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流言蜚语

阡陌霜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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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蓦然出声答允,秦湛反倒似乎显得有点意外,脸上浅微惊讶之色一闪而逝后,便是舒然一笑,眉宇轻展,心境似是十分愉快:“好,你答应便好,这样我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放心?”傅钧不由微微诧然——燕雪虽然心思不纯,略施小计,但显然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危害到自己与秦湛的事,否则以秦湛睚眦必报的性格,岂会这般轻易放过燕雪,甚至还没有给燕雪定罪。

    他转念一想,面色顿时有点古怪地道:“我已说过,我对燕雪绝无男女之情。你……大可不必为此而忧心。”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她对你……也未使出任何手段,与我不同,你……可以继续接近她。”

    傅钧到底并非擅长于男女情爱之事,因此说起话来不免有些迟疑。

    “……难道我就应该对她有男女之情么?”秦湛静静听他说完,倏然间眉梢一个上扬,面颊也极轻微地一颤,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反驳出声。“你为什么认定了我会喜欢她?我好像从未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吧?”

    傅钧很想对秦湛说,若非如此,那你先前为什么追问我是否喜欢燕雪,而且还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但他见到秦湛似乎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的样子,虽然极为罕见,却也不想再刺激秦湛,便只是说道:“是我想错了,请你见谅。”

    秦湛听到此言,却一下子缄默下来,面上也变得静若古井,无波无澜,不再泄露出一丝内心情绪,只是眉心仍旧忍不住轻微颤动着,显然是在极力抑制着自己。

    片刻过后,秦湛方才再度开口说话,面上却没有多少表情,只余下一片清冷:“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你……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傅钧无法理解这句回答。

    “……是我太过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方才导致今日之困局……”秦湛却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意味不明地低低道,仿若自言自语。“……看来以后至少得表现得明显一些。”

    傅钧心下愈发疑惑,却也不好打断秦湛的话,见他终于停止自语后,方才询问道:“秦湛?”

    秦湛却在一瞬间便将所有情绪收敛起来,只冲他轻轻一笑,道:“没什么。我偶尔也会有点小烦恼而已,你不必在意。”

    不待傅钧再次提问,秦湛倏而复又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打算在这里站上多久?虽然是有隐身术遮掩身形,但万一哪位修为比我高的前辈道兄路过此地,隐身术便会失效,对方可就把你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了。要是再认出你是丹霄派弟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对丹霄派生出什么成见呢。”

    秦湛一面说着,一面做出上下打量着傅钧的姿态,轻轻摇了摇头,虽未明说,但显然是在暗示着傅钧这样的衣着颇有伤风败俗之举。

    傅钧面容微微一僵,对秦湛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简直无可奈何,却又无法真跟秦湛制气,只能说道:“方才明明是你施法焚毁我的外袍。”以至于他现在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素色中衣。

    “但你也未曾制止过我。”秦湛微微一笑,又道,“所以为了补救,我们还是立即回山去吧。我再赔你两件新外衣,如何?”

    对于赔礼,傅钧倒是无可无不可,但他也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便在外多待,便点头答应。

    这一路回山倒是风平浪静,除了守卫山门的弟子之外,也正巧没有再遇到其他弟子了,免去了傅钧必须向人解释为何自己只着中衣的烦恼。

    秦湛倒是言出必行、遵守承诺,次日清早便拿来两件崭新外衣送给傅钧,一为黑色一为玄色,样式素雅,尺寸贴合。

    傅钧对于衣装一事并不上心,平时所穿衣物多为黑色,也是因为觉得黑色耐脏一些,清洗起来更为方便。

    秦湛送他衣服,傅钧也并不客气地收下了,直到穿上身后,才发觉其中异样之处——这两件衣服料子虽然绵软柔滑,看上去只如普通绸布,却偏偏能抵御得住普通刀剑的戳刺。

    傅钧甚至还拿青霭剑试了一下——在不注入灵力的情况下,身为八阶灵剑的青霭剑,竟然也刺穿不透这两件衣服。

    至于注入灵力后会如何,傅钧就没有再尝试了,毕竟这两件衣服是秦湛送给他的,总不好在穿上的第一日就弄坏了。

    晚间傅钧按捺不住好奇心,直接去问秦湛,这两件衣服究竟是何物织成,秦湛闻言却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道:“果然还是被你瞧出来了。”

