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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家长异口同声:“你想怎样?”
“按照这位同学说的办。”受害学生的妈妈见儿子身上没伤痕,也不想得理不饶人,毕竟孩子以后还得继续上学。
“给他道歉。”胖学生的妈推她儿子一下,胖学生立马说:“对不起。”
“道歉了,可以了吧。”胖学生的妈神情倨傲,仿佛她儿子生来就比人家孩子高贵。此刻想息事宁人的林老师也看不过去,“那把保证书也写了。”抬手递给胖瘦二人一张纸和笔。
胖学生的妈皱眉,“老师,你什么意思?推他一下就得写保证书,他是镶了钻还是镀了金?”
“说得对,多大点事。”瘦学生的爸附和道:“给钱还不要,见过这么多钱么?”拿出一叠红票票在殷小宝面前晃两下。
小宝不屑地白他一眼,李老师捂脸。林老师余光瞟到一大一小的表情,心脏一缩,可不敢让他继续作下去,很严肃得问:“你们当家长的坚决不让孩子写保证?!”
“不是让不让,是完全没必要。”保证书一出,他儿子在全班同学面前得多丢人。瘦学生的爸说:“让这位同学自己说,我儿子有没有打过他。”
“有时候心理创伤远比身体严重。”李老师开口,受害学生家长和林老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胖瘦两位学生家长相视一眼,意识到两个老师都不站在他们这边。情况不妙,立马大声嚷嚷:“你们主任呢,我跟你们说不通,叫主任过来。”他就不信主任也希望把事情闹大。
“叫主任干么?”殷震突然出现在门口。两位家长看到警服,大惊失色,“你,你们,居然报警?!”
殷震眉心一跳,大步走进去,扭脸看见殷小宝,脸色骤变,双目怒瞪,“臭小子,我送你来学校学习不是学打架,长本事了,敢欺负同学?!“说着,解开皮带,扬起皮带就揍他儿子。
小宝眼底精光一闪,慌忙躲到老师身后,李老师傻眼,小宝推他一下,李老师下意识拦住,“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这事跟小宝没关系,欺负同学的人不是他。”
“不是他是谁?”殷震手一顿,收回皮带,唰一下,不偏不倚皮带正巧甩在他身后胖瘦两位同学身上。
两人“啊”一声,被他突然出现,毫无征兆的发怒吓呆住的家长回过神,搂着儿子叫嚣,“你是谁?凭什么打我儿子?我儿子有个好歹赔得起吗你?”
“这位家长,我没看见。”殷震转过身,神情冷淡极了,“还有,我叫殷震,医药费多少请寄到申城市公安局,赔不起我的工资卡给你。”
“等等,你说,你你叫什么?”瘦学生的爸心里咯噔一下,有个不好的预感。
李老师鄙视他一眼,扭脸冲殷震微笑道:“殷局,您先坐下,听我说——”
“殷,殷局?!”胖学生的妈惊叫着,不敢置信的努力睁亮双眼,艰难地转向李老师身后的小孩,“他,他是你儿子?,殷,殷家小宝…”使着倒找给别人钱也没人要的破手机?!
