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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还是莫消遣末将了。”他颤巍巍道,差点哭将出来,又一瞥他脚,脚一圈印出一些血渍来,想必是伤口又开裂了,他又讨好地说,“爷,你脚又出血了,可要末将给你重新上药?”
“你这老汉皮糙手粗,也好意思给我上药?去——”白韶掬一沉眉,还是出声,“叫萧以东过来!”
即便卞儒璋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有好几年,但也未摸清这人脾性,这一回赶人家姑娘滚,一会又叫回来,若不是萧以东好脾气,谁肯干?
髹*
眼看父亲即将出来,可慕容肆却真是打算迎娶她了,那头太子擎也是全无消息,而皇上又天天与她腻在一起,这日子实在不好受。
这天,慕容肆下朝回来,见小鱼面色不大好,便问,“你这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我听老人们说,成亲前男女双方不适合见面。这不吉利啊,以后怕是要有血光之灾的。”
“我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不信有什么轮回转世,更不信这个。若是有,区区血光之灾,我一朝天子还不能替你承着,你还有什么怕的?蠹”
这人还真是明智,拿这个来教化百姓,居然自己不信这个。
这一招不行,还有第二招,小鱼故作哀叹一声,又道,“其实这个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就是觉得这么嫁给你,还算不得风光。”
“朕已命礼部尚书亲自操办此事,以贵妃之礼仪迎娶你,还不行么?”
这个时候,慕容肆一定认为她贪心得很,以前他许下娶她誓言的时候,她便想有他的心就够了,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男人这东西属金,爱哪个女人,便把最好的给她。
于是小鱼也以用这个观点与她说道一番,又道,“我曾听宫人们说,先皇迎娶秦太后时,在长安城最繁华地带为她建造了一栋高耸的绣楼,让秦太后坐于绣楼之上待嫁。阿四,你可愿为我效仿先皇?我要让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看着我风光大嫁于你。”
她看着他的眸,一字一句告诉她的要求,心中却紧张得无以复加,生怕这人拒绝,那么她就真的没招了,他沉默半晌,终是敛敛眉梢,答应下来。
“只是建造绣楼需费时日,我们这大喜日子又得延后了,你便不心急?”
延后,小鱼心想,她要的就是延后啊,心中已乐开了花,她乐呵地勾起唇角,眉眼弯弯,一张口也是口如蜜饯,“爷,你看我们都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人,一辈子多长,这建造绣楼又需多久?”
他终是再没说什么,温柔地牵过她手,紧紧攥在心里,即刻命人下去建造绣楼,务必在二月之内完工。
因着小鱼有孕在身,需调理身子,二人之间也再无情事。
这绣楼由皇上亲自监工,人们都说皇上对这位即将迎娶的新妃的宠爱可谓倾城。
这话传进小鱼耳里,哼,倾城?去他狗屁的倾城,这其中酸甜苦辣又是外人能知的?
二月之期很快便过去了,寒冬被新春替换,其间过了个年,小鱼也又长了一岁,这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平坦的小腹也变得微微隆起,都说孕期三月会害喜得厉害,那孩子在肚子就懂事得很,也许知道母亲怀得艰辛,从不闹腾,让她少了不少罪。
辞旧迎新,御花园的杨柳已发出新芽,嫩嫩葱葱的,已然一番新气象。
传闻皇上为她打造了一座黄金绣楼,巧夺天工,而她这常住乾清殿的千岁爷又被安排了一次失踪,于是这一职务便由小安子接任,她以新的身份嫁入宫门。
至于那鸟人太子擎说好要带她出去的,却迟迟不见鸟影。其实跟着太子擎出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他吃不准就将她肚腹中骨肉给做了,可她又不想连累白韶掬,只能铤而走险,诓骗太子擎把她身上蛊毒解了,再想法子逃走。
今日已是就是所谓礼部选中的良辰吉日,而此刻她也披上了精致合身的大红嫁衣,盖上了花纹别致的喜帕,全副武装,端坐在绣楼上,准备要嫁为他人的新娘。
耳闻迎亲的鼓乐声越来越近,心里的那面“鼓”,点儿也越敲越急。时刻未到,满怀心事,不知太子的人会不会来?
