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5)

仍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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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命里有时终须有(5)

    纪绒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站在楼前缓步台上,任冷风拂着脸庞,吹散发丝。

    拢了拢衣襟,她的手掌自然而然附在肚子上。

    她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

    太突然,太不可思议!难道是母上大人那几锅大补汤的效用?

    从小到大,纪绒绒身板儿一直不怎么样,每换季必感冒一次,若是遇到流行性感冒,她堪称人体测试机,不管样本有多大,因为最先倒下的一定是她。

    中医讲气血是根本,她便是气血不足,导致免疫力低下,月经不调之类。

    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注意到自己月经已经推迟大半个月。

    到头来,她并不是胃有毛病,竟是怀孕!

    纪绒绒懊恼不已,在她最近晨吐频繁的时候,她就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眼泪一滴一滴流满面颊,她忽然笑出声,忽然又掩面哭泣,过往的人都在用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可她根本没心情和精力去在乎。

    当她失去叶小叶之后,医生残忍地告诉她的体质受孕几率很低,而且卵细胞的质量差,就算形成胚胎,很可能在生长过程中出现问题或终止,就像她的第一个孩子……

    医生见她失魂落魄,还安慰她说,她年轻,并不表示完全没有机会,建议她和丈夫到专科医院进行全面检查,现在治疗不孕不育的手段越来越多,不应该放弃,要进行不断的尝试……

    后面的话纪绒绒没有听进去,只明确一点,她,很难怀孕,倘若执意地要孩子,只能借助科技手段,当然,还不一定成功。

    怎么会?

    在她以为这辈子已被剥夺做母亲的权利时,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如此令她猝不及防,令她手足失措?

    她想到了与叶灏丞离婚后,在观音寺里求的那支签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纪绒绒找到自己的车,想了想,本来打算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又觉得似乎过于兴师动众,另外也担心消息过早传入父母耳朵里。

    还自己驾车吧,不过这一路,大概是纪绒绒有史以来开得最慢的一次。

    她一面小心谨慎的开车,一面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哭哭笑笑,浑身战栗,亦是太兴奋所致,最后思绪停留在对孩子父亲的质疑中。

    荒唐仍在继续。

    她不仅前后两晚酩酊大醉中和两个男人睡了,而且还怀了孩子,现在孩子究竟是谁的?难道等生出来鉴定dna?当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有人问她孩子爸爸的时候,她这个离婚女人该如何向旁人解释?

    然而,纪绒绒仅仅烦躁了一下子,很快便决定:不管父亲是谁,母亲始终是她,她绝对不会放弃她/他!甚至不惜代价用自己的生命守护!

    这些就目前来讲,都想远了,当务之急,是保证孩子健康正常的在她的肚子里生长,不会像叶小叶那样在她不知不觉中夭折。

    --

    纪绒绒将车停好,向电梯走去时,回忆起前不久“电梯惊魂”的一幕,下意识里捧住肚子,紧张兮兮地呈保护状,又想:不如去买几本关于孕期的图书?医生告诉她一定放松心情,不要紧张和劳累,工作室到底人杂,家里又有父母,不如先住在十六叔原来的房子里,然后另做打算?还有产检……

    纪绒绒的脑袋好像被各种各样的问题塞满了,她看看自己脚下的高跟鞋:好吧,第一条,去换一双柔软舒适的平底鞋!

    她正要折回去,手机响了,是tony。

    接起电话时,她的手和声音还莫名其妙的发抖:“什么事?”

    y低声说:“liv,你几点回来?嗯……那个谁,在工作室里等好久了,我看还是打个电话给你比较好。”

    纪绒绒一怔:“谁?”

    y压着嗓子:“爵爵的妹妹,季月。”

    纪绒绒本来已经走向电梯了,一顿,季月消失很久,又来干什么?她已经做到如她所愿,倘若还争取不到老人家和叶灏丞的心,便是她自己的问题。

    即使按照叶灏丞的说法,季月从头至尾是被利用,纪绒绒还是心绪难平,转回身说:“你告诉她如果没有要紧事,请她离开吧,我要很晚才回去。她要等就等,不等就走!”

    纪绒绒坐进车里,拍了拍方向盘,心情无比舒畅,对,去买鞋子买书!