“是我儿子。”殷震点点头,“殷小宝,给我过来。”
小宝吓得哆嗦一下,慢吞吞磨蹭到他爸面前,举起右手,弱弱地说:“爸爸,别打我,我没欺负同学,是他们。”指着抱着胳膊吸溜嘴的胖瘦二人,“我在学校很听话,不信问李老师。”
李老师这会儿猛地记起,打电话通知殷局的人是小宝,怎么可能没跟他爸说清楚,所以……殷局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对对对,小宝是我们班最乖的孩子。”
“老师,最乖的明明是我。”孙浩宇开口提醒。爸妈若是知道他没有小宝乖,又得天天念紧箍咒。
“嗯,你也是。”李老师继续被打断的话,“殷局,小宝这次是见义勇为……这两位家长大概觉得小宝年龄小不懂事,胡说八道,小宝很生气就把您喊过来。这本是我们老师的工作,打扰您工作,实在不好意思。”
“对对对,殷局,犯错的是我儿子。”瘦学生的爸尴尬地笑笑,刚想上前,看到手里的钞票,胡乱塞进兜里。
殷震一看他那德行就知道怎么回事,心底嗤笑一声,难怪他家蔫坏的小鬼打了电话又发短信。便故作不知,“听您的意思,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没有。”小宝倚在他爸腿上,盯着胖瘦二人,“爸爸,他们认错态度好敷衍,他爸和他妈还觉得他们没错。爸爸,我觉得他俩要是在咱们家,你得一天换一根皮带。”
李老师低下头抿嘴偷笑,林老师不了解事情真相,误以为殷震很严苛,不禁同情殷小宝。而两位家长被小宝这么一说,再看殷局长面无表情,腿肚子转筋,膝盖发软,“殷殷局,我们正在商量,对,正在商量,毕竟事关三个孩子。”
“都放学了还没商量好?”殷震皱眉,看一下手表,“李老师,局里还有点事等着我回去安排,我带小宝先走了。”
“殷局您忙,您忙去吧。”两位家长心中一喜。
小宝开口,“爸爸,我想知道老师怎么处理。”正准备“送客”的两位家长浑身一僵,登时又想哭,偏偏还得面带微笑,心里别提多难受。
办公室里五个成年人,殷震只认识小宝的班主任,“李老师,事情复杂么?还得多久?快的话我们就再等会儿。”搞清楚他儿子有功无措,殷震瞬间变成好爸爸,表情切换自如,李老师叹为观止。
“不复杂。”受害学生家长见刚刚气焰嚣张的两人看到殷震像孙子见到爷爷,“他们家孩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我们家孩子道歉,再写一份从此以后再也不勒索、欺负——”
“等等,勒/索?”殷震皱眉,“我没听错啊?”两位家长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是,是呢。”
“这么恶劣?!”殷震表示震惊,“讲道理,该把他们送进少管所啊。”像是没发现家长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胖瘦二人吓得快尿裤子,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还欺负同学,这样的学生合该开除。不对,九年义务教育,学校没权利开除学生,记过……”故意沉思一会儿,两位家长好想跪下。然而腰还没弯下去,又听到:“会伴随孩子一生,道歉和写保证的处罚轻了,不过,这俩孩子以后能改邪归正——”
“一定改,必须改。”两位家长忙不迭应下,恐怕慢一点殷震又改口,届时写了保证书也没人要。
“嗯,既然都没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办。”殷震话音落下,两位家长分别拽着自家孩子,“林老师,我们先走一步,殷局,我这就带他回家写保证。”
林老师无奈地叹口气,早这样不就完了么。等他们走出去,“殷局,刚才那两位家长对小宝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没素质的人。”
殷震微微一笑:“我很忙。”抱起儿子,“爸爸吓到你了?”
当然没有。小宝搂住他爸的脖子,“你刚才好吓人。”
“伯伯,我也被你吓到了。”被他手里的皮带吓到的孙浩宇拽着他的衣角,“现在我的小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你也抱抱我。”
“这是我爸爸。”小宝居高临下道:“去教室里帮我拿书包,我允许你坐我爸的车回去。”
“谁稀罕啊。”孙浩宇拉着刘铭往外走,小宝冲着他俩的背影扮个鬼脸,几个大人摇头失笑。李老师说:“殷局,我送您。”
殷震微微颔首,率先走出去,“小宝在学校里有没有调皮捣蛋?”
李老师怕孙浩宇那小子真不给小宝拿书包,便请殷震去他们班,“小宝很乖,殷局,我觉得您明年可以考虑让小宝跳级。”
“我听他的。”殷震看儿子一眼。李老师登时确定,“您刚才,故意的吧?”