她这身份来得特别,却是死了爹妈的。
这样虽然不能让人轻易查清她真实身份,但是由于没有了娘家,没有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
迎亲使者乃皇上弟弟燕王,燕王目不能视,便令王中仁代为高声宣诏。
鼓乐声中,轿夫由御林军中几个高手担任,这黄金绣楼中的女子已被诰封为贤妃,几个轿夫直接就把贤妃礼舆、龙亭,抬入“绣楼”后院,按钦天监官员指定的“吉利方位”停放。秦小鱼着贤妃礼服,戴凤冠霞帔,闪亮出场,跪受金册、金宝,回“楼”等待吉时。
吉时一到,新娘子升舆启驾。
大队人马经前门,沿御路,过大明门,入天.安门、端门,到午门,城楼上钟鼓齐鸣。贤妃仪仗入乾清门,太监、宫女列队夹道,拍手掌“热烈欢迎”。
原些长乐宫的宫人们偷偷非议起来,这贤妃娘娘啊甚得皇宠,若再为皇上生下个一男半女,只怕要抢了皇后之位。
海棠就在旁边,便叮嘱道,“这话莫要乱讲,若是传到椒房殿那里就不好了。”
巧得是楚长歌携带数位椒房殿宫人也出来围观,正把她们这些婢子的声音听在了耳里,再瞧瞧这阵势,果是十里红妆,只比她这个皇后娘娘也威风。
她一咬牙关,便命听荷上前,“去,教训教训那两个碎嘴的婢子。”
“是,娘娘。”
听荷遵命一声,捏了捏手掌,不问青红皂白便狠狠掴了海棠还有另一个宫女一个耳刮子,海棠一怔,也认得出手之人是椒房殿的,又抬头一看,不远处正是皇后娘娘。
“你这婢子口无遮拦,可知错?”
海棠咬了咬牙,立马跪下行礼,“奴婢知错,还请皇后娘娘看在婢子伺候贤妃的份上饶过婢子。”
另一个婢子也是浑身一颤,也跪下磕头认错。
楚长歌一手捏着绣帕,一手由小太监扶着走来,“看在贤妃的份上?”她说着,又顿了顿,满脸的阴笑,“本宫是该看在贤妃妹妹的份上饶过你。可是贤妃她刚刚入宫,不懂教训下人。
本宫今天就替贤妃妹妹好好教训教训你,也让你知道这六宫的规矩,还有这六宫主子是谁?”
“来人,给本宫掌嘴,直至本宫满意为止!”
这在贤妃进宫的第一天就教训她的婢女,这皇后可真真是够狠辣,这些人不够就是在背后嘀咕了几句,她便要这些婢子没了嘴巴。
不过,今日不立威信,又更待何时?
惠妃岳嘉也过来凑热闹,便看到了这幕,虽说皇上不宠她,也算敬她,她对皇上说怨是有的,可还不至于到憎恨这地步,而今后毕竟要与那贤妃同在屋檐下,想着帮衬帮衬也好,这便过去替那婢子说话。
一声声手掌打在脸颊的声音清脆响亮,听荷扇得累了,便由椒房殿其他婢子轮流来打,听荷还有另一婢子的脸颊红肿不堪,这再打,皮肉可得烂了。
按尊卑来讲,岳嘉是该给这人福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楚长歌虚扶她一下,嘴角一扬,“妹妹多礼了。什么风也把惠妃妹妹给吹来了?”
