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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那种东西……我不承认!”天丛云站在溯行军的队伍之前,冷冷的笑出声,“那是枷锁,是永劫!我为摆脱这诅咒而来,历史会由我重新书写!所以……跪下来祈求我吧,我会达成你们的所愿!”
嶙峋的薙刀摇摇指向同为薙刀的岩融,天丛云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旧主为武藏坊弁庆,那个在乱箭之中‘立往生’的僧兵……你是被看重的吧?为什么像个懦夫一样,连改变旧主命运的勇气都没有?!”
“你这家伙——!”薙刀咬紧了牙关,刚想上前,就被轻轻拉住了衣角,灰发的短刀眼神哀痛,却仍然是平静的。
“只有刀剑自己有资格评判的事,不需要其他人来说教!死亡之时看到的紫色天空也好,身上沾染的旧主鲜血也好,全部,不可更改!”
“没错!”在场所有刀剑中年纪最小的打刀越众而出,红衣湖蓝羽织,他身上有新选组残留的光辉,和泉守兼定直直的注视着妄图阵前策反的天丛云,“历史就是历史,好也罢坏也罢,不可更改就是不可更改!”
“但是兼桑……好像快哭出来了……”崛川国广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多嘴!不用你说!”
天丛云彻底阴沉下眼神,这些刀剑真是令人讨厌至极,明明是那么惨痛的回忆依然要死死守住。没有追求,没有自己真正想要的,说什么捍卫历史,简直太可笑了!
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夺到手中,命运也好,神剑……也好。
想到这里,天丛云重新高兴起来了,他近乎挑衅的将刀尖转向了的场静司,这把连神明都能操控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的魔剑,这次出乎意料的安静,可惜脸颊上隐现的鳞片已经暴露了他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心如止水。
也是呢,凭他和神剑的关系,这种时候还能站在原地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吧?天丛云一点也不介意让他再绝望一点……
“认得这东西吗,布都御魂?”天丛云摊开的掌心,一抹赤红骤然映入的场静司眼中,那是一串流苏,曾经系在神剑的剑柄上,每次付丧神背着大太刀向他跑过来时,这串流苏就会很活泼的在身后晃荡。
现在……却……
“他不会再来见你了,”天丛云近乎恶意的开口,把那串流苏狠狠地攥紧,“就像当年抛下你一样,天羽羽斩不会回来了!他会堕落到比黑暗更黑暗的深处,与我一同颠覆这历史!”
“啊啊,说不定他也会认为与你的相遇是个错误,干脆就直接修正了呢!哈哈哈哈,想到那样的情境,我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啊!”
萤丸拽着爱染国俊和明石国行,默默得后退了几步,对的场静司这位新任的审神者,他的了解虽然不多,却远超此时在场的刀剑们。看到再这样的挑衅之下,审神者竟然还能耐心地听下去,顿时就觉得哪怕下一秒世界被毁灭都是有可能的!
审神者在任何涉及天羽羽斩的事情上,都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果然……
“说完了吗?”的场静司很平静的笑着,一双异色瞳却充斥着仿佛来自幽冥的杀意,“说完了正好,如果没说完……能麻烦你滚去黄泉继续吗?”
天羽羽斩靠在大蛇身上,他在队伍很后方的位置,抬眼根本看不到京都的城墙,身上还带着伤。好像感觉到他的焦躁,大蛇甩了甩尾巴有抽飞两个溯行军,低头讨好的吐了吐信。
“辛苦了,我现在这样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很抱歉。”天羽羽斩歉意的微微一笑,再一次撑起身体,“要快点跟静司大人会合才行……!”
突如其来的晕眩夹杂着大量记忆碎片涌来,天羽羽斩跪坐在地,染着血的绣金羽织滚着一线墨色,飘逸恣肆的符文凭空泼洒在大片的雪白之上,他捂着前额,身体微颤。
“越来越多的……涌上来了……”
大蛇担忧的蹭蹭他,试图把付丧神扶起来,然而没有用。突然间,大蛇猛地抬起头,吞吐的蛇信带着无言的威慑,他甚至在某个时刻露出了獠牙。
刻意制造的脚步声停下了,长长的佛珠在身侧轻轻碰撞,发出冰晶碎裂般的声响,青年姿态的付丧神缓缓而来,犹如开在佛陀心中的一朵睡莲,华美却清寂,他低下头,没有睁眼,却给人正在凝视的错觉。
“遍地修罗,唯有此处是明镜止水。”伴随着衣料摩擦的声音,付丧神半跪下来,向天羽羽斩伸出手,“还站得起来吗?”
天羽羽斩这才看清他身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显然是从乱军之中一路冲杀进来的,这般清冽高华的气度自然不可能是溯行军,他微感放心,也不逞强,伸出手,“给您添麻烦了……敢问您是?”