殷震回头看一眼,见四周没人,“这小子给我发短信说了事情经过,非要我教训那俩孩子一顿。”说到这里,收起笑容,“没想到你们学校会出现‘校园霸凌’这种事,改天得让局里的同志们好好给这帮孩子上上课。”
“这个主意好。”李老师是真正的教育工作者,“要不是今天的事我也想不到,只是这样一来就增加了你们的工作量。”
“分局的同志分摊一下,没多少工作。”市里组织过消防演讲,也组织过地震演习,对于警务人员进学校开展工作,殷震和他的同事们驾轻就熟。
李老师的担忧果然有道理,孙浩宇背着自己的书包迎面走来,冲小宝哼一声,“羞羞脸,多大了还让你爸爸抱。”
“没你大。”殷小宝跟他的小伙伴们闹惯了,殷震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放下儿子,他去班里给小宝收拾东西。等他出来,两个孩子扒着彼此的肩膀正往外走。
李老师站在门口看到,摇头失笑:“他俩关系真好。”
“浩宇懂事,把小宝当成弟弟,不跟小宝计较。”殷震笑道:“李老师,我们走了,上法制课那事麻烦你跟校长说一声,等我回去安排好再给他打电话。”说着,疾走几步追上俩孩子,一手牵着一个往校门口走,“你们这个李老师多大了?结婚了没?”
“爸爸你又想给谁说媒?”小宝想都没想。
殷震的手一僵,“爸爸是警察不是媒婆。”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宝抬头瞥他一眼,“自从小赵叔叔跟妈妈医院里的护士好上,你办公室里的单身男青年都找个护士当女朋友。浩宇,从春节到现在才三个多月,你说我爸是不是比婚介公司还厉害?”
“厉害!”孙浩宇伸出大拇指,“殷伯伯,也帮我找个女朋友呗。”殷震抬手朝他脑袋上一巴掌,“再说一遍,风大我没听清。”
“我说,你把我送到爷爷那儿吧。”孙浩宇摸摸脑袋嘿嘿装傻,妈呀,殷伯伯不愧是局长,打人都比他爸爸有劲。
殷震忍不住叹气,回到家就跟贺楚念叨:“孙书记的孙子以前别提多乖,第一次跟小宝去局里,都不好意思在我办公室里睡午觉。现在,你都想不到……”
“近墨者黑,我以为他早就被咱儿子同化了呢。”贺楚说着,朝客厅里看一眼,见殷小宝挂着游戏趴在电脑前写作业,连连摇头:“周末休息带他去图书馆,给他买套初中奥数题大全。”
“啥?奥数题?”以为他出现了幻觉,殷震重复道:“买给小宝?”
“不然呢?”贺楚说:“他的语文和历史知识足够当大学教授,以前又学过英语、西语和俄语,理化生得等到他上初中,不让他做奥数题还能让他干么。”
“小宝得气晕。”殷震嘴上这样讲,却不妨碍他笑眯了眼,一脸幸灾乐祸。
等到周日,太阳出来了殷小宝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殷震捞起他儿子,边给他穿衣服边说:“本来想带你去看电影,既然你这么困,那咱们不去了。”给他穿戴齐整,把小宝往床上一丢。
装睡的殷小宝猛地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爸爸快去帮我收拾东西。”趿拉着拖鞋钻进卫生间。
殷震瞧他火急火燎的,一脑门黑线,他儿子总是很擅长忽略一些重要的事,比如吃早饭。不过,他还是往小宝书包里装些零食。
殷小宝下楼,见沙发上的小背包鼓鼓的,背起来就喊,“爸——”
“吃饭。”殷震端着一盘吃的从厨房里走出去便看到儿子正在换鞋,打断他的话,“再去洗洗手。”
“爸爸…”小宝不动弹,眼巴巴望着他,“九点多了,咱们早点去,然后在外面吃,好不好么?”
