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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碧潭为秦月容施针抚琴后前往浮烟阁向魏闻潇复命。
“庄主,月神使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妙。目前属下尚未查到血蛊之毒从中毒到毒发身亡其间有多长时间,且还未找到明确有效的方法解毒,如果这么拖延下去,月神使随时可能丧命,不知医圣那是否有有解毒之法?”
浮烟阁前院种满了木槿花,红白相错开放,一片春意盎然之象,明丽而绚烂。
没有人知道魏闻潇为何如此偏爱木槿花,偏爱到所用绸缎布帛皆要绣上三朵连枝木槿花。
魏闻潇折下一朵木槿花,想起母亲萧莞渠也是因为中血蛊之毒而丧命黄泉,因而他对感染此毒之人还剩多长时间记忆十分深刻。他把折下那朵盛放的木槿花狠狠攥在手心,不堪回首地道出四字:“一月而亡。”
碧潭一怔,似是惊讶。
“一月而亡?从月神使中毒至今,已有五日,如果再无解蛊之法,属下怕——”
碧潭不敢说出后面的话,而魏闻潇却心底有数她想说什么。
“怕?怕什么?救她是惜才,救得回固然好,救不回也无需慌神。”
若论故作无意,魏闻潇可真算得上是一个好戏子。
停云客内,魏闻潇几乎对一切下属一视同仁,他会给予手下之人恰到好处的慰问和关心,虽给人感觉不算和蔼亲切,但也不至于苛刻狠厉。可唯独对秦月容不是如此。
庄内人皆知,魏庄主对月神使要求严格,说话从不留情,连武功都是亲自训练。碧潭原以为庄主是十分看重秦月容才如此,却没想到今日竟听见他说这样的话,仿佛表达停云客不缺人手,失她一个也无妨。
其实很多时候眼见非为实,而听非为虚。真真假假信则有,不信则无。
很快,又过了三日,白夜已从六强脱颖而出成为三强之一。
百花楼留香堂内,花不朽端坐于案仔细翻阅从天下各地收集而来的医书,想从中查阅些许有关血蛊之毒解药的方子。他以为就算没有完整的方子,微薄的记载总是有的,却没想到不眠不休整整三日竟是一无所获。
“咳咳……”忽如其来的一阵咳嗽染红了他手中方帕,操劳过度的他大概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患病之人。还是一个无药可医的,凭借药物偷存于世的人。
花不朽将染血的方帕弃置案台一角,拾起医书再次翻阅,一页两页……当翻到第七十一页时他终于找到了有关血蛊之毒解药的记载:紫昙株根掺连翘中火煎服,抑毒。蛊王卒,毒解。
他将药方疾笔抄录置于案台,又另起纸张提笔“有解”二字,推开窗以手为哨召来一只训练有素的白鸽,把第二张短小的信纸卷起绑好放入白鸽脚脖子处精致而微小的信筒后放飞白鸽。
白鸽一路顺风飞落寻芳斋窗口,扑腾了几下翅膀站稳后发出几声鸣叫。
此时魏闻潇正面色凝重地在案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没有完工的佳人画卷。他提起画笔,欲落未落,生怕自己画不出那个绯衣女子的神韵。最后他搁了笔,犹豫了许久那画卷却还是未完工的模样。
他起身来到窗前取出信纸,当看见信纸上明明白白写着“有解”二字之时,心底竟燃起一份喜悦。这份喜悦在舒展的眉梢上,在微弯的嘴角上。
“砰——”只听一声门响,谢明斐手执柳絮踹门而入,急匆匆赶到魏闻潇身旁扯着他左看右看:“听说前几日你在流觞殿遇刺,伤着没有?伤着哪了?”
魏闻潇:“……”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是伤着还是没伤着?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魏闻潇一脸无语,甚至有些嫌弃,但如果他不吭声,谢明斐绝对是会拉着他从头到脚看一天,并且断定他是因为遇刺受伤而无法言语。
魏闻潇抽回衣袖,冷冰冰地答了句“没有”。
要不是谢明斐跟他认识这么久,知道他的性子如何,不然,瞅见魏闻潇这凌厉而带杀气的眼神他怕是会以为魏闻潇要杀人,自己应应景拔出柳絮跟他魏某人单挑一番才好。
魏闻潇仿佛感知谢明斐在想什么,拿起他腰间的含香重重往他头上一敲后扔回他怀里,离开了浮烟阁。
谢明斐吃痛一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就没有嘛,这么凶干什么,你这样的注定孤独一生!”
魏闻潇不予理会,顾自下暗道前往密室。他用泠泉琴弹奏了几声,一名背负弓箭的死士颔首而跪——那是几月前送信给花不朽的鹤唳。
“七杀组鹤唳拜见庄主。”
七杀组,停云客死士杀手云集之地,听令于手握七杀令的历代庄主。这是一个行事十分隐秘的优秀杀手组织,每一个成员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和层层选拔而出,知晓其存在的唯停云客直系血亲继承人。鹤唳便是七杀组成员之一,且是第一个连续三次拿下七杀组优秀杀手榜首之位的人。
见到鹤唳,魏闻潇并未多言,只一句:“着便服随我前往百花楼。”
二人各自更衣易发后前往马厩,魏闻潇亲自挑了两匹上等赤兔马代步,不眠不休两日兼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百花楼。
花不朽呈上药方,对方子进行了一番解说:“若要抑制血蛊之毒,紫昙株根掺连翘中火煎服即可,虽能抑制蛊毒蔓延的时间,但最多也只能拖三月。”
说着,花不朽自怀中摸出一份地图,地图上简略标出了血蛊之毒来源之地。他指出一个名为昙华山的地方:“若要根除蛊毒,须上昙华山从红莲教手中拿到血蛊之王,将其投火焚烧后以其尸灰混水饮下方可解毒。”
魏闻潇有些疑虑,问:“红莲教所为?如何确定血蛊之毒自滇南红莲教而来?”
花不朽从留香堂书案上抽出一本叫《蛊术》的书籍,答道:“在我得知秦姑娘中毒的第三日,正翻箱倒柜寻找解蛊之方时,有一个神秘人将这本书放在了留香堂。”
魏闻潇将此书翻开到第七十一页,看到这样一句话:血蛊之毒,滇南红莲教第七任预言圣使殷落白所制。
“从那个神秘人的身手来看,是一个武功底子比较好的人。从目的来看,如果他和行刺之人是同一批人,想害秦姑娘,血蛊之毒已让他得手,无需假医籍再害一次,唯一可能的是他与行刺者是两批不同的人,并且他想救秦姑娘。”
魏闻潇心觉花不朽分析有理,与自己所想无差,“是真是假去一趟自会分晓。”他递给鹤唳一个锦囊,吩咐道:“滇南昙华山红莲教,血蛊之王,明白了吗?”
鹤唳领命,稍作准备后策马直赴滇南。
昙华山?魏闻潇忽然想到遇刺那日所见莲镖,他把洛阳江氏、寒水白氏、滇南红莲教和血蛊之毒联系在一起仔细端详了一番,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看透了什么。
花不朽沏了杯香茗递给魏闻潇,眉眼带笑地问:“魏庄主对秦姑娘如此上心,是否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魏闻潇接盏浅抿了一口,淡淡地道:“惜才之情,多思无益。”
也许是花不朽问得太直白,在魏闻潇听见的那一刹,他望向花不朽,仿佛看到的并不是花不朽略为苍白的脸,而是那个绯色衣裳的绝色佳人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