    再回来时是差不多三个小时后,纪绒绒包里装着孕妇知识手册,换上柔软娇俏的平底鞋,满面红光出现在工作室。

    y第一个迎上来,直觉她哪里有变化,连忙说:“liv,检查完身体了,没啥问题吧。”

    纪绒绒绽开笑颜:“没有啊,好得很!”

    y鬼鬼祟祟:“哦哦,那就好……那个,那个谁还在等。”说完,他挎着包一溜烟跑掉先下班了。

    季月正站在阳台边,若有所思看着窗外,红棕色的卷发一大捧披在肩头,看起来有点假,听见有人与纪绒绒打招呼,便回首,对她笑一下说:“好久不见。”

    她的妆容比以前重了些,更散发出一股成熟妩媚的味道,不可否认,还是个花一样的美人儿。

    纪绒绒放下手袋,请她坐:“好像也没有多久。不是奶奶生日那天才见过?”

    季月依旧站着,垂眸看着脚尖:“那天之后,我和叶灏丞吵了一架。然后就没有来往了,大概因为我知道已经失去他,没有了盼头,所以日子过的好慢。”

    虽然季月明明一脸失去爱人的惨败,言语里却毫不掩饰对叶灏丞的留恋,莫名让纪绒绒这个“赢家”觉得没有丝毫胜利的感觉,火气越来越大。

    不行,她现在是孕妇,一定要平静、淡定……

    纪绒绒扯了个笑:“你来不是刻意对我说这些的吧?”

    季月不答,反而问她:“你和叶灏丞还没有复婚?为什么?”

    纪绒绒到厨台旁倒了杯热水放在手心里暖着,默了阵,眼神轻飘地直视着她,想说什么,又咽下去,女人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在膨胀。

    季月见她欲言又止,说:“我知道,自从我放弃叶灏丞……我就该承受今天的一切。当我以为我们还……还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候,我发誓会好好珍惜他,爱他……”

    纪绒绒忍不住不耐,暗暗地攥紧杯子,恨不得将手里的热水泼她一脸,不过对方是季月,那般优雅从容的模样,她也不能输阵。

    纪绒绒讽刺地轻笑道:“好令人动容的爱情!可惜啊,你还爱的那个已经是有妇之夫,是不是你以为用别人的痛苦换来自己的爱,特别光明正大?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季月脸色僵得发白,难堪地道:“纪绒绒,你不必这么生气,孩子的事,是我故意骗你的,我和叶灏丞……没发生过什么,或者说……是他不肯。叶灏丞……以前对我那么好的叶灏丞已经不见了。从前他绝对不会那么凶,那么……鄙夷我、恨我!原来当一个男人的心变了,爱已不在时,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纪绒绒将水杯撂在茶几上:“你说够了吗?”

    季月苦苦笑了笑:“关于叶灏丞,我说够了。下面是我哥哥,你今天来,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不可能两个男人都吊着,总得选择一边。”

    纪绒绒耸耸肩:“怎么选择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季月:“好。算我今天白白等了这么久!纪绒绒,我刚到sh工作,就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他是我的客户,各种条件都不错,那时候叶灏丞虽然和我还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但我太清楚了,这次,就算换做我追他追到天涯海角,他对我仍旧若即若离。春节,那个男人向我求婚了,我以为我终于要从低谷爬出来,可就在一个礼拜前,他的前女友挖出我曾经和你说的‘有妇之夫’在一起过,要我们立刻分手,而那个男人也答应了,甚至还动手打了我……”

    纪绒绒一抬眼眸,看向她,她笑得苦涩,撩开脑后的头发,一块泛着药水味道的面纱布贴头皮上,原来是受伤了,怪不得要戴假发。

    泪水在眼底打转,季月叹了叹气,继续笑着说:“也许这就是报应吧,风水轮流转,我曾经让你和叶灏丞不得安宁,现在也轮到我尝尝滋味!”

    纪绒绒没出声,当然也没丝毫同情。

    “你满意了吗?我自揭伤疤,就是希望你放过我哥。”季月梗咽,“如果你和叶灏丞纠纠缠缠始终放不开,请不要再连累我哥了,他那个人想法很简单,一条路跑到黑——”

    纪绒绒站起身:“你以为我不想和你哥……我们……”她想说他们压根从来没在一起过,又想到那酒气冲天,混乱不堪的几晚,说,“你让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好吗?别再向我跑了!”

    季月义愤填膺的模样:“如果你不给他希望,他会一直不放弃?”

    “今天是他的演奏会,请柬三天前寄来,如果我存心吊他胃口,这三天足够我安排开时间去演奏会,但是,你可以问问你哥,我到底有没有去。”纪绒绒打个哈欠,懒的对她再解释,“我累了,想要休息。”

    季月一口气还是没咽下,拿起包说:“纪绒绒,我不管你目的是什么,报复我也好,故意折磨叶灏丞也好——”

    “放心,我没那个闲情逸致!”

