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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摊牌(一)
“快传太医,陛下不行了!”惠妃对着宫廷侍者大声喊道。
大殿里顿时乱做一团,有跑着上前看仁和帝的,有喊太医的,有高呼陛下的。直到一个太医来后,局面才稳定下来。太医替仁和帝把了把脉,又仔细在他的身上检查了一番,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已经殡天了。”
大殿里再次乱作一团。陛下突然殡天,大出众人的意料,他的身体虽然一向不好,但从刚才的情况看,无论如何也要拖上一段时间的,怎么会突然去世呢?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酒菜里面是不是有问题?陛下的突然去世对谁最有好处?皇位的继承人将会是谁?自己又该做如何选择?众人发现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堆需要回答的问题,其中一些还非要回答不可,否则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可能不保,他们不由得感到紧张、惶恐和不安,当然也有些人是吃惊和期待。
这里面最吃惊的果是秦重和刘韵、惠妃等三人,虽然已经预知这个? 宴会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提前也做了布置,但没有想道仁和帝竟在不知不觉中去世了,连死因都不清楚,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秦重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迅速冷静下来,喊了一声:“大家各就各位,在陛下的死因没有查出来以前谁都不要离开,再多找几个太医来,检查一下酒菜有无问题。”
皇帝一去,左宰相的权力最大,秦重的话当时就起了作用,大殿中的人纷纷坐到各自的位子上,一些宫廷侍者则分头去找太医去了。众人都明白,在皇帝的死因没有找出来之前,大殿的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一些人是心中坦然,反正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不怕找上自己;另外一些人则忐忑不安,因为皇帝的突然去世肯定有问题,说不定那些个谋害皇帝的人会寻找替死鬼,将罪名安在自己的身上。
却见珍妃站起身来,愤愤说道:“秦大人这话很有问题,难道哀家会在酒菜中下毒害死陛下吗?那哀家岂不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莫说哀家没有谋害陛下的理由和心意,即便是有,也不会傻到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来这一手吧?再说,如果酒菜中有毒,大家为何没有一点反应,唯独陛下中了毒?”
秦重沉声道:“娘娘不要急噪,臣并不是针对娘娘一个人,大家都看得出来,陛下虽然有病在身,但事先并没有一点发作的迹象,现在陛下突然去世,里面必定有原因,在原因没有查出来之前,这大殿的人都值得怀疑。臣之所以让太医来检查酒菜,也是寻找原因的方法之一,娘娘若是没有问题,自然用不着惊慌,或许检查完酒菜后还能还娘娘一个清白。”
珍妃说道:“说来说去,还是在怀疑哀家,那好,我看也不用请太医来检查了,哀家就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她走到皇帝的桌前,提起筷子将桌上的菜每样尝了一口,又在酒壶中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如果哀家一会没有反应,大人就得给我一个说法。”她狠狠地瞪了秦重一眼。
秦重一时语塞,珍妃既敢亲口尝试皇帝桌上的酒菜,说明里面应该没有下毒。当然也不排除她预先服下了解药。但皇帝在吃酒菜之前,必先由身边最亲近的侍者将酒菜尝试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他才用的,现在那些侍者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么珍妃在酒菜中下毒的可能性就不大了,除非她将皇帝身边的侍者都买通了,让他们也预先服下了解药,但这个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刘韵冷冷地说道:“珍妃娘娘似乎不必这么急于表明自己的清白,酒菜中究竟有没有下毒,太医一查便知。父皇突然去世,大家都很悲痛,但悲痛归悲痛,父亲的死因还是必须查明的,我们不能让父皇死得不明不白,若是他被人谋害,我们也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无论凶手是谁,也决不能轻易放过他。现在父皇的死因还没有开始查,娘娘就急急为自己洗脱,似乎有些急于求成了吧?”
