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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久远的一件事了,不过熟悉开国那段历史的人还是知道的。宁耕也是功勋世家,又从小在南书房给萧槙伴读,国史是读得烂熟的。当即颔首,“正是如此!”他心头很欢喜,谢隋主动提及客卿身份,想来是愿意再助他一臂之力,来日也许也愿意随他回朝效力。所以,宁耕对此人也就格外的客气。
因为此时虽然魏国公接了旨意,但是事情还没有最后尘埃落定。寿辰就在三日后,到时候当着所有赶来的将领宣布了传承,将信物直接交付世孙魏放,然后魏军开拔协同朝廷军队与梁军苗兵作战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而这三天,魏世子很可能会垂死挣扎,他手上不会一点力量没有。还有,逃走的那个梁国公府的人,他还有没有别的同党。这些都需要考虑到。
谢陌也是考虑到这个,所以让魏国公把三丫一家三口接进了府里。
“这次的事多亏谢少爷了。”宁耕由衷感激。
“我姓谢,大伯一家还需要魏国公没有叛国的消息去洗刷冤屈呢。再说了,侯爷可是我们云阳封邑的主人呢,何必跟我客气。”
宁耕点头,“方才当我面,魏国公已经让人去要拿下魏世子了。”
谢陌开始还担心宁耕会不会也把她认出来,所以刻意避免一些习惯性的动作。结果,宁耕好像对她的身份一点都不怀疑啊。魏放那小子都注意到了耳洞还有个子。难怪陈俏要说他是根木头,一心只扑在公事上了。的确比他老弟少了很多花花肠子。
“这事让他自己做吧。谢隋多嘴问一句,侯爷可派人跟西陵那边联系上了?”
宁耕点头,“已经联系上了。”实际上,岚王还问了问他老弟宁耘的情况。宁耕开始觉得有点奇怪,后来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上次宁耘负责招待西陵使团的关系。还有,临走那天,皇上让宁耘在使团面前露脸,说不定那个西陵公主对他有了意思,所以她兄长才辗转问候。
宁耕又分了一部分侍卫给谢隋,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保护好谢少爷,这才回去客房歇息。
谢陌知道事情进展顺利,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回去看谢三的伤势有没有反复。这会儿照看他的还是胭脂,她与另外几人一起被拨过来照看两位谢少爷。
宁耕回去以后便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回京去,好让皇帝时时知晓事情的进程。这次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宁耕在信中也不吝对谢隋大加称赞。
谢三的伤势比较重,好在底子好所以醒得还算快。而魏放,则是迟至次日深夜才醒。谢陌当时正在睡觉,被拍门声叫醒,然后和宁耕一起过去看望魏放。
宁耕见魏国公如此看重谢隋,对他也愈加礼遇。而且约束手下,不得对他无礼。
魏放脸色还很苍白,见到谢陌虚弱的说:“多谢叔父救命之恩!”
“世孙不必客气,我早说了我是救人自救。你刚醒,不要多说话。”
魏放已经从丫鬟嘴里知道了自己被封为世孙的事,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
国公夫人眼见孙子终于醒了,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孩子,你谢叔父说得对,你好好歇着。”
“让祖父祖母担忧了。”
老夫人想起之前的紧张,微微红了眼,“你没事就好。”
谢陌看看宁耕,后者正在蹙眉,显然在担心寿宴当日魏放和魏国公一个伤一个病,能不能当着众人把传承信物的大事完成。魏国公还须亲自对手下将领一一讲清楚,魏放最好也能露面才行。还有皇帝敕封世孙的典礼需要举行。
老夫人看着宁耕道:“侯爷,可否从权,敕封大典稍后再举行。到时候就让他爷爷把东西给他,再把圣旨当着众将领念一遍就是?”
宁耕想了想,也只好如此。反正要的便是那些将领能信服这次新旧交替没有任何猫腻。其实兵权最好是直接收归朝廷最好。但是,魏地情况特殊,皇帝的意思是在魏国公生前就由他继续统领。调兵遣将协同朝廷作战,几年后再由魏放交出兵权。这就需要那些将领对魏放信服,不会被魏明博煽动。
为了争取魏国公和魏放,偏偏这个人不能杀。
“那位谢三哥没事吧?”魏放问。
老夫人便也说:“老身遣人去看说是醒过一次了,现在如何了?”
