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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啥?”黄狗把狗头凑过来看了看,视力极好的黄狗立刻看到洞里面的形状,他摇摇尾巴说,“这就是埋黑影的地方吧。”
“应该是。”沈寒把挖开的泥土重新埋回去,还顺便把洞给填上,松软的泥土不够用,他还跑到别的地方找了许多泥土填平这个地方。
今天也是巧极,不管是滕州城里的修士还是崩山派等修士,昨天晚上都没睡觉,讨论黑影,后来又跟着黑影去茶摊外面围观,一直到早晨都没休息。等沈寒解决掉黑影,他们纷纷找地方打坐,灵气在奇经八脉中运行几个大周天,解除身体的疲惫感,修士们这才纷纷来到街上,排队买茶水和茶点。
他们也就错过沈寒挖开地面,看到深洞的一幕。偏偏其他看到的小摊贩还以为沈寒在进行什么仪式,看看能够驮着一大桶茶水的黄狗,再看看背着锅、黑面团和肉馅等东西的霍韶,感觉特别不好惹,小摊贩们就没敢凑过来围观。
修士们像往常一样排队,只是今天有点儿晚。沈寒摸了摸木桶外壁,看着热气飞快的冒出来,他有点急,“大家速度快一点,我抓紧时间给你们舀茶水。”
天越来越冷,街上闲逛的人也越来越少,普通百姓都恨不得蹲在家里不出门。修士们身上也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只是木桶开口太大,在掀开盖子舀茶水的过程中,总会有热气冒出来,茶水越来越凉。
等到最后一位修士端着茶碗过来的时候,沈寒看了眼完全不冒热气的茶水,歉意道:“不好意思,茶都凉了,你回去可以热一热,茶点也是。”
原本用灵米粉蒸熟的发团,软糯香甜特别好吃,但变凉后,就有点冰,因为含有的水分多,吃起来感觉牙齿都是凉的。跟发团相反,火烧是热乎乎的,所以非常受欢迎,好在霍韶手艺好,做火烧的速度非常快。
“无妨。”修士淡定道。
沈寒利落的把最后一点茶水舀给他,便收起木桶,盖上盖子,和黄狗一起蹲在灶台旁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火烧小口小口的啃着。
修士们把茶水和茶点装进乾坤袋里离开,不过在第三处地脉封印解除,天地间出现异象之前,修士们都就近找个地方,在周围布上阵法,喝掉茶水吃掉茶点,开始打坐修炼。
异变总是在大家都注意不到的情况下发生,沈寒和黄狗蹲在灶火旁边,不时拨弄柴火,让火烧的更旺一些,还和黄狗一起烤火。“夫人,我感觉特别冷,身上的狗毛都不御寒了。”黄狗凑到沈寒旁边小声嘀咕,“以前我在轮迴宗潜伏的时候,也会给自己生一堆火,随时可以烤狗爪。”
“是啊,天越来越冷。”沈寒吸吸鼻子,“要不是有新棉衣,就靠我穿了好几年的破棉袄,肯定要冻伤手脚。”
以前茶摊穷,赚到的银钱实在是有限,沈寒一件棉袄要穿好几年,那时候他很少离开茶摊,一般都是准备好十天半个月的吃食,平时就抱着自家阿白蹲在灶膛前面。阿白身上毛茸茸的,摸上去特别暖,不过现在也很不错,他身上虽然没有毛毛,但皮肤光滑,弹性极佳,尤其是腰腹部没有一丝赘肉……
想着想着,有点不太好意思,沈寒摸摸狗头,继续烤火。
“我不觉得冷。”霍韶把做好的生面胚放在锅上烙,看一眼沈寒继续说,“以前下大雪我都照常开火烧摊,整条街就我一家,不想在家里做饭跑出来买火烧的人特别多,所以那时候生意最好。”
佩服的看着霍韶,沈寒仰起脸看向天空,喃喃道:“下雪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小小的雪花飘落,因为太小,临时茶摊有热气腾腾的灶膛,雪花还没飘落就已经化成雨点落下来,沈寒还以为是霍韶不小心甩出来的水珠。
“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知道能下多大。”沈寒看了眼天空,突然皱眉道,“云层低沉,竟然跟夏天下暴雨的时候差不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太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天气,天上飘来厚重的云层,如果像夏天那般,那么定然会有一场大雪。其他小摊贩也很快发现这一点,大家都开始收拾摊子,很快离开。
只有茶摊还在坚持,有裹着棉袄匆匆路过的普通百姓看到冒着热气的火烧,便会停下来掏出铜板买一个火烧,双手轮流握着,一边喊烫一边匆匆离开。
地面上湿漉漉的,有些草堆上已经聚集不少雪花,沈寒摸摸自己的头顶,摸到一手雪花,不过很快变成水滴,凉嗖嗖的。确实像霍韶说的,来买火烧的人出奇的多,大家本能的感觉到冷,看到热气腾腾的火烧忍不住买一个暖手,哪怕是自己根本就不饿。
