的人,一踏上华禹土地听到自己突然名声大振想必暂时不会暴露身份,只会暗地查访。”
谢陌摆手,“没有啦,我这段时日一句话不敢乱说,已经很多人说我只有个虚名了。人家本来想魏地之事了结就好功成身退的。现在要继续当‘谢隋’,我生怕堕了二哥的名头呢。”
谢陌原本觉得天大地大,她胆子现在也大,哪里都去得。甚至学了二哥买船出海也使得。可是,家中有老父长兄,他们终是会担心。因为她毕竟是女子,哪有男子出门那么的方便。
“我听你说来,那个谢三倒是不错,若能把他救出来,小虎我又带回去了。让他陪着你出去走动,倒是不妨。”
“他在表哥身边,而且梁晨知道我担心,一定会严加看守的。”
谢阡忽然疑惑的说:“怎么不见你担心一下淮王?”
“表哥只身在梁营半年多都平安无事,足见梁骁拿他没办法。表哥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温若处子的,身在皇家他骨子里也是有些硬气不会受人逼迫的。如今梁骁对他是杀,杀不得;放,不敢放,只能好好养着。而三哥只是普通人,梁骁杀他没有半点负担。”
“嗯,是这个理。我已经和那些组织营救的江湖人联络上了,既然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走,就一同去见见吧。你不是一直对江湖好奇么。”
“好嘞。”谢陌兴奋的回答。
晚饭后,交代谢府家将留下保护小虎,兄妹俩便从角门出去了。
“哥,我来赶车。我告诉你,现在我会做很多事了。”谢陌赶着马车得意洋洋的说。
谢阡却想起她脚底的茧,半晌无语。这是他们谢家娇养出来的人间富贵花,如今却是什么苦头都吃过了。
“就这里,下车吧。”
谢陌知道有哥哥在,定然不用担心有人跟踪。而且,今晚他们就要乘夜搬一次家。不然,真的很容易被人盯上。
是一个很隐秘的巷子,进去之后,便有人迎了上来,“谢兄,这位是?”
“我二弟谢隋。”
“哦,听过二公子大名,原来二公子也来了晾马城。”
来人将兄妹俩引了进去,然后对众人做了介绍。谢陌看着满屋子聚会的粗豪汉子,明白这些就是继承段远未竟事业的人。虽然没有成事,但是前赴后继也是精神可嘉。林林总总或坐或站总共有二三十人之数,都带着刀剑。
谢阡已经一脸正色和众人抱拳,“诸位有心了。”谢陌便也跟在后头抱抱拳,眼底满是好奇。
“好叫大家知道,这两位便是国舅谢阡与解了魏地危机的二公子谢隋。谢国舅也就是淮王殿下的嫡亲表哥。国舅因为曾在江湖上行走过,这次被皇上委派来领导我等江湖草莽。”
谢阡忙道:“不敢,同舟共济而已。”
这当中自然有人怀疑这个年纪轻轻的权贵子弟,也有人曾经同谢阡打过交道,就小声把他的师承来历和从前化名在江湖上行走的事迹说了。有人听说他是医剑双绝顾双绝的嫡传弟子,忍不住‘咦’出声来。国舅、淮王表哥,双绝传人等身份,让下头的人对谢阡任首领不再有异议。
谢阡微微一笑,“之前二弟与玉罗刹一同去家师处,听他说及,照日子算来,家师已经为段大侠解了蛊毒,他们三人正往此处赶来。”
下头顿时响起一片‘太好了’,‘这下事情必成’的声音。
谢陌想了一下,的确如此,没有落入梁骁之手,按日子算蛊毒应该也解了,以段大哥段大嫂的性子定然是会奔晾马城而来。眼见屋子里群情激动,谢陌也不由得微笑起来。这群热血的江湖人很是可爱。
然后就见引他们进来的胡老二拿出一幅自己绘制的草图,这是许多人冒险甚至牺牲性命换回来的梁营的大致的防守图。接下来,这些人又给谢阡讲了他们失败了几次之后,逐渐完善的营救计划。
当晚回去,是有一个家将过来接的他们,告诉他们新宅子的位置。
小虎已经搬过去了,谢陌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睡下,还有些兴奋。今晚参加的这个,也算个英雄小会了吧。小时候哥哥出去历练过两年,回来讲起江湖上的一些事,谢陌就听得很感兴趣。今天她就是个旁听的,可是还是感到很兴奋。
第二日起来,谢阡拿了一份邸报给她看,上头是近来朝堂的动向,还有各种大道小道消息。
“论理这份邸报到晾马城至少还有十来日,这是爹让送军报回来的人捎带的。”
谢陌摊开来看,上头最要紧的便是朝臣关于复立皇后的一场争辩。
“复立?”谢陌眼瞪大,“他要做什么?我都不在宫里啊。”
谢阡给自己倒了杯茶,“反正你都毁容了,谁不能冒充啊。对了,还有个事告诉你,省得你担心。玲珑现在在御前奉茶,我想讨人回去,皇上不给。说是答应了你等江啸有了军功就把玲珑嫁给他。他说从宫里嫁身份会高一些。”
“哦,我没担心。他既然答应过我,我又出了那样的事,他自然是会照办的。”谢陌不是没想过萧枫以前也对江啸有些小心思。可是,江啸配萧枫,那门第悬殊太大了。云太妃、云太师乃至萧槙都是不会成全的,而且江啸对萧枫并无淑女之思。再者说经过这么多事,萧枫那点少女情怀怕是早已随风化去,至今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她说的时候也是认定了江啸是萧槙故意要放到军前锻炼的人,自然也想把他控制得更牢,而玲珑与江啸倒是有点戏的样子。果然,当时萧槙想了下就满口答应了。只是,如今他复立根本不在宫中,很可能已经葬身火海的她为后是个什么意思?