“他的情况比世孙好一些。”
“那就好。”
宁耕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世孙休息了。”
谢陌便一起告辞了,现在看到活生生的魏放,他们心头绷着的那根弦放松了。郭氏的儿女如今都在被看管中,魏明博的消息明天应该也能传回来了。他本来也是打算明日赶回来拜寿的。
当晚谢陌睡了个好觉,一直到日上三竿三丫拢起帐子把她叫醒。
“都这个时辰了啊,唉,好久没睡这么好过了。”谢陌伸个懒腰坐起来。只要后天一切顺利,宁耕这边把消息送回去,老爹跟老哥就能从大理寺出来了。魏军参战,战场上的形势就会逆转。她也就可以安心的隐居了。到时候也学隋哥,买船出海玩玩。
吃过早饭,来了人说魏国公请她去。
魏国公今日精神颇好,叫了谢陌去下棋。
“丫头,依你看,这场仗要打多久?”
“嗯,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梁贼是失道寡助,而朝廷是倾国之力,即便一时之间他抢了点先手,也不影响最后的结局。”
魏国公点头,落下一子,“你说的没错。梁骁虽是将帅美才,可是他毕竟是造反。初时有一些人被他打出的淮王的旗号迷惑,但后来也就纷纷看清了。如果淮王真的要夺位,绝不是如今这样默默无闻的在梁营里呆着。”
“嗯,如今有魏伯伯做个表率,其他心存观望的人也就会看清方向了。”谢陌也笑眯眯的落子。
魏国公又被她刺了一下,也不动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怎么,真的不回去?”既然她说自己不是皇后了,他就以待世侄女的态度对待。不然,这会儿还得须君臣之礼。
“有我没我他都是那样,而我不想只是给别人的生命增添华彩。”
“什么都一样,刚得到消息,皇帝重病,还在坤泰殿吐血了。早朝都停了,军务找太师,政务找丞相,乾元殿大内侍卫统领把门,京城禁军严密巡城。”从传来的消息看,皇帝对谢陌用情很深啊。能把她说动回去,魏家子孙又多一重保障。可是,断不能由他出面相逼,甚至不能由他把她在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这是个记仇的丫头。
谢陌手里的棋子不小心放错了位置,被魏国公吃掉了一大片。他微微一笑,丫头用情也不浅啊,一听到消息便方寸大乱,看来事情大有可为。
“吐血?大火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消息从京城传到这里,路上又耽搁好几日,现在怎么样了?
魏国公不动声色看她一眼,“该你落子了。”
“不怕,等到魏伯伯这里的消息传回去,他自然就不药而愈了。”谢陌勉强笑笑,心神不宁的又落下一子。
萧槙很少生病,就算她生病他睡在旁边都不会过了病气给他。怎么就到缠绵病榻,朝政军务都委于旁人的地步了。但这个时候传出这种消息,定然不是假的。这可是会动摇军心民心的事。
“别着急,有最新消息魏伯伯自会告诉你。应该不会再有更坏的消息了,不然京城不会这么安宁。不过,这个消息梁骁应该也得到了。”魏地在宫中有细作,梁地只怕也有潜伏的。
再一日,便得到了梁地传来的消息。
梁骁得到消息后便散布谣言说皇帝病重不起,因为他不是真命天子,所以神佛不佑。等萧槙一死,淮王便会正位。文武大臣愿意投降淮王的,将既往不咎。
“坏家伙!”就是要在表哥和萧槙之间制造裂痕。
眼下,除了对明日寿宴是否顺利的担心,谢陌又多了对萧槙的担心。
“应该不会有事吧,不是已经安稳过了一个月了么,怎么又突然吐血呢?”发生在坤泰殿,她很难说跟她没什么关系。他是怎么了?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便精神不好。