这条街上偶尔路过一两辆马车,也会有车夫跳下来,直接拿出碎银子,买上三五张火烧揣着,继续赶路。
最后一个火烧也卖出去,雪已经不再是极小的雪花,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地面上的水结了冰,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沈寒赶忙收拾木桶和篓子,把装银钱的陶罐仔细收好,挑着扁担和霍韶一起匆匆离开。
滕州城门口有不少人从外面回来,大家都察觉出这场雪肯定会很大,早早回来才不会大雪拦在外面。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脸上、头发上还有手上都有不少雪落下,冰冰凉凉的,黄狗的狗头上全都是白茫茫的雪。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沈寒加快脚步,远远的就看到皎白月站在茶摊外面。
“小寒,山楂树先生说滕州城有大雪。”皎白月握住沈寒冰凉的手,小声说,“我已经把屋顶上的衣服收起来了,后院的灵米刚好成熟,我和山楂树先生一起割下一茬,已经种上新的灵米。灶台上有灵米粥,快去喝点暖暖身体。”
“恩。”沈寒把木桶放下,扭头看了眼木屋外面的黑影。似乎是察觉到沈寒的视线,黑影抬起头怒目而视,只不过因为他一直在转圈,一时间停不下来,看上去就有点滑稽。
看到雪花落在黑影身上,但是很快被他甩开,沈寒这才放心,“我还担心他被雪冻坏呢,看上去没事。”
木屋前门关上一多半,只留着两扇扁长的木门,即便如此还是有一股股冷风灌进来。沈寒拿勺子舀了一碗灵米粥抱着,哈了口热气,感觉自己终于暖和过来。
黄狗则是凑到灶膛口烤狗头和狗爪,圣王爷整只猫都蹲在灶膛里面,身上的毛毛烤的暖呼呼的,似乎正在睡觉,打着小呼噜。
喝完热气腾腾的灵米粥,沈寒感觉自己终于恢复正常,他拉开后门来到后院,见山楂树先生举着许多树枝,树枝上顶着一张大大的油纸布。认出来这是自己以前用来遮盖茶摊的油纸布,沈寒笑了笑,端着灵米粥走过去坐在板凳上。以前茶摊就是个四处漏风,顶上漏雨的茶棚,沈寒特地攒钱买了这么一大块油纸布,只有下雨下雪的时候才舍得用。
“冷不冷?”把粥碗递过去,沈寒问。
晃了晃闲着的树枝,山楂树先生挪了挪位置,往沈寒这边靠了靠,软绵绵的说:“不冷,我穿着衣服呢,只要雪没有落到我身上就好了。”
油纸布很大,山楂树先生有意全部展开支撑着,正好可以遮住冒出翠绿叶子的白萝卜和竹筒先生,还有茶树、菊花等等。不过刚种下去的灵米和葱葱郁郁的小麦并没有遮挡,白色的雪花飘落下来,白茫茫一片。
细嫩的树枝卷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山楂树先生用另外一根树枝卷起自己缝好一部分的棉被给沈寒看,解释说:“就像衣服一样,这样从我的树根一直缠到树梢,肯定很暖和。”
“恩。”沈寒摸了摸软乎乎的细长条棉被羡慕道,“我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不过木屋里面比较暖和,我盖着棉被就行,不用把自己缠起来。”
全身的树枝都晃了晃,山楂树先生笑呵呵的没说话,继续喝粥。喝完粥,山楂树先生感觉自己整棵树都暖和起来,他跟沈寒说:“滕州城可能要下很大的雪,最近天气会越来越冷,等雪化完,太阳晒几天,才能稍微暖和一点。”这是山楂树先生长这么大以来总结的经验,他不喜欢冬天,每年都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取暖。
摸摸山楂树先生的树皮,沈寒笑呵呵道:“恩,你抓紧时间缝棉被,我回木屋烤火。”
以前茶摊也非常冷,老头还在的时候,曾经用泥巴垒了一个桶,特别宽大,里面放上燃烧的柴火烧,泥巴变干甚至有些融化,冷却后就变成一个非常结实的整体。这是一个特别粗糙的炉子,但是冬天特别好用,只要放上柴火,把顶端用石头压住,就可以燃烧很久,整个木屋也会很快暖和起来。
这边正想办法取暖,滕州城里的修士炼化完体内的灵气,纷纷跳起来,弹开身上的雪花,回住的地方。崩山派等修士比较倒霉,他们非但没看到地脉封印,倒是被雪花冻的鼻子通红,一个个搓着手跺着脚往城门口走去。