殷震和贺楚平时工作忙,继而导致小宝周六也经常跟他爸一块去上班。小宝周日想睡个懒觉,贺楚和殷震也就由着他,毕竟小宝现阶段最重要的长身体。所以今天殷震才这么晚喊他起来。
“不好。别撒娇,我也没吃。”殷震说:“我看了一早的电影评论,为了给你找一部好看的电影都没送你妈去上班。”
“不信。”殷小宝表示怀疑。
殷震指着桌子上的手机,“不信自个看监控。”他家院里有监控,链接到殷震手机上,“再说了,从这里到你妈那儿,周末堵车能堵一个小时,送她我现在回得来?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长在脖子上留着给别人看的。”
“爸爸,你嘴巴这么毒没人弹劾你?”小宝很怀疑他爸当年遇袭,人家就是被他的毒嘴给气的。
“有啊。”殷震不等他开口又说:“不过么,弹劾我的都死了。”
殷小宝一噎,可不是,三百多年过去白骨也变成黄土,“我不要菜包子,我要肉包子。”
“有黑芝麻包,吃吗?”殷震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小宝冷哼一声,“吃你,快过来让我要一口。”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爸妈三不五时地就搁背后嘀咕他比黑芝麻包还黑。
谁知殷震当真伸出胳膊,小宝张大嘴就咬,殷震快速抽走胳膊。砰一声,小宝的帅脸磕在餐桌上,殷震吓一跳,抱起他就问,“我看看,没伤着吧?”
“爸哦……”小宝一开口,泪珠儿滚滚流。殷震抱着他的胳膊跟着一紧,“你,你嘴上怎么都是血??”
殷小宝擦掉眼泪,“爸,窝,窝得牙掉了。”
殷震心里咯噔一下,“磕掉牙了?!”见他点头,那还了得,抱着他就朝外走,“别怕,咱们这就去医院。”
小宝登时顾不得疼,抓住他的胳膊,“不,不去,窝换牙。”
殷震脚步一顿,不确定地问:“换牙?”仔细一算,小宝六周半换牙算是晚的了,“牙呢?”
“漱口。”小宝含糊不清的说。偏偏殷震听懂了,又立马抱着他去卫生间。小宝拿着掉下来的一颗大门牙,在水里冲洗干净,打量好一会儿,“爸爸,扔屋顶上还是人床底下?”
殷震不答反问:“还疼么?”见儿子眼眶通红,“牙松了怎么不跟我和你妈说,还想咬我。”
小宝咧嘴给他看,上门牙少了一个,“我又不是小孩子啊。爸爸别担心,不疼,我哭是磕着鼻子,鼻子酸我不想哭也忍不住。快说,牙放哪儿?”
“回头让你妈给牙消消毒。”殷震说:“扔屋顶扔床底下都是老迷/信,你自个好好收着。”
小宝一想,“爸爸,待会儿给我买个帅帅的盒子。”
“好。现在吃饭吧,凉了,不烫嘴。”殷震可不敢再让他吃包子。刚掉牙的殷小宝不乐意也得喝粥,而他畅想的美食,因为一颗牙,全部告吹。
贺楚常带小宝去的电影院坐落在广场三楼,广场四楼便是书店。殷小宝见电梯直达四楼也没多想,“爸爸要买什么书?”
殷震冲他笑了笑:“待会儿你就知道。”小宝莫名觉得他爸笑得不怀好意,可是再抬头看,他爸已收起笑。
贺楚是这家书店的常客,今天早上跟殷震说了数学资料放在哪边。殷震直奔目的地,找出六年级、初一初二和初三的八本数学书,又拿初中奥数题大全,用时短短两分钟。
殷小宝东张西望胡乱看几眼的工夫,他爸手里多出十本书,“帮谁买的啊?”依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宝很好奇,踮起脚抽走最上面的奥数题大全,翻看几页,觉得没意思又丢给他爸。
熟知殷震把十本书往他怀里一塞,“给你买的,好好拿着。”
“什么!?”小宝惊叫,见四周的人往这边看,低吼,“给我买的?!”见他爸点头,就准备把书丢在书架上。
殷震缓缓道:“你妈让买的。”
小宝的手一顿,“爸爸…”泫然欲泣,“十本,不是一二三本,我只有六岁,会累憨的。你和妈妈四十多岁了,就算国家开放二胎也没法再生第二个,我傻了可就没人给你俩养老送终了。”
“别担心,你妈是医生。”殷震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她不会看着你坏掉的。走吧,少一本,回到家挨揍的人是你。”
小宝正想着把两本奥数书放回去,盯着他爸的背影狠狠瞪一眼,“这是助纣为虐,知道么你?”