因为魏国公身体不好,今天便把宴席摆在了他住处外的空地上,一共四桌,四十个人,除了谢陌和宁耕,其余三十余人俱是魏地的实权人物,也是魏国公的心腹班底。魏明博昨日便被‘请’回来了。他手下的人马也被看管了起来。谢陌心头不由叹息,父子之间,竟然需要防备到这个地步。不过还好,以后这样的日子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魏放喝了参汤,被人用软轿抬过来的。
那些将领经过介绍都知道了宁耕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堂堂的云阳侯,大长公主之子,陈相之婿,他坐上席理所应当。而谢陌一副文弱书生样,居然也坐了上席,还坐在魏国公身旁。
魏国公也是强打起的精神,今天他的活儿不少,所以早上让大夫施了针这才能够支撑。这会儿却也只能斜倚在大椅子上,想到他当年横刀立马的威风,下首许多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将见了都暗自心酸。
谢陌见这些人虽然对自己坐上席有异议,但是并没有像宁耕的从人那般表露在脸上,倒是显见得魏国公御人比宁耕得法。
那么多打量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怯场,反正这些人她都没怎么见过,也不怕他们认出自己来。连宁耕都没把她认出来呢,她怕什么。所以,她自自在在的就在旁边坐着。
有知道谢陌来历的便小声说了,云阳谢氏子弟,那晚还多亏了他拖延时间救了孙少爷一命,比钦差来得还早。众人心道难怪坐了首席,便是国公爷下决心倒向朝廷怕是也与此人有干系。一时,看谢陌的眼光比看正经钦差宁耕的还要多些琢磨。
吉时到了,先请出香案,由宁耕当着众人把敕封世孙的诏书念了,魏国公领着众人叩首接旨。
然后便是魏地将领所认同的国公府的传承仪式。
魏国公站起,魏放也被丫头扶着勉力跪在软垫上,“魏放,皇上封你为世孙,我今日将魏地权柄……”
“父亲且慢!”
众人的眼看过去,却是被软禁屋中的前任世子魏明博。按说他不应出得了屋子才是。
可是,此地也没人敢拦他,只能任由他一路走了过来。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却被拦下,魏明博挑眉嘲讽,“你们这么多武将在这里,还怕我带着的这几个人么。”
谢陌掩口打个哈欠,她昨晚没睡好,所以盼着早点吃完寿酒好回去补眠的。可是现在看来,真的是不行了。她往旁边一瞥,不好,魏放本来就是强撑,这么一耽搁,脸色已是煞白。却是咬牙站起,站到了祖父身旁。
魏国公看一眼孙子,再看一眼儿子,眼底一片沉痛。如果儿子是个能干的,他又何必早早的就培养孙子。子不类父啊!
“谁放你出来的?”
“父亲行事不公,自有人为儿子抱不平。”
谢陌偷偷塞了颗药丸到魏放手里,小声说:“含化!你坐下吧。不然该晕了,那可真举行不了仪式了。”
魏放接过去含住,然后由谢陌扶着坐下。
魏国公朝这边看一眼,然后说:“为父行事哪里不公?是你自己行差踏错,失去继承的资格。”
魏明博仰起头说:“自古父传子,子又传子!父亲越过儿子传给孙子还不是不公么?”
“你还敢跟老子说这个,你一心靠向梁骁,差点坏了老父一世清名,事到如今,你还不悬崖勒马么?”
“良禽择木而栖!我没有错!”
“你是哪门子的良禽?你择的又是什么木?”
眼见这父子俩要吵起来,众将领纷纷的要劝魏明博,“世…大少爷”
“闭嘴,我是世子!”
“你已经被废黜了,如今只是魏国公府的大少爷而已。”出声的是宁耕,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爹,孩儿做什么不是您答应的么?如今梁国公正节节胜利,您不能犯糊涂啊。此时倒向朝廷,那是不智!”
谢陌看魏放脸色愈加苍白,蹙眉道:“这是不智,那你是什么?”
“你又是哪根葱?哼,不过是仗着家族行事的无名小儿而已。”魏明博面带轻蔑的说。
“我至少没有在老父寿诞当日来气他,我没有不孝;我没有在儿子伤重即将不支晕倒的情况下拖延时间,我没有不慈。你这等不慈不孝之人,国公爷与世孙居然为你苦苦哀求皇上赦免,你不配!”
