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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镇,幽州太白山脉与荒漠的交界处。
宣阳镇一处普通房屋里,衣三清坐于简陋的床上,将蛇胆纳入口中,运转心法将墨绿色的蛇胆缓缓炼化,自离开青竹镇已有了十日之久,蛇胆也变为半个龙眼大小。
不一会儿,门外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响起,衣三清眉头一皱,迅速要将气息平缓下来,那人却一把推开木门。一个十五六岁的邻家小女出现在门口,只见那少女穿一鹅黄色的裙衣,不施粉黛,眉弯如月,清秀似水,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衣三清将蛇胆从口中取出,装进一个布囊中,横眉怒发,冷冷看着那少女,道:“谁叫你不经同意,闯进他人房屋。”女孩本是嘴角含笑,见了此情此景,略带一股委屈,眼中雾气弥漫,弱弱道:“我也只是太高兴了,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才会忘记了敲门。”衣三清眯着眼睛,将气息缓缓调平,眼神重回平静无波,轻声道:“有什么事,不如出去再说,屋里太过阴沉。”
少女是这片院里房屋主人的独女,名唤罗洵安。
屋子外,罗洵安站在一颗银杏树旁,双手端着,神情仍有些许不安,见衣三清拿着两个圆木小凳出来,脸色不拒人千里外,心中才微微定下来。
银杏叶透着清晨的日光,清风微微拂动,在青绿和金黄中变换。
半晌,两人皆是无语,见罗洵安仍有些愧疚,衣三清舒了舒腰,问道:“罗小姐,你不是说有事吗?”刚才的衣三清太过冷漠了,让她有点害怕,罗洵安鼓了鼓勇气,轻声说道:“我听闻不久后将有一支商旅去往荒漠的孤城,衣大哥不是要去孤城吗?洵安这才来为你报信。”说完,便望向舞动的银杏叶,眼角余光有意无意扫过衣三清。
衣三清闻言笑道:“那真是多谢罗小姐了,近日我的确打算前往,是你父亲给你讲的吗?”罗洵安闻言小脸绯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忽然脑袋中灵光一闪,盯着衣三清,似乎藏不住喜悦,笑呵呵地说道:“我听闻兽笼坊那里来了一只白狐,竟有两只尾巴,引得众人都前去观看,三清大哥闲时,能否陪我去看看呢?”讲到后面,罗洵安的声音细若蚊足,却是不敢直视衣三清。
衣三清暗自念想,两只尾巴的白狐,似乎哪里听过,忽然记起那戴着黄色圆帽的老头的话:
“罗辛帝国东北部有一山,山中有万窟,听闻入者未有生还的,十几年前帝国一名追风剑客,实力冠绝天下,偏偏不信这个邪,一人一剑闯了进去,出倒是出来了,却只剩下了一只胳膊,传闻他在里面见了一只三条尾巴的白狐,恍若大妖,拼了半条命才勉强逃脱……”
念罢,衣三清望向羞涩的罗洵安,开口问道:“荒漠距离东北部远吗?”罗洵安却以为衣三清转移话题,有些失落道:“那地离荒漠倒是不远吧,约半个月就能到。”衣三清点了点头,这才记起罗洵安方才的言语,微微笑道:“午后,我可与你一同前去。”罗洵安闻言一喜,两手拉扯了下裙衣,像喝了蜜糖般笑道:“那到时候我来寻你。”小步出了院子,顿时满脸欢喜,一蹦一跳地回了闺房。衣三清轻笑一声,端着两个凳子回屋修炼。
第三大主脉——云门。衣三清含蛇胆于嘴中,如往常般运转心法,周期往复,不断地锤炼着经脉,口中蛇胆渐渐变小。云门至关重要,一有不慎,轻则可能经脉断裂,武功尽废,重则流血而死,习武者不知多少栽倒于此。不过,衣三清运气甚好,得了这蛇胆,不急不躁,缓缓而行。约两个时辰过去,蛇胆融化尽,衣三清运转周期向云门冲去,一鼓作气,轰破了云门大关,体内气息澎湃。衣三清眼中精光一闪,修为是提了上来,但自己仅有长拳和基础剑法作为武技,虽那日后山似要悟了剑势,却还差得半分,始终不能堪破。
衣三清稳住自身气息后,记起要与罗洵安一同去看那白狐,当即开门出去,却发现罗洵安已在院中观赏着青绿的银杏叶。罗洵安见了衣三清,含笑道:“衣大哥,我们这就去罢。”衣三清顿了顿,让罗洵安等了片刻,持剑与罗洵安一同前往。
宣阳镇多是往来的商旅和游侠等,龙蛇混杂。
衣三清与罗洵安不久便到了兽笼坊。衣三清抬头见那三个金色大字,似乎有点刺眼。进了坊中,两人前面全是兽笼,外面人倒是不多,笼中多是鸟雀、狸猫等的稀有种类,一路走过去,见鸟兽气息不振,关在笼中,不得自由。