“儿子啊,我不助纣咱俩就得喝一周白粥。”殷震转身拿走快把小孩压弯腰的书,“再过俩月就到暑假了,除去半个月的夏令营和五天做作业的时间,剩下一个月你打算做啥?跟小孙他们去办案还是跟着彭耀到处玩?早几天碰见浩宇的爸爸,他说浩宇的妈妈给他报了英语和数学暑假班,要不我也给你报名,你俩一块去补习?”
小宝朝他腿上砸一拳,“想都别想。”
“那这书呢?”殷震笑眯眯问。小宝瞪他一眼,“买买买,行了吧。”
殷震和小宝从书店里出来将近十一点,买两张电影票看了两个小时电影,走出放映厅闻到浓郁的食物香味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饿,毕竟早饭吃的晚,
“儿子,二楼有餐厅,爸带你去吃牛排?”殷震一手拎着书一手牵着儿子。
牛排?小宝蹙眉,他更喜欢吃烤的,“是自助形式的?”
“应该是吧。”殷震并不清楚,听贺楚提一句,“咱先看看。”
翻开菜单,殷震见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三十八,冲儿子递个眼色,小宝收到就问,“大哥哥,你们家的点心可以随便吃么?”
“可以,小朋友想吃什么?”服务员小哥很温柔的问。
小宝一听这话,拿走他爸面前的菜单,“焦糖布丁、牛角包,蒜蓉面包、冰淇淋,黑森林蛋糕,玉米浓汤,蔬菜沙拉和水果沙拉,每样两份,谢谢叔叔。主食要这个和这个。”指着菜单上中等价位的牛排,“爸爸?”
殷震点点头。
服务员把两份牛排送来,殷震才摘掉口罩。见他儿子一手一个牛角包,“光吃这些你的牛排不吃了?”
“我的牙齿不方便吃肉,爸爸吃吧。”干掉两个牛角包,小宝把两份焦糖布丁拉到面前,一手一个小勺子,“哎妈呀,太爽了。”
殷震好想离他远点,“我和你妈没饿着你吧?”
“也没让我吃饱过。”点心精致而小巧,一份焦糖布丁对殷震来说一口的事,小宝人小,也没用两分钟,“爸爸,可以再叫两份么?”
殷震把切好的牛排推到他面前,“不吃肉吃意面。”
“太硬了,我还是吃蛋糕吧。”小宝看也不看。殷震抽走牛排送来玉米汤,“喝完这个,否则我就告诉你妈。”
“别说,我喝。”他们一家出去吃牛排的时候,贺楚盯着小宝吃完主食,然而等一份牛排下肚,让他吃点心小宝也吃不下去。小宝吃不下去,贺楚自然也不再叫餐。以致于小宝每次馋牛排餐厅的小点心,就拉着他爸吃带自助的。
偶尔那么一次,殷震便故意放纵。小宝心里清楚,他爸宠他,他也能太放肆,喝完一份汤,小宝七分饱,于是用他的蔬菜沙拉换他爸的冰淇淋。
殷震瞥他一眼,小宝咧嘴一笑,上牙露出个缺口,“待会儿再吃。”
“我知道。”热汤刚下肚就吃凉的?小宝可不想吃完就去卫生间。
等父子俩吃饱喝足,小宝再看他爸手里拎的书也不觉得碍眼。殷震见此时才两点多,和小宝又刷一部电影,才去医院等贺医生下班。
回家的路上贺楚问他们中午吃的啥,殷震信口胡诌,粤菜。小宝心下满意,贺楚根本不信。晚上睡觉,贺楚问:“还不说实话?”