谢陌这样一说,众人看向魏明博的眼神果然多了几分鄙夷,子不像子,父不像父的人,居然还想做魏地的新首领么。他们不愿意屈居此人之下。
“国公爷,既然下定决心了,何必再耽搁,世孙的身体耽搁不起,快快继续仪式吧。”宁耕大声说。
“好!来人,看住这个逆子!”魏国公点头。
“我看谁敢!”
这时有人进来,附在魏国公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他脸色大变,“你个逆子,竟敢勾结外人,你这是叛国!”
“不过是借兵而已。众位都是魏地的栋梁,明博不欲加害。父亲,放儿,我自然更不会伤害。我只是要除去这个朝廷钦差和谢家小儿而已。”
魏国公盯着他,“还有呢?你把西陵的兵借来围了国公府,你想做的不只是这个吧?”居然让西陵人换了魏地士兵的装束混进城来。
“当然不只这个,我还要父亲手里的信物,要在场诸公歃血为盟奉我为主。以后父亲就可以颐养天年了。至于放儿,我自然会好好培养。”
“用不着!”
谢陌觉得有人在细细打量自己,便也看了过去。却是一个身着国公府侍卫服饰的人,再仔细看看,梁晨。后者这次倒像是也把她认出来了,眼里满是疑惑,原来是谢陌!这么说来,路上认出他,让镖局和衙门的人一路追杀他的人也是她了。还有,她什么时候学会那个锁魂魔音了,一会儿可不能给她机会吹笛子。
“大少爷,你真当区区一些西陵兵马就能拦住我们了?我们可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而且各自带有亲兵侍卫就驻扎在城内。”
“你们这些首领都在这里,我怕什么亲兵侍卫。至于你们,我倒是不敢小瞧,不过各位试试运气,可还顺畅么?”
当下便有数人脸上大变,余下的人也不过是强作镇定而已。方才传完旨意,大家举酒为魏国公上寿,然后再举行传承仪式,看来是酒里被人动了手脚。
谢陌看魏放眉头紧锁,眼见要晕了,赶紧说:“国公,别管他,先把信物传给魏放吧。”
“不许给他,那是我的。”魏明博冲过来,众将领一时不能阻拦,纷纷被推开。
谢陌眼见梁晨一直盯着自己,嘴角还有一抹玩味的笑,手里更是捏着两颗不知从哪扯下来的纽扣。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敢摸笛子他就发暗器打她的手。
魏国公冷笑,“你还敢在老子手里抢不成?”
魏明博看看在场人不认同的眼神,这些人显见是不能服他了,只好今日一并除了,日后挑选心腹充任。
“是爹逼儿子的。”手伸过去,却见到须发皆白的老父端坐着威风凛凛的模样,从小的畏怯在心头,到底有几分不敢。
“世子,你是为父分忧,老公爷年事已高,孙少爷又还稚嫩,你上有老下有下,正该挑重担。”
魏国公把头转过去,看着人很眼生,又见谢陌一直盯着,便斥道:“梁晨小儿,你闭嘴!我魏国公府的事,轮不到你个藏头露尾,抛弃妻子的家伙来多嘴!”
这话一出,宁耕讶道:“原来你是梁晨!”
魏放忽然身子往后一倒,谢陌赶紧扶住他。后者疑惑的看她一眼,对于谢叔父居然身子又香又软十分诧异。
谢陌很想说你别靠在我身上啊,可是又不能推开他,“国公,世孙撑不住了。岚王想必马上就到,不用等了。”
魏明博惊讶的说:“岚王?西陵岚王?”