“数珠丸恒次。”付丧神清清淡淡的答道,“失礼了。”
“!!!”天羽羽斩下意识的抱住了马脖子,他被直接抱到了马上,付丧神紧接着也翻身上马,佛珠甩过圆润的弧线。
“要出发了,佛会指引方向。”
大蛇欢快的甩了甩尾巴,紧紧跟在战马身后横穿战场,溯行军的队伍被撕开一道缺口,数珠丸握紧本体,更多的鲜血染在白衣上。佛性的慈悲与刀剑的锋锐在心中纠葛,他抿平了唇角,一直不曾睁开眼。
一个轻轻的声音突然从怀里传来——
“如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历史之中的苍生,痛苦也会变成欢欣……的吧?”
睫毛微微抬起,一线澄澈的紫罗兰色流泻而出,数珠丸恒次低头,只能看到一个毛绒绒的发顶,温暖的浅亚麻色发梢染了一层黑色,却呈现一种奇异的和谐,好像天生就是这样生长的一样。
“……确实如此。”很久,他近乎温和的应了一声。
“你究竟要妨碍我到何时才肯罢休?!你已经救不回天羽羽斩了!”天丛云话音刚落,胸前就直接被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踉跄跄的后退,对面的魔剑唇畔还带着笑意,一双异色瞳见了鲜血之后愈发炽亮,近乎妖异。他随手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残血,本体刀锋一转,再一次与薙刀交击。
“废话只会暴露你的恐惧,所以还是闭嘴吧!”
交错的刀锋上溅起点点火花,天丛云死死咬着牙,然而他的身体还是被逼的渐渐后退,从本体上传来的巨力,让他有种自己会碎在此处的不祥预感。
不……他绝对不要那种结局!!!
“可怜的家伙,真不想承认你也是三灵剑之一。”的场静司讽刺的笑起来,脸上的鳞片越发明显,“没有人教过你吗?身为上古之剑,最强的姿态永远是抛弃本体的时刻!”
魔剑映在地面上的影子突然开始扭曲膨胀,天丛云的声音因为恐惧和难以置信,已经完完全全变了调,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奇怪。
“怎么会?!!怎么会……这种形态?!!”
阴云遮蔽了太阳,鏖战中的刀剑们抬起头,加州清光捋了捋耳际的碎发,大和守安定与他背对而立,挥剑斩杀了一个溯行军,似乎是纯良的笑了起来,“这样一来,感觉还挺热闹的呢。”
“那里热闹了?这场景……一点都不可爱!”
电光在云层中穿梭,雷鸣阵阵,黑龙口衔大太刀,一红一黑的异色瞳牢牢的锁定了天丛云,他现在已经不能口吐人言,天丛云仍然读懂了他眼中的嘲讽。
【舍弃了八岐大蛇本体的蠢货!】
审神者做梦了,意识好像沉没在粘稠的回忆之中,像被束缚在松脂之中的蝴蝶,动弹不得,却保留了对外界的感知。
与溯行军的决战她并没有被允许参加,留在政府保护的区域内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当她听说战场是京都时,几乎傻掉了,她知道天羽羽斩一直驻守在那里,如果城池被攻击,首当其冲的一定是……!
梦中的画面很零碎,但是看得出是倒叙。先是她所熟悉的天羽羽斩一个人孤独的徘徊在坟茔之上,宽大的绣金羽织是他整个人显得异常单薄。再之后是个笑得爽朗的神明,只身仗剑踏遍千山万水,更是将八岐大蛇斩于剑下。
大蛇之血四处流淌,刀剑的晖光灼灼,下一个瞬间,断裂成三段!
“天羽!!!”徒劳的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审神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剑的碎片,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无声的落到地上。
属于刀剑的悲哀宿命……从数万年之前就已经开始……
审神者跪倒在地,无声地呜咽着,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愣愣的抬起头,宽大的羽织拂过她发顶,晦涩恣意的符文泼洒在羽织上,神剑脚步轻盈地经过她身边,好像根本看不见她,只是……
发梢的黑色,脸颊上的符文,以及那双如同兽类一般的黄金瞳……
这是……被重新铸造之前的天羽羽斩,名为天之尾羽张、被伊邪纳岐所持有的无双神剑!
他的神情似乎也与以往不同,一双眼眸沉静,透彻了时间的万事万物。
“建御雷神会是个很好的剑主,也许到最后……”
“不是他掌控你,而是你掌控他。”
这话天羽羽斩说不出来,但是天之尾羽张显然可以,他有着更为广阔的视角和大局观,看人更是精准,一语就道破了神明性格中的缺陷。符文泼洒的羽织铺展在地面上,神剑温柔的抱了抱黑衣黑发的孩子。
“我希望你能活的很好……布流……这世上只有你……”
审神者默默地看着,看着倒叙的神明的故事,看着天之尾羽张第一次被伊邪纳岐握在手中,天光映射在剑锋上,美得夺目!
她听到了上古大神的声音——
【飞起来吧……我的羽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