“自助牛排,明天你装不知道啊。”殷震掀起空调被滚进去,“给小宝买这么多书,我没时间教他。”
“你们局里每年都会分几个大学生,还愁他没老师。”贺楚早就计划好,“小宝现在慢慢学,等以后读高中上大学也不吃力。不然暑假那么长时间,他又得瞎折腾。”
小宝三岁以前,每年冬夏都待在屋里不出去,等他四五岁,习惯了空调房,稀罕劲过去,七八月份天气炎热,人家孩子不耐出去,他是只有午睡那一会儿安生。而且小宝又不是个真小孩,贺楚叫殷震给他买书,除了给他找点事做,便是间接提醒他,现代数学他搞不定。
时间进入八月份,夏令营归来的第二天,小宝翻看初中数学书,真遇到了他看不明白的问题。殷震把小宝送到下属跟前,“他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管问他。”
“好哒。”小宝挥挥手,殷震回办公室。高材生好险晕倒,“宝啊,我咋记得你才上二年级,不是八年级。”
“开学就是三年级啦。”小宝说:“叔叔,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这书是我妈妈给我买的噢。”
高材生愣了愣,两者有关系?对上小孩别有深意的眼神,拍拍额头,“瞧我这脑袋,哪儿不懂叔叔教你。小宝,回头得在你妈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请贺医生帮我介绍个申城当地的妹纸,我也不用买房了。”
“你要倒插门么?”小宝心里挺无语的,现代人脸皮真厚,想住丈母娘家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这可不叫倒插门。”高材生说:“我们这代多独生子女,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就知道,殷局有事喊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不去。你老丈人找你,抽不开身也得挤出时间过去。既然都得多照顾老丈人一家,何必不找个离得近的。”
小宝上下打量他一番,“说来说去,还是想住人家家里省个房租?你以为你是小赵叔叔呢。”
“我可没小赵运气好,退役后还能碰上局长这么好的领导,不但工作自由轻松还给解决个人问题。”高材生揉揉小孩的脑袋,“别瞧不起叔叔,我又不是不买房,只是刚毕业没钱而已。你将来真成了外长,估计也得一周二四六在老丈人家,一三五在你爸家。”
“谁说的?”小宝道:“我以后找老婆,独生女不要,丈人一家需要我照顾的也不要。我早就跟我爸妈说好,等我长大换我照顾他们。”顿了顿,“我爸妈把我养大,可不是让我照顾别人的。”
“人家姑娘嫁给你,也不是专门照顾你爸妈的。”
小宝说:“她孝敬她爸妈我没意见啊,在她爸和我爸爸同时生病的时候,我一定是在我爸身边,她不开心,那就自个去照顾她爸爸么。”
“咳,小宝,你这思想,我觉得,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高材生说着,朝自个脑袋上拍两巴掌,他跟一个六岁半的孩子讨论这个干么,“好了,看书。”
小宝瞥他一眼,“叔叔,我爸微博下面天天都有人喊他亲家公。想把女儿嫁给我的人,我没数过,估计也能从申城排到帝都。”
高材生的手一抖,课本“啪嗒”掉在桌子上,佯怒道:“…没完了是吧?”
“完了,完了。”小宝嘿嘿笑道:“人家就想提醒你,咱俩情况不一样。”
拿起课本,朝他头上一下。等小宝收拾书包上顶楼,高材生喊住他,“明儿别来找我,我得好好工作挣首付。”
“切,小气鬼。”小宝冲他扮个鬼脸,回去把这事跟他爸一说,等小宝上四年级,申城又多了一幢警察公寓。
建公寓的钱除了局里这些年省下来的和上级拨款,还有一部分来自企业赞助。说起赞助,市领导班子开会时,殷震差点成了众人批/斗的对象。
别的部门想找企业赞助,申城那帮土豪一个比一个会躲。殷震刚刚透露局里想建所公寓,财政吃紧,第二天便有人送来一笔相对普通白领来说的巨款。
有企业支持,一八年年初,小宝四年级的下学期,所有在编警员的住房问题都得以解决。殷震搞定这么一件大事,他在申城公职人员心中的威望直接越过市一把手。
新来的书记、市长听到家人、秘书说起,一笑而过。等到年底,指使家中小辈,“去,让你殷叔给咱们写几幅对联。”
“几幅?殷叔一字千金。”小辈大惊,“贴门上?爸,你疯了啊?”