后宫无人了,所以把她这个幌子又拉出来压制各方势力?还是萧槙已经知道她在外头逍遥了?不会,要知道,她现在就逍遥不了了。
“皇上一直都不承认你死了,不语大师含糊不清的说辞他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呢。”谢阡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可是我看他那样子,分明又像是觉得你已经葬身火海了伤心不已的。”
谢陌喃喃道:“我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说什么啊,难道非得要拿自己的绮年玉貌去填后宫那个深渊么?身为夫君,他护好你了么,护好你们的孩子了么?你既然已经做了决断,就不要再优柔寡断。难道后宫的苦楚你还不清楚?”
谢陌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的,就是听你说他又吐血又哭的,实在有些难受。”
“他难受是一时,你难受可是一世。他是短痛,你是长痛。别以为误会解开了,就花好月圆了。”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谢陌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个话题,“妞妞还没有行及笄礼呢,这就要出嫁了么?”
“十三岁的生辰礼上行,提前举行也是有的。到时候皇上定会以你的名义赏赐的。他还跟我说,要替你和淮王各出一担贺礼添妆。”
“谢天谢地,他总算是相信表哥没有夺位之心了。表哥的家眷还好么?”
“听洛王说她们日子过得还不错,朝廷依然是发亲王俸禄供养。对了,姑姑也从冷宫挪出来了。爹是趁着皇帝知道自己误解了你提出来的,他当场就满口答应,当日就让人办了。”
谢陌露出微笑,“那就好。妞妞生辰一个月后就得出嫁吧,可着隔着千里迢迢又烽火连天的,也不知路上顺不顺利。万一梁骁……”
“这个你放心,朝廷会派兵马送嫁的,魏国公府也要来接人的,都会安排稳妥的。说不得我们这边顺利,大家伙还可以一起去送一程。”
谢陌手在掌心一击,“嗯,这样最好。希望妞妞能过的好,皇家人实在不是良配。”
这话谢阡大为赞同,他一个姑姑一个妹妹,嫁进皇家都没能落个好。说到即将嫁出去的女儿,谢阡心头自然又涌起不舍,嫁那么远,以后要见一面都难。魏家即便交出军权,十年八年内,魏放总是要坐镇魏地的。等平稳过渡后,才有机会调到京城。
“哥,都是我不好,让你这个时候还跑出来。”
“我是来办公事的,救淮王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谢阡边说边把邸报收了起来。
而此时的谢府,已经订下婚期的妞妞在和几个丫鬟一起绣嫁衣。今日母亲叫她去说了,国公夫人的信里说了,只是先过门,圆房还要再等两年。母亲说这样一来,她最后的担忧也放下了。母亲还说她真真该好好感谢姑姑,如今她嫁过去国公夫人和国公爷又会再高看她三分,就连魏地的属官,国公府的下人也会不一样的看待。
这桩婚事,除了嫁得实在远了些,也没有什么好不满了。就是远,也终还有再团聚的时日。
母亲给她择的陪房就是陪嫁丫头的父母,这样不会让他们也骨肉分离,也会更加的尽心扶持。如今几个丫头正在帮忙做着针线活。
“小姐,听说未来的姑爷同大爷一样文武双全呢。”小丫鬟无双笑嘻嘻的说。
“再拿我说笑试试。我绣盖头,你们把衣裳到外头去做吧。”妞妞白她一眼。千里远嫁,她心头自然是很忐忑的。比当时阖府被围,她想偷偷去魏地的时候还要忐忑。那个时候是孤注一掷,现在却多了几丝待嫁的惆怅。她如果去了,也不能像姑姑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可是想起宫里伤心难过的皇上姑丈……
“呀——”妞妞一下子扎到了手,把手指含到嘴里去。
“姐,你莫不是在想未来姐夫,所以扎到手了?”旭旭的脑袋从门口冒出来。
妞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尽胡说!你下学了?怎么回来得比往常晚。”
“皇上姑丈找我去说话了。”旭旭坐到旁边的小凳子上。
“你?找你能说什么话啊?”
“我也这么想啊,找我还不如找你呢。”旭旭嘟囔。
“胡说八道!皇上怎么会单独召我说话。”她又不像旭旭,还是个孩子。她是要出嫁的人了,皇上是决计不会召她的。
“姐,我觉得皇上也蛮可怜的,他一直问些姑姑的事儿,我知道的又不多。”
“你也觉得他可怜啊。”
旭旭点点头,“不过爹爹跟娘都嘱咐过了,绝对不能说。你不用再嘱咐了,我已经知道他不单单是姑父了。宫里也不是姑姑家这么简单。”经历了上次谢陌落胎还有全家被圈禁几个月的事,谢旭对皇宫的观感已经完全变了。从前,皇宫对他来说,就是好吃的好玩的很多的地方。他把进宫就当成是走亲戚,在树人院更是什么坏事都敢干的。
如今,不敢再像过去那么嚣张了。只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文武师傅上课。好在,他落下的课程之前有爹爹帮忙后来有姐姐,也没差太多,很快就赶上进度了。只是,树人院的师傅,还有宫里的太监宫女待他的态度有些变化了。姑姑虽然复立,但已经只是空占个名义了。不但比不上贵妃得的实惠,在宫人口中,甚至连那位贤妃娘娘都不如了。要不是有被圈禁的经历,他听到那些话早炸毛了。那个时候大公主敢说姑姑不好,他都会指着她的鼻头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