越往里的一个方向走,人越来越多,两人来到了这里后,堪堪挤向前去。前方有一个高台,上面有一红布盖着的铁笼。有个彪形大汉怒喝道:“老板呢!怎的,就让我们看这块破布吗?”众人也纷纷附和,这才见一个脂粉浓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扭着腰上台,向众人跑了个媚眼,尖嗓子叫道:“闹什么闹嘛,人家还没扮好妆呢。”一个尖嘴猴腮地人嬉笑道:“莫非老板娘中午也不休息的吗?”闻言,在场多数大汉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那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故作不耐烦地尖声道:“你们想看看这双尾白狐吗?”又是那彪形大汉打趣着说:“不看白狐,来看老板娘你吗?哈哈哈!”那老板娘娇哼一声,当即就揭开了那红布。
一个白色的小家伙出现在众人前,横趴在铁笼中,毛发雪白洁净,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似带点忧伤,又有些许恐惧,两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摆动,腹下似乎带点血迹。
场内寂静无语,忽然一个老头笑骂道:“他奶奶的,这辈子还没遇见这么稀奇的。”顿时场内又热闹了起来。人群中,罗洵安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看那白狐气息奄奄,又似很恐惧我们。”罗洵安发觉衣三清像是未听见般,望向他,却见衣三清眉头紧锁,胸腹上下浮动,似乎被什么刺激了,两眼越发冷漠。罗洵安摇了摇衣三清的臂膀,一脸担心地问道:“衣大哥,你怎么了?”衣三清眼中戾气缓缓消散,不由分说,拉着罗洵安出了兽笼坊。
衣三清与罗洵安径直返了屋院,一路上衣三清一直冷着脸,罗洵安也不敢去问。回到院了,这才轻声问他,衣三清长呼了口气,平静地说道:“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可能我需要静一静。”罗洵安闻言点头,回了自己的房屋。
院中,衣三清站定在银杏树旁,默然。半晌,衣三清拔剑而出,同是以前的一招一式,此时却更加凶猛,剑舞之声萧然不绝。刚过衣三清院的罗文浩甚是惊奇,似乎有股强烈的煞气,瞥了一眼,匆匆跑到自家闺女罗洵安门外,与她讲了此事,罗洵安闻言眉头紧锁。
傍晚时分,衣三清已收了剑,食了晚饭回屋,却发现有人来过他进屋。衣三清环视一周,见桌上有有着一封信,略带香气,打开一看,写着:
衣三请大哥,请恕洵安冒昧,未曾经你同意,又私自打开你的房门,只是今日我见你,实在不安,希望你能听我一言,莫要失了你自己。
看罢,衣三清一手拿着那信,一手那着那剑,盯着屋外的天色,端坐于屋内。
三更时分鬼敲门。
夜色中,小院里门口处,一身白衣的衣三清显得尤为突出,手持一剑,挎着一个包裹,望了望桌上的一封信,合上门,转身消失在夜幕。
兽笼坊外,衣三清脸上裹着一白布,将兽笼坊大门踢开,无数鸟兽惊叫,衣三清使力将一个个铁锁劈开,顿时兽笼坊一片混乱,兽们四处乱窜。紧接着,兽笼坊的护卫持兵器而出,却被鸟兽混做一团,衣三清快步走到白日那高台处,飞身跃起,将红布揭开,那白狐似感到惊讶。衣三清挥出几剑,才将铁锁劈开,又挽手抱起白狐就走。一个大汉手持巨斧,堵住出路,大喝:“将它放下!”衣三清横眉冷对,容不得拖延时间,挥剑砍去,大汉不敌衣三清,眼见锋刃就要刺穿他的脖子,衣三清却收了手,快步向外逃去。
衣三清与屋外护卫杀作一团,忽然,一剑刺穿了他的臂膀,小白狐眼中竟闪过慌乱之色。众人见他势微,连声大喝,要擒住他,不过衣三清正是受了这一剑,眼中精光暴起,一阵剑光飞舞,剑势!压敌数倍。不过衣三清未取众人性命,将几人击倒后,疾步冲出大门,向北方而行。兽笼坊中许多兽趁此逃出,里面是一片混乱。
翌日,天色微微亮,罗洵安来到衣三清的院子中,晌午过了,也未曾见人,不由得推门而入,却见里面一片干净,只余下一封信。
片刻,罗洵安倚在院中银杏树旁,手里拿着信,默然无语。不久,父亲罗文浩走了进来,见女儿那番模样,靠在院墙边,轻声说道:
“他没有得到答案,他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下。不过他为什么要去救那只双尾白狐呢?”
罗洵安痴痴地说:
“因为他是个好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