书记、市长点点头,“让你去赶紧去。”然而等家中小辈真要两幅对联,两位申城一把手立马把对联裱起来,送给长辈或者自个的老领导。
这事殷震自然不知。基于他家大门上的对联过了十五就莫名消失,近三年的春联都是小宝写。
小宝当过两世皇帝,字比他爸好多了,可他年龄小,力道不如他爸,又加上他不好好写,明眼人一看知道不是殷震的字,春联再也没丢过。
殷震给儿子研磨,贺楚给儿子裁纸,小宝拿着毛笔挠痒痒,一家三口各忙各的也没闲着,“爸爸,我想跳级。”
“不上六年级?”殷震问:“孙浩宇呢?”
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小宝的同桌一直是他,“今年暑假他天天来咱家就是跟我学六年级的数学和语文,我俩一起参加小升初考试。”
“嗯,你决定好了就好。”贺楚和殷震没意见,“不过,孙浩宇的成绩能和你分到一个班么?”
小宝所在的学校,小学部按照学区划分。小学升初中,成绩好的直升,为了升学率,成绩不好的按照升学考试分数分班。这样一来,经常造成优班人数不够,于是学校就想了主意,其他学校的小学生报名考试,考试通过就可以来他们学校。
由于这所学校是申城最好的公立学校,为了良性发展,上面也给他们规定了每年外招名额。小宝是一定能通过升学考试的,“我跟浩宇说了,考不过以后不带他玩儿。”
“呵,这话绝对比他爸揍一顿管用。”殷震看儿子一眼,“浩宇真考好了,你要吃龙肝凤髓,他爸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嗯,然后第二天你被巡视组喊去谈话。”小宝冲他爸挑眉。凭孙家的人脉,孙浩宇考得不好也能和他同班。只不过凭自个本事总比托关系来的光彩。而他爸逮着机会就挤兑他,可真是亲爸啊。
殷震沾一点墨汁抹他脸上,“赶紧写,快晌午了。”
今儿年三十,上午贴春联,小宝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不敢再墨迹。年初一下午,小宝跟爸爸妈妈去他爷爷奶奶家,初二下午又到他外婆家,初四晚上到家,一家三口也没吃饭,各回各屋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
小宝睁开眼不想动,直到饿得饥肠滚滚,想爬起来找点吃的却发现浑身无力,只能对着门喊:“妈妈,给我一杯牛奶,你儿子要不行了。”
片刻,殷震端着餐盘进来。
十岁的殷小宝长成了偏偏少年郎,殷震看不惯他窝在床上吃东西也没法像早几年那般,把他拎起来丢卫生间里,“吃好了洗洗脸刷刷牙再睡。”
“知道,知道。”小宝左手牛奶右手饼干,狼吐虎咽,殷震简直没眼看,“再过半年就上中学了,你同学如果知道你私下里这个德行……”
“同学不会知道的。”小宝抽张纸擦擦手,“对了,爸爸,帮我给浩宇打电话,让他明天来咱家。”
孙浩宇的爸妈发现他儿子和小宝在一块复习、预习功课比上补习班的效果好,殷震一个电话,翌日上午八点,孙浩宇来到殷家。
小宝正在吃早饭,孙浩宇拿出寒假作业本爬殷家客厅里做作业,等小宝吃好,哥俩到楼上书房做作业,其实是小宝看着他写。
在小宝用心辅导下,半年后两人如愿再次成为同桌。
开学一周是军训,军训最后一天,小宝见着他爸,也不管自个多大多高了,把书包扔给他爸,扒着他爸的胳膊前行。
“有这么累?”殷震哭笑不得。
小宝有气无力道:“累,比你让我做奥数题还累。”到家往沙发上一躺,贺楚差点吓到,“儿子,你没病吧?”
小宝挥挥手,“妈妈,今儿烤全鸡。”
“炖了排骨,洗好澡就能吃了。”贺楚一手拉他一手递给他书包,“拿楼上去。”
“我的书都在学校里,里面是保鲜盒和水杯,你给我刷刷。”小宝闻到排骨香,起身就往楼上跑。
“等等。”贺楚拉开拉链,往书包里一摸,没拿到水杯,摸出两个信封,一个粉色一个淡蓝色,细嗅之下,还有淡淡的香味,贺楚不禁皱眉:“殷小宝,这是什么玩意?!”
小宝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