    “那最好,否则,当心叶灏丞身边有第二个‘纪绒绒’存在。”

    纪绒绒昂起下巴,像只淡然的白天鹅,颈线洁白优美,笑容浅浅:“多谢指教。可惜,纪绒绒是独一无二的。”

    季月猛然一震,似曾相识的话在耳边回荡。

    奶奶生日那晚,叶灏丞发现奶奶对她不但不排斥,还欣然接受,便知道是纪绒绒来过,并且顺利经由纪绒绒,将她介绍给奶奶。

    从前那个温文尔雅、对她千依百顺的叶灏丞忽然变了样,他们争吵,过往种种全部被翻出来,从头理到尾。

    她最后哭着问叶灏丞,是不是当初只是把纪绒绒当成了她的替代品,一定是的!她一直这么认为!叶灏丞却如是说:不,季月。纪绒绒是独一无二的。

    季月颤着向后跌了一步,在纪绒绒发现她的狼狈前,步履匆匆地离开。

    而纪绒绒此时在想:哪有几个‘纪绒绒’像她这么傻!放着那么多大好青年不爱,偏偏爱上一个给她最多痛苦和坎坷的叶灏丞?!

    --

    纪绒绒这晚八点钟就躺在床上,看书看到九点,然后酝酿睡意,为了肚子里的肉芽,她必须早睡早起!

    不如,产检之后去请个专门照顾孕妇的保姆吧,对,还要请营养师根据她的状况合理配餐,保姆来做,她呢,就好好的休息,好好的养身体,做个幸福的孕妇。

    纪绒绒拿起电脑准备把计划通通记下来,迟疑一下,电脑有辐射,以后用手记的小本子。

    她下床,从购物袋里拿出今天新买的精致可爱的笔记本,简直少女心爆棚,倚着工作台一项项地记清楚,忽而手机短信进了来。

    今天寄了礼物,大概明天就能到,你记得接收,地址还是你的工作室。

    两分钟后——希望你喜欢,不喜欢可以回短信。

    纪绒绒不记得明天是什么节日,翻了下日期,原来再过两天是清明节!

    不出意外,叶灏丞的礼物一定还是睡袍!

    等等,清明节!好像是给往生的人过的节日吧!

    他为什么还要寄给她礼物?!

    第二天,果然不出她所料,纪绒绒将邮包拿到生活区,一把把拆开来,还真的是睡袍!

    冬天过去,送完了绒的,该送贴身真丝的了,各种品类的真丝,花纹,款式……她拿出这件来,是两件套,外面袍子,里面长吊带,就是胸口前开的非常低,蕾丝做边,若隐若现,丝质倒是不错,手感细腻平滑,做工也很精致,她看了看标签,是欧美的品牌,她穿着肯定是偏大的。

    上次“龙抬头”那件黑白经典款,她差点转手送给她妈妈了。

    纪绒绒拿出手机打字:拜托,不要再送睡袍了!有没有人逢年过节都送睡袍的?你如果真心送礼物,可不可以有点诚意?花些心思?

    然而,手指悬着,她还是按不下去。

    她在抖,不停地抖,不知是春寒料峭,还是过度紧张,还是……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叶灏丞说,比如昨天季月又来了!比如她……她怀孕了……

    纪绒绒对那夜后面的事虽然不能每个片段都记清楚,但那久违的疯狂的感觉,她分辨得出来。

    她是个“有经验”的女人,发生的,和没有发生的,区别太大,那里进没进过东西,留没留下痕迹,经没经历过美妙的gc,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

    她不确定的,是她后来恍恍惚惚地回忆起,郑爵真的吻过她,还脱去了她的衣衫,一清早,郑爵也是在被子底下的……

    纪绒绒不愿再去想,烦恼地低低叫一声,揉太阳穴,顺手把手机扔一边,两秒钟后,手机发出“叮咚——”一声。

    等等!怎么回事!

    纪绒绒拾回手机,自己那一行字前面显示“已发送”!

    纪绒绒顿时感到头快炸掉,确认了真的回复了叶灏丞,心跳如擂鼓般咚咚敲着,比大学时,他们两人刚开始交往,等他的消息,还要焦躁和紧张。

    指头发凉,纪绒绒呆愣许久,然后默默收拾,将“礼物”挂在衣橱里。

    两分钟后,手机嗡嗡震动,屏幕显示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