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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凤坤宫似是有人闯入。”一身禁卫服饰的年轻男子紧张地向沉着脸的周源禀道。
周源薄唇抿成一道线,好一会才低声道,“不用理会,那不是什么刺客。”
年轻的禁卫有些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统领大人看都没看就知道那不是刺客了?只不过,对方既然如此说,他也放下心来,拱了拱手便又继续巡逻所负责的区域去了。
周源背着手望向凤坤宫方向,久久不作声。
第三回,这是他第三回看到皇上如此失态地往凤坤宫去。一次是当年文纯皇后过世,一次是文昭皇帝驾崩,然后便是如今这一次。
“皇上今晚是从何处出来?”良久,他压低声音问气喘吁吁地赶来的郭富贵。
郭富贵喘了几口气,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怡、怡祥宫!”
怡祥宫啊……周源轻叹一声,又是那愉昭仪!
此时的怡祥宫中,苏沁琬颓然跌坐在榻上,片刻之后掩面苦笑,她真是气晕了头,什么也顾不得,脑子里只管狠狠地驳斥,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管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
利用与否其实她并不在意,是她心甘情愿地踏上这样的一条路,甘作他的箭靶,当初并没有任何人逼迫她,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为的不过是能在后宫中辟出一方天地,这本是互惠互利之事,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怪他?
若她果真对此耿耿于怀,后来又哪会轻易便交付自己的爱恋?她只是被他那句‘无心’给气到了。
一句‘无心’,仿佛是将她曾经的那些感情,那些爱恋给全然否决了。
她也会难过,也会委屈,也会心伤,这样的她,又怎能说是无心!
“……娘娘。”小心翼翼的呼唤在她耳边响起,她缓缓抬头,见淳芊满脸担忧不安地望着自己。
苏沁琬冲她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淳芊,你家娘娘大概是要失宠了!”
“啊?”淳芊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会呢?皇、皇上以、以往也、也试过这般、这般愤怒离开,可、可后来、后来不也没事了?”
苏沁琬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这回不一样,他想是要动真格了!”
被她毫不留情地斥责,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又怎会再容忍自己,失宠倒是小的,若他回去后气不过,降位份打入冷宫也不是不可能。
口不择言的下场,相信她很快便能体会到了。
跟在淳芊身后进来的芷婵等人听她如此说,均是一脸担忧,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淳芊嘴巴几度张合,半晌,如同一只陀螺一般在屋里四处转动,口中嘀咕不止,“趁着如今还没失宠,得赶紧准备多些日常用度,娘娘怕热,冰得先准备多一些,最好能准备几年的,就是不知会不会融掉。还有炭,为免将来那些个墙头草再克扣好炭,现在就得让他们搬多一些过来。啊,还有还有,娘娘要用的胭脂水粉,要先存些上等的,就算是失宠,可也不能不梳妆打扮。再想想,还有什么呢……”
苏沁琬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待竖起耳朵细听,原来她已是在计划趁机储存将来或许再没机会用到的好东西,饶得是心里沉重,可也不禁轻笑出声。
这个傻丫头啊!
眼睛突然有几分朦胧,无论她是得宠还是失宠,陪在她身边的总是这样一个实心眼的丫头,当初她仍是苏贵人时,便已经体会过宫里的人情冷暖,淳芊身为她的贴身宫女,更是受了不少奚落与白眼。
如今一听她说会失宠,这丫头已经是熟门熟路地知道要事先准备什么东西,那些东西现在瞧来不值什么,可真真正正到落泊时,四处求都未必能求得来。
心情蓦地开朗了几分,嘴角扬着浅浅的笑容,脆声指挥道,“还有软绵绵暖呼呼的棉被,得多准备几床,否则到了冬日,还不得把我给冷死!”
“对对对,棉被,这个很重要!”淳芊一拍脑门,如梦初醒,‘噔噔噔’几下便要冲出门去准备,惊得已经回过神的芷婵一把抓住她的臂膀,哭笑不得地道,“说你蠢,你倒还真的蠢了,你这般急燎燎地跑去内务府要这么多的东西,人家会怎么说?”
淳芊苦恼地皱紧了眉头,试探着问,“不如,我分开分开去要,今日要一部分,明日要一部分?”
‘噗嗤’芷婵未曾反应,苏沁琬已经笑出了声,见芷婵及秋棠、半菱等人无奈地向自己望来,她连忙直了直身子,一本正经地道,“我也觉得淳芊这法子甚好,分开去要,既能不引人注意,也能达到目的,极好!”