岳嘉起身站正,端端看着那两个被掌掴的女子,心中实在不忍,“姐姐,今日再怎么说也是皇上大喜之日,这不卖他人的面子,也得卖皇上一个面子啊。这事传进皇上耳中,对谁都不好。”
她不提皇上还好,一提皇上,她就更气。
那日她让听荷以放风筝为由带着胤儿去了乾清宫,本是要给秦小鱼好看的,皇上也果真随着他们母子离开了。可皇上在给胤儿画纸鸢时,便告诉她,他会迎娶秦小鱼。他这是变相地用为儿子画纸鸢为要挟,其实也不能称之为要挟,仅仅是告知,他都已做好决定,那么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他画好纸鸢便离去了,没有在椒房殿中多做一丝停留,整整两个月,他再也没有去过椒房殿,那个男人啊就是狠心至此,雨露均沾都不愿意。
她心中集聚了多少怨气,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口子发泄,哪有这么容易收手。
“不过就是个婢子而已,就算本宫今日要了她性命又如何?她今日对本宫出言不敬,就算皇上知晓此事,也不会怪责于我。”楚长歌厉声说罢,又命令那些嬷嬷继续动手,狠狠地动手。
新娘子坐的礼舆,由诰命夫人、女官、宫女,或引,或抬,或扶,或随,目的地是东暖阁,要去那里才能拜天地,行大礼,路径乾清宫后面的交泰殿时,便隐隐听到了女子哭声.
她拧了拧眉,即便喧闹的锣鼓声也是盖不住这哭声,像是有人在被用刑。
终是按捺不住,问随着轿子的喜婆,“我听到有哭声,前方出什么事了。”
喜婆是个实在人,说了一句,“回娘娘的话,老婢看到有两个女子在被掌嘴,约莫是得罪了皇后娘娘。”
小鱼也就好奇,偷偷掀起了红盖头,朝外头看去,那其中一个跪在地上挨着打的婢子,竟是她的人,楚长歌可真厉害呵,成亲第一日,就给她下马威不是?
叔可忍婶不可忍,小鱼立下命轿夫停轿!
因是贤妃娘娘的吩咐,八个轿夫当即停下,燕王又去皇上那复命去了,这里当然是贤妃娘娘最大。
喜婆一看这贤妃娘娘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主,这掀了红头盖不说,这穿着红绣鞋的脚也已落到了地上,喜婆吓得是心惊胆战的,“哟,我的姑奶奶啊,这头盖不能自个儿掀,皇上还没踢过舆门,怎得就下来了?不吉利啊,不吉利啊……”
说着,喜婆便拦住了要出去的小鱼,麻利扯过小鱼手中的喜帕,赶忙要给小鱼盖起来。
听到这个吉利的字眼,小鱼又只能是干干地笑笑,现在她哪里顾得上吉利不吉利的?皇上也不信这个,她自然也不信。
喜婆仔细地给她理着头上的大红盖头,小鱼只觉多余,又觉烦躁,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臂,“这揭盖头图个形式而已,谁来揭,又有何区别?喜婆,你别弄了,我得出去。”
“怎么会谁都揭一样呢?老婆子是过来人,这盖头啊一定要夫君揭开,这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千百年不变的规矩。”
听得喜婆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她又急又觉好笑,“老祖宗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是于郎情妾意的夫妇来讲还顶用,对我跟皇上这种貌合神离的,没太大用处。”
夫妻间没有真心、感情,用上再多有讲究、有兆头的规矩又怎样?不过虚设罢了。
而慕容肆与楚长歌那才是郎有情妾有意,这些个规矩用上了,才是真有意义呢,想必到了花甲之年,回想起来才最是美好。
最可恨的是那个与皇上郎情妾意的主正在教训她的奴才!
喜婆怔了怔,都说皇上最宠的就是这位新妃,她怎么说与皇上貌合神离呢?她真是不解,又想劝阻,可小鱼凶神恶煞地吓唬她,“你再敢拦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复抬脚跨出去,手上同时亦不停动作,要将头上那碍眼的红头盖揭下来,但在鞋子触及地面之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用力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