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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当阳光再次照耀雪原,勤劳的牧民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冬季牧民们会选择地势较低,地面没有厚重积雪覆盖的地方放牧,这样牛羊就能刨开雪层,觅食枯草果腹。
一群牧民刚把牛羊赶到一处雪层较浅的洼地,其中一人忽然大叫。
“天啊,你们快看黑山。”
牧民们纷纷转头看向远处的黑山。
山上的皑皑白雪如今已经变成红色,黑山远看上去变成了一座红山。
如果他们再走近,就会发现山下的尸体已经填到了半山腰。
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没有右耳。
昨晚那些唐兵不等天亮就点着火把跑到这里收割耳朵。
当晨光破晓的时候,收割最慢的人也攒了一小袋右耳。
后来牧民们才知道昨晚黑山经历过大战,唐军在这里杀了许多回鹘人。
黑山从这一天起有了新名字,叫杀胡山(今内蒙古四子王旗南)。
此刻,杀胡山另一侧的回鹘营地上已经没人了,只留下上万顶被烧得破烂不堪的帐篷和满地狼藉尸体。
受了一夜惊吓的牛群羊群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整夜跪在太上老君画像前祈祷的振武节度使李忠顺,在天亮时终于接到踏白军的传报。
“李节度使,咱们打赢了,大获全胜。”
李忠顺激动得又太上老君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老神仙保佑。”
不愧是老李家出产的神仙,还是向着自家人的。
“快,去抽屉里把我早就写好的奏疏取出来,派八百里加急送去长安。”
侍卫刚要离开,又被李忠顺叫住。
“别拿错了,是左边抽屉里的奏疏,右边的那个千万别动,那是我写的谢罪表。”
对于这场战争,李忠顺确实心里没底,他是按两手准备的。
打赢了就邀功,打输了就以请罪为名告刘沔一状。
谁让他十万大军不开过来的。
他在长安官场混这么久,全凭三件东西:够怂,会抢功,会甩锅。
李忠顺没想到竟然打赢了,还打得摧枯拉朽,打得挫骨扬灰。
“刘异确实是个天才啊。”
他感觉自己虽不会打仗,但知人善用、慧眼如炬。
剩下的工作就是李忠顺力所能及的了,比如讨好暂住振武城的太和公主。
刘沔已经来信,让他把公主送去太原府。
李忠顺心里这个气啊,留给他巴结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
想起刘沔,李忠顺就气愤。
明明刘沔只派了三名大将协助振武军作战,打胜了他还要分功。
谁让人家是回鹘招抚使,有统辖战区藩镇之权。
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李忠顺的另一个任务就是要安置投降的回鹘人。
他给朝廷的奏疏是提前写好的,对于具体杀敌数字写得比较模糊,只写了上万。
等他统计完归降人数时,彻底震惊了。
难道除了归降的这两万,剩下的回鹘人全都被杀了?
我滴个老天,乌介之前可是号称手握十万大军。
游牧民族极限动员五人出一兵,不难算出他们随军平民有多少。
“娘啊,刘异他们一晚上杀了这么多?”
李忠顺忽然有点不敢面对这个天文数字了,全报上去朝廷会信吗?
之前奏疏上写杀敌上万挺好的。
反正一万是上万,十万是上万,三十万还是上万,也不算欺君。
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组织人手打扫战场。
除了处理尸体,还要搜罗战利品。
李忠顺怕士兵们因为争抢战利品打架,他最后派振武军的辎重兵负责打扫战场,满雪原搜罗昨晚跑散的牛羊。
李忠顺犹豫过,这些牛羊是回鹘人在河东从戎狄各族手里抢的。
如今又被他们振武军缴获,那河东的戎狄人会不会过来讨要呢?
刘异知道他的困惑后给他讲了个逻辑。
“戎狄人被回鹘人抢劫已经上报过损失,朝廷也知道,现在这批东西是咱们从回鹘人手里缴获的,经回鹘人手里过这一道,跟戎狄人就没关系了,我们又没直接从他们手里抢,凭什么还回去?要也不给。”
“刘异,你简直太有才了。”
“不,是李云龙太有才了。”
老李就用这个逻辑坑了楚云飞一个营的精良装备。
李忠顺让辎重兵将缴获的几万头牛羊,还有黠戛斯人归还的几万匹战马,一起统计清楚。
为防夜长梦多,他打算把这些战利品尽快按功勋分给参战的士兵,当然振武军肯定要留一部分的。
李国昌(朱邪赤心)和李思忠(嗢没斯)为此很有意见,他们怕振武军藏匿战利不分给他们带来的士兵。
李忠顺最后对着太上老君画像发誓振武军绝不独吞,对待兄弟军团一视同仁,那两伙人才作罢。
打了胜仗刘异的心情并没有很兴奋,他连庆功宴都没参加。
对于石雄、吐突士晔等人一口一个少年战神的夸赞,还拿他跟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的霍去病相比,刘异也没感受到荣耀。
他亲手覆灭了一个民族,称霸草原近两百年的回鹘就这样彻底没了。
各为其国,刘异知道自己没做错。
他并不同情回鹘人,这个民族的智商和下限对得起他们昨晚受的苦难。
可就是做不到欢喜。
一鲸落,万物生。
两百年前大唐灭了突厥,才让回鹘得以强大。
如今自己又灭了回鹘,下一个会是谁呢?
难道历史只能重复?
刘异心情复杂地跟张鼠一起回到阿史那邸家中。
刘奇、孙艳艳见他俩回来,赶紧围上来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和尚他们呢?”刘异问。
张鼠揭短:“你胸口被人戳了五个洞,那叫没事?唉,如果你让我跟在你身边,你这次就不会受伤。”
“二郎,你受伤了?”
刘异白了好兄弟一眼,又安抚大哥。
“已经包扎过了,没伤筋动骨,还没上次被那颉啜刺杀那次严重。和尚他们仨呢?”刘异又问了一次。
公孙笔回道:“都在东边房里呢,被医治完送回来的,接骨的时候被下了迷药,现在还没醒呢。”
“迷晕治的?”张鼠疑惑。
“骨头接上了吗?”刘异问。
“接上了,密歇和布兰在守着呢。”
刘异感觉不可思议。
大野盟真这么牛吗,连碎骨都能接好?
该不会是哪个外科大夫穿越过来了吧?
他和张鼠立刻去东边房子探望三个伤员。
此时毛台已经醒了,江小白和第五甲仍在昏迷。
第五甲像说梦话般说了句:
“水。”
毛台问:“啥水?”
昏迷的江小白问:“杀谁?”
毛台看着俩一点苏醒迹象都没有的病友惊叹:
“牛掰,这也能接上?”
毛台转头又看看床边深情脉脉望着自己的密歇和布兰,疑惑问道: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密歇:“毛台,你太可怜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抢鸡腿了。”
布兰:“毛台,你安心养伤,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抢密歇了。”
“你不抢鸡腿,抢我作甚?”密歇问布兰。
“……”
密歇想了想,感觉应该严谨点,又对毛台补充道:
“不是永远都不抢,我只今年不跟你抢鸡腿。”
布兰见密歇给承诺打了补丁,他也加了一句:
“我在你伤好前不跟你不抢密歇,可以吗?”
毛台:“你们对我太好了,我感动得想哭。”
刘异和张鼠门外听着也想哭,笑的。
这三货的奇怪友谊还能更搞笑点吗?
刘异心里那点淡淡的忧伤与罪恶感忽然消失了。
家真是个治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