“娘娘!”余光瞄到淳芊闪闪发亮的眼眸,芷婵恨恨地跺了跺脚,“您再这般逗她,这傻瓜真的要去内务府要炭要棉被了!”
苏沁琬掩嘴轻笑不止,直笑得几乎要岔气。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她靠在榻背,怔怔地出了一会神,许久之后轻叹一声。被淳芊这般一闹,她突然觉得哪怕真的就此失宠,也不算什么了。
见淳芊傻愣愣地站着,她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直到淳芊听话地走到她面前,她才笑笑地拉着她的手道,“你莫要担心,如今我已是一宫主位,再不是当初的苏贵人,哪怕就是再无恩宠,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怠慢于我。”
当然,前提是她的一宫主位能保得住……
“夜深了,都回去歇息吧,我也觉着有些乏了。”疲惫不堪地揉了揉额角,苏沁琬再不想多说,也不会去看芷婵等人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起身迳自往床榻走去,脱掉绣鞋躺在了床上,轻轻拉过一旁的薄被覆在身上,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觉得很累,一股从心底发出的累,明日会面对什么,她已经不愿意去想了。
再从凤坤宫出来时,赵弘佑已经神色如常,便连原本的那点醉意也像是消散了一般,安静地守候在宫门外的周源及郭富贵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见周源也在,赵弘佑脚步微顿。
“今晚之事,属下已经清扫得干净。”周源轻声道。
赵弘佑只‘嗯’了一声,随即抬脚往龙乾宫方向而去。
夜风带凉意,月色更渗凉,他木然地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却是平静得很,仿佛方才那揪心的痛楚从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一般。
郭富贵忧心忡忡地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他不知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皇上醉醺醺地到了怡祥宫,不过半刻的功夫,从屋里便传出愉昭仪犹带着怒意的声音,因隔着重重的帘子,又是紧闭着房门,是以他也听不清楚,只知道那怒声落下不久,皇上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并且越走越快,让他根本追不上。
屋内发生的一切,只怕只有当事的二人才知晓。
他暗暗叹了口气,敢对着皇上发脾气的,普天之下唯愉昭仪一人也。只是,这一回闹得如此厉害,两人可还有和好如初的可能?
他突然生出几丝不确定来。
皇上平日便是再宠愉昭仪,可男儿面子何等重要,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寻常人家妇人敢如此待夫君,只怕也会落不到好。皇上掌握生杀大权,从来便只有别人讨好奉承他的份,何曾有不怕死的敢如此放肆!
***
燃烧得起劲的蜡烛,突然发出‘噼啪’的一下响声,在静谧的屋内显得尤其清晰,赵弘佑躺在那张大龙床上,神色茫然,双目失神。
胸腔还是会有隐隐抽痛之感,可比早前却是好了许多,只是,那股失落感却是更浓了。
直到如今,他才发现,哪怕他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可仍是会有些东西是他求而不得的。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他会对如此喜欢她,当初他便会一心一意地宠着她、疼着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感受一丝不公。
可是,千金哪买早知道,事已至此,哪怕他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利用?原来在她的眼中,自己待她仅是利用……
他承认,最初的那几回,他确是利用之心居多,可后来,哪怕他仍未察觉自己的心意,可行动上却已经再无法忍受她会受委屈。
曾经他不懂,为何每回见到她的泪水时,心中都会有些异样的难受感;不懂为什么一向冷静的自己,每每能被她气得心肝痛,却又硬是狠不下心教训她;不懂他为何会在听到孙家曾经薄待她时,会那样的愤怒;不懂为何他会丝毫不顾念夏远知忠心耿耿多年追随的份上,对并不曾造成无法挽回后果的夏馨雅网开一面;更不懂他已经容忍了余少芙那么多年,却又偏偏在那件事上发落了她……
很多他不懂之事,如今他都找到了答案,无非是在与那人日夜相处间,不知不觉地遗失了心却又不自知,所以才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一时他又恨得咬牙切齿,恨她只记得自己的利用,却丝毫不记得他待她的好;一时又有些心灰意冷,她既然如此嫌弃自己,他又何必再自作多情,放弃尊严恳求女子的爱,他的骄傲不允许,也做不到!
既然苏沁琬不稀罕他,那他便去寻稀罕他的李沁琬、夏沁琬、陈沁琬,天底下的女子多的是,比苏沁琬更娇更媚更柔更乖巧的多的是,他何必吊死在她那棵树上!
恨恨地‘哼’了一声,赌气地翻了个身,拉过被子盖到身上,阖上眼睛强迫自己早些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