雪下的越来越大,雪花也越来越大,最后变得像鹅毛一样,城门口的守卫都换上厚厚的棉袄,蹲在屋子里,透过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崩山派等修士成群结队准备出城的时候,守卫趴在窗户上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出去询问,反正不管哪次他觉得那群人怪异,但都查不出异常。
不管守卫会不会查,修士们都会准备好充当路引的土坷垃、破鞋子、树枝,甚至是一块馒头等等,提前布上障眼法。
雪下得越来越大,原本路上还有一两个狂奔的行人,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崩山派等修士终于跑回木屋,立刻在阵法中灌入灵力,木屋中很快变得极为暖和,他们这才呼出一口气,露出笑容。
“不知道大雪何时能停。”身体舒服了,修士们便开始互相讨论起来。
“茶摊老板不知会不会因为下雪而不出摊。”有人担心的则是能不能买到茶水。
“怕什么,我等离茶摊近,老板就是不卖茶,我等也可以拿着银子上门买。”修士脸上露出笑容,“若是大雪一直不停,滕州城里的修士想要出门,不驾驭法宝恐怕不行。”驾驭法宝还要防止被凡人看到,也不是很容易。
大家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又互相讨论了一会儿,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便纷纷找地方坐下,就地打坐。
身处木屋中的修士们自然不知道此时的滕州城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大雪忽然变得更大,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外面瞬间积起厚厚的雪层,有简陋的茅草屋轰然倒塌,好在并没有伤亡,里面的人很快爬出来,带上家里值钱的东西出去投奔亲戚。
修罗派大师兄先前在茶摊外面异常英勇的站出来,想收服黑影,但是反被吸去灵力。因为沈寒想看看黑影是好的还是坏的,就让大师兄以身试法,他私下里有点不好意思,在大师兄离开的时候,偷偷塞给他一大把赤阳宝果。
茶摊后院种下去的赤阳宝果终于发芽长大,并没有开花,而是直接结果,长出来的宝果树并不是很大,不起眼的躲在角落,沈寒直接摘了一半送给大师兄。
吸收茶摊灵气长出来的赤阳宝果效果非常好,大师兄实力很快恢复,他站在窗前看向外面,见院子里的雪越来越厚,皱眉道:“再这样下去,有些不结实的房屋会倒塌,家里没有准备足够柴火的凡人兴许还会冻死。”
原本坐在炕上打坐的修罗派弟子闻言睁开眼睛,跟大师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想法,这是天灾。
只要是天灾,就一定跟地脉封印有关系,察觉到这一点,所有的修罗派弟子都坐不住了,他们离开居住的屋子,在院子里捏碎符箓。其他修士也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的,他们很快互相联系,最后聚集在一处巨大的院子中。
这里有修士轮流用灵力支撑起来的结界,院子里没有雪,相对来说比较暖和。修士们一个个各自施展神通从大门进来,互相用神识讨论着。
“我等先前从未察觉过,那黑影兴许就是地脉封印。”一位修士沉声道,“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刚入冬便下如此大雪。”
“先前推演天机并没有看出任何异象,我便干脆放弃。”一位修士站出来,懊恼道,“方才重新推演,竟然看不到这场大雪何时才会停止。”
像是下雨、刮风等等天灾,寻常百姓也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会停止,擅长推演天机的修士通常情况下略微掐指便能算出来,而如果得不到结果,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跟地脉有关。
最后一位修士匆匆跑进来,惊慌道:“灵气正在顺着咱们脚下的土地撤离!”这个修士比较怕冷,感觉抱着炉子坐在炕上还不过瘾,便特地找了一处地下室,刚下去就感觉到一阵狂暴的灵气汹涌而来,他赶忙跳出来,直奔这个院子。
如此一来,事情便可以确定,大雪真的跟封印有关,修士们纷纷眼前一亮,感觉自己救人的机缘来了。
只不过这跟前两次救人可不一样,整个滕州城都在下着大雪,即便是在房屋被雪压垮之前把凡人救出来,也没有地方安置他们,若是凡人离开屋子冻死,这份因果便要直接跟修士挂钩。
冒然出手救人显然行不通,所有人都想到这个问题,大家面面相觑片刻,终于有人开口问:“那该如何出手?”
