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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钧脸皮微微一抽——秦湛用不着说得太明白,他也已经完全明白了秦湛千回百转的心思。
他无语一刻,方才出言,声调却冷淡得几近讽刺:“想必最后事事皆如你所愿?”
……如此,难怪前世秦湛死前一定要杀了燕雪。
就算不涉及感情之事,秦湛也绝不会放过冒犯自己的敌人。
只要被秦湛认定是敌人,纵使对方再如何是举世无双的绝色美人,秦湛也不会有半分心软。
秦湛却在此刻抬眸凝视着他,眼中杀意俱消,只余下一片温柔之色。
而秦湛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出言为自己辩白,只是这样静静注视着他,目光中情意鲜明,又隐隐含着一点对世事脱离掌控的无奈,一点心甘情愿的认栽。
倘若秦湛出言辩解,纵使说得再天花乱坠,傅钧却是向来知道秦湛的为人,巧言如流,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所以心中既有成见,则未必便会消气。
但如今秦湛却只是默不做声,神色似是隐忍到了极致,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傅钧胸中那一点难以言说的郁气,在不知不觉间便消散了。
傅钧敛束心神,微微侧头,只见此时道修六大派已经着手商议如何进攻魔域、剿灭众魔的具体计划。
魔域自打百年前起便已是灭天教盘踞之地,如今依旧是灭天教余党及新进魔修的总部。
虽然百年前经历过那一场战役的道修前辈俱已亡故,但他们却留下了不少笔记,必定有关于魔域具体方位的详细记载——尤其道修六大派在百年前参与的人数最多,众位前辈留下的信息也最丰富。
六大派刚刚对进攻魔域一事商议了个开头,断沧浪便主动道:“我琅邪谷中有一份魔域的详细地图,一直保存完好。”
四周众人尚未露出喜色,只见断沧浪话锋又在瞬间一变:“只是不知百年过去后,魔域之中会有多少变化,这份地图是否还能起到作用。”
“无论如何,先拿出来再说。”灵和真人尤为性急,当即说道。
断沧浪也不作犹豫,立刻便朝身后弟子挥手示意,只见众弟子中旋即便有一人上前走近断沧浪身旁,垂首奉上一幅卷轴。
断沧浪将卷轴拿在手中,却又似在考虑着什么,并没有立时展开给众人观看。
灵和真人见他半晌不动作,不由皱眉道:“为何不打开?”
断沧浪目光淡淡一扫四周,口中道:“此地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泄露出去。此图乃我琅邪谷第六代谷主耗尽心血绘制而成,除了历代谷主之外,严禁任何人阅览。今日情况紧急,违背祖训,已属迫不得已之举。”
“那你待如何?”灵和真人虽然性急,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听他这么一说,遂按捺下火气问道。
断沧浪却转口道:“有请三位真人、蓝宫主、陆宗主、华姑娘、沐日使与沈月使皆上前两步,听我分说。”
待到被他点名的众人依言动步,断沧浪倏而道:“我待如何么……还是布下结界,以防万一最好。”
话声刚落,断沧浪已是一挥手,瞬间身后空无一人的地上便生长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高耸入云,将他与玄阴派掌门华玉、冥王宫日使沐毓、月使沈明达、天清观灵煦真人、灵和真人、灵音真人、太华宫宫主蓝玦、丹霄派宗主陆淮风一共九人笼罩在其中,余者却被悉数隔绝在金色屏障之外。
傅钧与秦湛亦被隔绝在外,虽然看不见卷轴上绘画的魔域地图是何等模样,但傅钧心里却暗暗觉得断沧浪这样谨慎行事,并无不妥。
他虽然知道秦湛是奉薛烬之命前来清虚山上打探消息,而秦湛回去不会汇报不利于道修一方的事,但他不能确保秦湛是魔域中唯一一个接受了如此任务的人。
秦湛陡然轻轻冷笑了一声,旋即用密语术对傅钧柔声道:“魔域内部及外围的地图,回去我给你单独绘制一幅,保证比断沧浪手里的更加清晰准确。”
“嗯。”傅钧淡淡一应,并不反对。
他与秦湛跟着周围众人在屏障外足足等待了半个时辰,这才见到那道金色屏障光芒一闪,仿佛蓦然变成了阳光曝晒下的朝露般,只在一眨眼间便已云消雾散,而眼前景物霍然明朗。
断沧浪头一个从中走出,回到原位,而其余五派之首亦纷纷回归本派弟子所占据的位置。
刚才六大派之首究竟商议了什么,众人皆不知情,但见断沧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不觉多了几分信心。
不独断沧浪如此,此时灵和真人脸上神色早已由急切转为笃定,灵煦真人与灵音真人亦是若有所思,蓝玦颔首不语,华玉口角噙着纯真无邪的微笑,唯独只有陆淮风依旧神情清冷,沐毓与沈明达仍是一个高傲不屑一个笑如春风,但他们三人一直这样声色不动,众人早已习以为常了,也并不指望能在他们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断沧浪忽然开口道:“如此,日期便定为三日后,如何?”
“可以。”蓝玦首先响应道。
“别说是三日后,即便是立即前往魔域,亦无不可!”灵和真人轻哼一声,微一拂袖道。
“可惜我还有好些法宝及灵药放在谷中,今日不曾带出来。”断沧浪淡淡道,眉宇间流转着一丝矜持傲气。“对付灭天教余孽,最好不要掉以轻心,免得自取其咎。”
灵和真人微微扬眉,而他身旁的灵煦真人不待灵和真人发言,已是颔首道:“魔域之中凶险难测,断谷主多做准备,自无不妥。”
众人这才大致听明白——三日之后,应是道修六大派之首约定一举进攻魔域的日子。
这时许多中等道修门派的掌门便纷纷出言,愿意在三日后追随六大派,一同为剿灭魔修一事尽心出力。
蓝玦见状遂即含笑应允下来,又慰勉众人此心足以称道,自己与其余五大派之首皆感激不尽。
之后蓝玦便请任何愿意参与剿魔之战的人,于三日后卯时正之前,前往六大派其中任意一派之地集合,随后一同出发前往魔域。
蓝玦又表明,只要是愿意为剿魔一事出力的人,自己的太华宫在这三日内随时欢迎任何人前来,无论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还是一向独来独往的散修。
灵煦真人随后亦做出相同的表态。陆淮风虽然一向不喜废话,但到了此时,也颔首邀请素来交好的纯阳派、长生派等门派前来丹霄山协力进攻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