    不待傅钧催促,秦湛便如实回答,说是由一种特殊的材料“冰火蚕丝”织造而成,不但刀枪不入,而且光滑如镜,任何东西都粘贴不上,包括肉眼难以发觉的细屑粉末。

    傅钧这才知道,秦湛对于赤血蝶粉一事,口中虽然不说,心底竟是十分介意的。

    冰火蚕丝这种功效,只怕刀枪不入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任何东西都沾不上,自然也包括了赤血蝶粉在内。

    对于冰火蚕丝这件宝物又是怎么来的,秦湛既然没说,他便也没问。只是既然并非普通衣物,而是防身宝物,傅钧便想退还一件给秦湛。

    秦湛却未接受,只含笑摇头道:“不必担心,我那里还余下一些冰火蚕丝,足够再织造一件衣袍了。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不接受任何退还。”

    傅钧只得作罢。

    之后数日诸事顺遂,不过秦湛却开始更加忙碌起来——而其中大部分时间,则是分给了新师妹陆雯华。

    傅钧本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这也意味着他以后必须经常独自一人练剑,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时与秦湛对招比剑,但秦湛毕竟是有正事要做,傅钧心中虽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感,却也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直到有一日傅钧偶然从小路返回甲子居,经过一处角落,却蓦然听到前方不远之处传来两名男弟子小声闲谈的声音。

    虽然那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以傅钧的耳力,要听清楚自然并非难事。

    本来傅钧不欲在背后听人墙脚,便想匆匆走过去,然而那两人口中却突然提到了秦湛与陆雯华的名字。

    傅钧不禁脚下一顿。只听那两人语气轻佻,颇有调笑之意,声音听着却十分陌生,又显得极年轻,多半只是刚入内门不久的新弟子。

    “啧啧,你说秦师兄与陆师妹……是不是好事将成了?”

    “可是陆师妹上个月才刚过十三岁吧?秦师兄就算想要迎娶她,也起码得等上两三年后去了,否则宗主第一个便饶不了他。”

    “那只怕还更好些呢,只要陆师妹已经一心向着他,目前不娶亲,反而还更自由些。”先前那人嘿嘿笑了一声,又道,“秦师兄本就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如今又要娶宗主的嫡亲侄女,虽说名义上是侄女,但其实却是宗主从小亲自抚养在身边的,也跟亲生女儿不差什么了。看来下任宗主之位,十之八|九已是落在他身上了。唉,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

    “是啊,可惜你我偏偏没有这么好的命。说起来,秦师兄的年龄比我们还小几岁呢,只是早了几年拜了宗主为师,而且碰巧大师兄等人又不幸阵亡在魔修手下,如今宗主的嫡传弟子只剩下他跟傅师兄两个了,这次再娶了陆师妹,肯定下任宗主之位跑不了喽!”

    傅钧听到这里,面上已是一片寒霜,正待走上前去,直言训斥那两人休要污蔑秦湛与陆雯华的清誉,却在下一句话冒出来后,骤然身形一僵,停在原地。

    因为那人所说的话乃是一句:“不过秦师兄下手也真快,我听曾师兄说,陆师妹刚刚拜师的当日下午,秦师兄便主动跟宗主提出要指导陆师妹修行功法。”

    “什么?居然是这样的缘故?”另一人咋舌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曾师兄当时就站在一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哪里还会有错——你还不知道呢,当时宗主本来还迟疑了一下,询问秦师兄这样是否会影响到他自己的修行,却被秦师兄一番言语给说得当即答应了。”

    那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说,秦师兄如此心急着要接近陆师妹,听说在这些日子里每次指导陆师妹时,两个人也是言笑晏晏、形迹亲密,难道还不算是看上了陆师妹?”

    被问话的那人一时间也没了言语,似乎犹在吃惊当中,片刻才似赞似叹的感慨了一句:“秦师兄果然乃当机立断之人,且又消息灵通。你我也是在几日过后方才知道陆师妹竟是宗主的嫡亲侄女,而他竟然在当日拜师之时就已经知道了。”

    “那是自然,秦师兄他每日都在正一宫中辅佐宗主处理事务,肯定什么消息都是第一个知道。”

    傅钧站在原地,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略显僵硬而已,心中却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秦湛明明对他说的是——“师父命我前去指点陆师妹修习功法”,但如今听那两人所言,分明是秦湛自行请命去指点陆雯华修行,而陆淮风对这个决定还有过短暂的犹豫。

    ……如若不是这两人连这件事也胡编乱造的话,那么便是秦湛对自己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