“废话,你把人家的人马偷偷从宁王手里借出来,西陵王又不看好你,当然要让岚王来把人带回去,然后再给魏国公拜寿道歉。再为西陵兵马擅入华禹请罪,请钦差向皇上转达他们的忠诚。不过,这都要多亏在场诸位将军派兵守住了国门。不然,朋友也就变敌人了。而你,如此愚蠢的家伙,国门交给你,你守得住么?还不自量力想当魏国公。你当宁王真是一心借兵给你呢,他是想借你的手拿下在场的众位将军,然后趁机入侵。”在场有三十多人,但是还有十多名将领守在各处关隘,只放了一小股西陵士兵混进来,却还是严防大队人马进入。不然,西陵难说不趁势入侵。那样的话,岚王来就不是拜寿与致歉了。这种时候,只有凭实力说话。
魏国公哈哈一笑,“你们不用看了,这两日便是老夫授权谢小侄调兵遣将,你们收到的军令都是她发的。”
众人看向谢陌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在后背操纵这一切的居然是这个年仅弱冠的少年。虽然说是他们强将手下无弱兵,但也是调度得法,即便有魏国公指点,能做到这样也很难得了。
“西陵岚王向魏国公拜寿——”唱喏声便在此时响起,岚王当先,身后一群抬着礼物的西陵侍从缓步而来。
忽然怦的一声,一朵迷烟炸开,待到烟雾散时,梁晨已经失去了踪影。
谢陌笑着对没来得及逃跑的魏明博道:“看,你没利用价值了,人家都不管你自个儿跑了。”
宁耕懊恼的道:“居然叫梁晨跑了。”
“他跑不了。”魏国公恨声道,“立即封锁城门,抓住梁晨,老夫要亲自开膛破肚,拿他祭旗。”
“先把仪式办完吧。”谢陌看着歪在她肩头的魏放说。一旁走过来一个将领,缓缓朝魏放体内输入内力,助他支撑。谢陌这才得以脱身。既然早有预料,所谓众将领中毒自然是子虚乌有。
于是,在华禹钦差和西陵岚王的见证下,魏国公府的权力交接仪式如期完成,至于魏明博,这回是真的被软禁终身了。
嗣后,魏国公传了一系列军令,众将领纷纷启程奔赴战场,临走倒都对谢陌抱抱拳,“谢家威名,果然名副其实。”
“小子不敏,只是不敢堕了祖先名声。”谢陌也朝大家抱抱拳。呼,好累!这事儿总算是完成了。她转向宁耕,“宁侯爷,请立即上报朝廷,魏国公已发下军令,让所辖人马协助朝廷兵马作战,省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好!”
宁耕先遣人八百里加急回去报信,然后自己也即日便要启程回朝,自有魏国公派人一路护送。
“谢公子随我一道上京吧,你立下如此大功,皇上定会重用于你的。”
谢陌摇头,“我朋友的伤势还不宜移动,侯爷先行一步吧。我自然是要进京探望伯父一家的。”
“嗯,也好!宁某在京静候贤良。”
“一路顺风!”
谢陌决定在魏国公府住到谢三伤势好得差不多再离开,魏国公求之不得。
三丫一家终于可以回去继续经营客栈,临分别,三丫握着谢陌的手:“哇,你好厉害!居然魏国公和那些魏地将领都对你拜服!我做你的朋友,觉得很有面子。三日后我客栈重新开张,你一定要来捧场。现在魏地的人说起谢二公子,那可是个个都翘大拇指的。”
谢陌瞪眼,“你想拿我做噱头招揽客人?不行!我会备一份礼送上,人就不去了。嗯,他们不怪我把他们拖进战争了么?”
“是国公爷的决定呢,怎么会怪你呢,放心吧!小丫丫,跟叔叔道别!”
谢陌伸手和小丫丫挥手,忽然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幸好三丫一把把她抱住了。
结果却是心力劳损,却没有得到适当休息导致的,便只好留她在魏国公府静养。
谢陌睡了一觉,又喝了参汤,感觉好多了。
颜大娘替她拉拉被子,“何苦来,那么多人,怎么就要你一个人去筹谋。”
“再过不久,我爹他们就会放出来了。”谢陌乐呵呵的说。她也没想到魏国公居然指点她排兵布阵,想是不想让她生什么疑心,她也学到很多就是了。
“再睡一下,我就在旁边守着。”
“嗯。”谢陌应了一声,正要闭眼,忽然间颜姐姐软倒下来,趴在她身上,然后便看到梁晨从床底钻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
“陌儿,你这里借我躲一下。你不是想眼睁睁看着我被开膛破肚祭旗吧?”
谢陌好一阵犹豫,还是没有出声喊人,看着梁晨过去拿了东西来吃,然后又钻回床下。伸手推醒颜姐姐,“你是不是也太累了,回去歇着吧,外头有丫鬟,我有事叫她们就是了。别忘了,我现在可是贵客,她们不敢怠慢的。”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晕了。”
“回去吧。你这样我反而担心。”
“好吧。”
等人走了,谢陌趴在床沿和床底的梁晨说话,“你怎么不干脆隐居啊?为什么要出来做这些事?”