“我等还不足以撑起保护整个滕州城的结界。”有修士开口道,“即便是加上滕州城外的修士也不行。”
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都是修真大能,若是那位渡劫期妖修大能没有渡劫,兴许此时还有办法,但在场的修士们合起来实力也还是不够。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只不过时间拖延不得,万一有凡人因此冻死或者被倒塌的房屋砸死,那就白白失去一份因果。
“为今之计……”修罗派大师兄顿了顿继续说,“只有我等共同把街上和屋顶的雪移走,再给凡人送一些柴火……”
众修士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作为身怀修为,从不把暴风、雨雪等等天地之威放在眼里的修士,却要去像凡人那样推雪。他们虽然身体强壮,也穿着厚棉袄,但到底是*凡胎,也会觉得冷的。
“既然只能这样做,我等还是……开始吧。”大家沉默良久,一位修士终于忍不住说,“若是机缘巧合救下将来在人间的大人物,这份因果可绝对不小……”
凡人甚多,若是将来成侯拜相,亦或是对凡间有大贡献的人,都受天道庇佑,若是出现意外身亡,那未来就会改变,天道自然而然要寻找原因,看看到底是谁改变了未来,给予惩罚。
说白了,天道就是兢兢业业维护凡间秩序的一种存在,而修士们则是要钻天道的空子,不停的给自己的未来铺路,以求顺利飞升。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便纷纷从乾坤袋里拿出各种各种的法器,快步离开这个院子。同样是划片,这回崩山派等弟子不在,在场的修士们划分的区域比较大,他们很快进入状态。
如果有普通百姓打开自家窗户的话,兴许就能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院子里多出一个人,拿着一块绣着复杂花纹的布把雪都包起来,顺便还把自家屋顶的雪也给带走。胡同里的雪更简单,从一头开始,法器灌入灵力,就可以自动收集雪。
大雪一直在下,修士们的动作也不慢,他们很快收集完自己负责范围内的雪,一个个拎着鼓鼓囊囊的乾坤袋聚集在一起。只是很快问题又来了,“这些雪应当放到何处?”有修士看了眼自己的乾坤袋,担忧道,“这雪还在下,我等恐怕还要去第二趟,乾坤袋终究容量有限。”
严格来说,其实滕州城算是一座孤城,周围的村子离的都比较远,那些个每天去茶摊喝茶的歇脚汉子们早晨天刚亮就起床,要一直步行一两个时辰才能到茶摊。
“至于滕州城下大雪。”擅长推演天机的修士沉声道,“滕州城外离得远一点也只有薄薄一层小雪……”
“不如我等把乾坤袋中的雪放到河里?”有修士提议,“滕州城外面有一条小溪,连年雨水不足,现在已经越来越浅。”这个修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小溪曾经是一条河,河道相当宽阔,绕在滕州城外面。
“这般甚好!”有修士拍掌道,他性子有些急,拎着乾坤袋就往外走,刚打开院子门就看到胡同里的雪很快又积了一层,“我等还是快些,这雪没有停止的迹象……”
其他修士也纷纷拎着乾坤袋跟在后面,小溪的源头是一处喷泉,只不过此时已经不怎么喷水,只是每天流出一些。修士们在周围布上阵法,把乾坤袋里的雪倒进去,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感慨道:“此处风水上好,竟然没有雪落下,这些雪溶化后,小溪暂时不会缺水,我等也算做了个好事。”
其他修士都点头附和,脸上带着笑容。在阵法的围困下,原本应该在滕州城的雪全部堆积在这里,修士们推雪的技术好,这些雪非常干净,只是高耸着如同一座雪白的小山一样,这让人看上去有点惊悚。
倒完雪,修士们很快离开。一只灰色的麻雀扑楞着翅膀飞过来,落在树枝上,黑豆眼看着高耸的雪堆,羽毛覆盖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当初许崇山找茶摊的麻烦,不但从未成功,还赔上肉身,而这些修士整天也不知道在研究捣鼓什么,竟然次次都能得到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