“我有得选么,他是我父亲,我生来姓了他的姓。你以为隐居是想隐就能隐的么。”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如果你还要继续帮你父亲,我不会救你的。”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那就欠着好了,谁身上还没带点债啊。你做儿子做到这份上,也够了吧。”
床底下沉默了半晌,问出来一句:“那你肯不肯跟我一起隐居?”
谢陌脑子里嗡的一声,慢慢的躺回到枕头上,躺好。
床底下一直静悄悄的,梁晨的手捏成拳头,牙也紧咬。
“一起隐居,这算什么?罗敷有夫,使君有妇。”
“何必在意旁人眼光,找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便是了。”梁晨的声音有些不稳,“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不会像萧槙那么混蛋,娶了你又欺负你。”
“那是我们夫妻自己的事。再说,你是个比他还大的混蛋。你对得起枫儿么?对得起濬儿么?”
听她提到梁濬,梁晨心头一痛,“濬儿他,是怎么去的?是不是萧槙……。”
“我当时被关在岫云宫,并不清楚。但听不语大师说是病死的。”
“不语大师说的……”那就是真的了。
梁晨抿抿嘴,想起魏国公对他的八字评语‘抛妻弃子,藏头露尾’。可是,他能不逃走么。萧槙一开始就是拿他当人质,战事爆发,他不走等着他的也就是以血祭旗。枫儿是公主,不会有事。只是濬儿,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啊。他没有办法带一个一岁的孩子逃亡。只能寄望于萧槙看在孩子还小,暂时不会下手。因为那样也是有伤圣德的。
本来他是希望谢陌能用自己的地位帮他保住濬儿,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他相信她会尽力而为的。可是,他想逃出去却只有从宫中辗转一次才能成功。不得已利用了她,而且此事关系到父亲要布置的大局,他也无法违逆。
父亲在信中说他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儿子。他自小作为嫡长子就被父亲格外的看重,但当初皇家需要他进京做人质,还不是就舍弃了他。而今又逼着他舍弃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梁晨内心深处并不想帮父亲。可是,如他自己所说,他没得选择。生下来立场就已经注定了。做这些于他而言,也就是自保了。
如果、如果谢陌肯随他隐居,他借这次在魏地失手的机会诈死隐退,也不是什么难事。
床上平躺的谢陌慢慢的发出轻微的打呼呼的声音。
梁晨苦笑,你就装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谢陌的。是心怜她与自己一样不得已的处境,还是折服于她的大气睿智?是记忆中的美好,还是重逢后的明艳无双?
他这辈子就数这一次栽的跟头最大,就是栽在她手里的。原本他想过,谢陌是皇后,想得到她,除非推翻现在的皇帝。可是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她此刻不肯随他走,没关系,至少她也没有大喊大叫暴露他的行踪。她心底对他,并不是全然当敌人看待的。
谢陌打了一会儿呼呼,然后翻身向着里侧。真是古怪的场景啊,她睡在床上,他躺在床下。
他居然也没有制住她让她无法叫喊,也没有拿下她作为人质。唉!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谢陌听着床下倒是也起了打呼呼的声音,他还真是睡得心安理得啊。就不怕她趁机溜出去报信么。
不过,谢陌也知道自己不会做的。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梁晨被人那么残忍的杀死祭旗。
谢陌对梁晨,感觉其实也是很奇怪的。她能记得那么多年不见的他,自然心头也不是一点挂念没有的。而如今的情势,倒也能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尤其谢家这次不会有事了,她恨也恨不起来了。
可是,和他一起隐居却是不可能的。如果一直一起长大,说不得她真的会喜欢上梁晨。因为他是那么高贵漂亮,也那么能干。而且从小到大对她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有些事情迟了就是迟了,迟了一刻便已是一辈子。更何况,她与梁晨重逢的时候,都已经是萧槙的皇后了,她的心也一早给了萧槙。即便此刻离开他,也是没有办法再去喜欢别人的了。
想到这里,又担心起萧槙的身体来。魏国公说有最新消息就会告诉她,只好等着了。离开了魏国公府,便不好打听这些消息了。迷迷糊糊的谢陌也就睡过去了。
魏国公对于谢陌不让除了颜大娘以外的人进屋伺候倒是没有怀疑,他认为谢陌是怕人近身伺候识破她的女儿身。完全没想到他封锁全城搜索的梁晨就躲在她屋里。更没想到谢陌明明知道却一声不吭庇护了梁晨。
次日一早,谢陌悠悠醒转,方伸了个懒腰听到床下有人轻笑,“你属猪的啊,要睡这么久?”
“干卿底事?”
“我饿了,快点叫人送早点来。”
“我吃那么多,会引人怀疑的。”谢陌掩口打哈欠。
“那就都吃个半饥半饱吧,这也是养生的法门。”躲在魏国公府,谢陌的床下,梁晨居然心情很是愉悦。
谢陌翻身起床,“成吧,那我就省两口给你吃。”
洗漱之后唤丫鬟送了吃的来,好在谢陌原本的食量不大,别人是按一个大男人的分量给她送的,所以自然是有多出来的。
“你们下去吧,我用好了会叫你们进来收拾。”
丫鬟躬身退下,梁晨从床下钻出来洗脸。
“我说,你还洗漱什么啊,反正也是呆在床下。再说了,那也不是你自个儿的脸。”
“个人习惯,怎么了?你也不是自个儿的脸啊,不是也洗了脸。”
梁晨坐下来一起用早膳,他自然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也不怕有人突然靠近。不然成天躲着,憋也憋死人了。
一个人的分量两个人吃总是短缺了一点,最后一个蟹黄包上头按了两只手。
谢陌盯着梁晨,“这是我的,不施舍你了,爪子拿开!”
“你一会儿出去找地方吃点别的吧。”
“我已经把早饭吃得干干净净的了,还出门去吃,我是大胃王啊。你以为没人注意我在府外的言行么,人家现在好歹也是名人了。”
梁晨笑出来,伸出另一只手,“剪刀、石头、布?”
“好吧。”
两人猜拳,谢陌等到梁晨出了然后她再出,完胜!吃下了最后一个蟹黄包,然后坐了一会儿就打算出去。
“你不是累倒了需要休养么,就在屋里呆着咱们聊聊天嘛,还出去乱逛什么?”
“我要去看看三哥伤势怎么样了?”说起来,谢三还是被梁晨伤的呢。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丫鬟发现饭菜很合谢少爷的胃口,每次送去的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倒也没有起疑。这两人便都半饥半饱的过着日子。
魏国公终于又叫了谢陌去,“京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日渐好转了。”对这个消息他自然也是欢喜的。既然站了队,当然希望皇帝好好儿的。
“哦。”谢陌点点头,在好转就好了。看行程,宁耕还没到呢。不过消息倒是可能送到了。接下来便是等着爹爹和哥哥被放出来的消息了。到时候三哥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也就可以离开了。
萧槙的确是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了,喜出望外,当即翻身下了病床,动作轻快的都不像个病人了。他没想到宁耕此行如此顺利,对他信中一而再的提到的谢隋也就好奇起来。
宁耕为了向皇帝推荐谢隋,还派人在魏地细细打听了谢隋的作为。从他一开始指认梁晨一行人到后来为了寿宴上顺利交接,指挥魏地将领防守国门事无巨细全都细细讲来。连莫十卦给人算的卦他都找齐全了。
萧槙对这个自小的伴读还是了解甚深的,这个谢隋居然让他如此不遗余力的推荐,想来是甚为信服。
“来人,去将国丈国舅从大理寺释出,请他们洗漱后就来见朕。”要打听谢隋,直接问这两人不就好了。他也听谢陌提过谢隋,多是用很羡慕的口气,羡慕他可以任着性子四海游玩。也说过她这个堂兄是机智百出的人物。这样的人,得知伯父一家遭难,挺身而出去了魏地筹谋也是有可能的。
萧槙有些兴奋,然后看到旁边侍立的玲珑,有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对啊,陌儿出事了。即便他手握无边江山也是无能为力的,顿时一股荒凉自心底升起。可是,不管怎样,胶着的战势也不容他再沉浸于伤悲。
老丈人和大舅子还不知道呢,他要怎么跟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