珍妃脸色一阵发白,目光在大殿上一扫,发现不少人看着自己,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她这才醒悟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原本是要表明自己的清白的,反倒引起了别人的怀疑。
“九公主说得对,娘娘不必着急,陛下是不是中毒身亡现在还不得而知,即便是中毒,也不一定是今晚的酒菜中的毒,我们大可等检查的结果出来后再说。”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看去,发现是右宰相南宫长春。
珍妃这才没有做声,一屁股坐下,一脸不满的表情。
不一会,几个太医在侍者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和先前的那个太医一起,对皇帝的身体作了全面的检查,并对酒菜也进行了检查。
刘韵在他们检查完毕后问道:“各位大人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父皇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一个太医说道:“回公主,陛下确实是死于中毒,但现场的酒菜中却并没有毒。”
刘韵大感诧异,又问道:“你们确定这个结果不会错?”
太医脸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反复斟酌过,大家都是这个意见。”
众人均是惊疑不已,皇帝既然是中毒而死,必然是有人要谋害他,而现场又没有毒,那说明他早就中了毒了,那么这个下毒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有秦重等人明白,皇帝身上的毒一定是三王子一方的人下的,因为自己的这一方不可能给皇帝下毒,只是这下毒的手法太过高明,事先皇帝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而且发作的时间也算得非常准确,恰恰是在祝寿宴上发作,令自己一方没有准备。
三王子刘莽忽然跳起来指着惠妃骂道:“好你个贱人,竟敢下毒谋害父皇,难怪父皇生前说有人要谋害他,原来指的是你,父皇跟你一起的时间最多,我看除了你就没有别人能害得了他。不过谅你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快快招来,指使你的人是谁?”
惠妃被他一阵劈头盖脸地指责,一时还真没有话说,虽然她没有下过毒,但毕竟她和秦思远发生过某种不正常的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发觉了,有些心虚。她心里暗暗叫苦,秦郎啊秦郎,你这个冤家,你不是说一切都在掌握中吗?怎么会出现这个情况,你可是害死妾身了!
大殿里的众人立即将怀疑的目光转移到惠妃的脸上,心里无不想着三王子的话有些道理,因为外间都传说惠妃与秦重有某种特殊的关系,说不定皇帝发现了他们的什么秘密,被迫之下,她先下手将皇帝毒杀了,而秦重则是她的指使人,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刘韵却一点也不相信惠妃会毒杀皇帝,当下为她辩解道:“三哥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要这样胡乱指责人,我们还是静下心来查真凶要紧。”
刘莽却不服道:“这还用查么?这贱人与谁有关系,大家谁不明白?她一定是事情败露,与人一起谋害了父皇!”
众人虽然知道他指的是惠妃与秦重有染,但见他将这种事情公开抖露出来,一点也不顾忌皇家的颜面,却也不禁摇头叹息。
秦重自然也知道他是在攻击自己,但他在这一点上心里坦荡,一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当即说道:“三殿下,请你注重自己的身份,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可不要给陛下的脸上摸黑。”
刘莽瞪着他道:“你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么?我早就知道,那贱人背后的人是谁你心里最清楚。”
刘韵勃然而怒,柳眉倒竖,叱道:“三哥,你有完没完,父皇刚刚去世,真正的死因并不清楚,你就指责这个,怀疑那个,你有证据吗?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那就是在胡言乱语,你置皇室的声誉何在?置帝国的安危何在?”
刘莽一向有些敬畏这个妹妹,见她一发火,还真不敢再说话。秦重接口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今天凡是到场的人都要登记下来,并且不得离开京城,我们一边准备陛下的葬礼,一边追查凶手。”
众人点头称是,却听南宫长春冷笑一声说道:“陛下的死因当然要查,但新皇的人选要先定下来,须知朝廷不能一日无主,如今帝国的形势相当严峻,在这个时候更不能没有皇帝。”
秦重心里暗惊,对方终于摊牌了,只怕这才是祝寿宴在长春宫举办的真正目的,皇帝一死,就马上确定新皇人选,对方早有预谋,一切按照他们的步骤进行。
第八十七章摊牌(二)
第八十七章摊牌(二)
想到这里,秦重说道:“南宫大人此言差矣,新皇人选的确定哪有如此容易?陛下既然没有立下遗嘱,就要征求各方面的意见,甚至还要征求各总督的意见,岂是一时半会能够定下来的?”
南宫长春微微一笑,说道:“不然,陛下生前已经立下了遗嘱,就放在承天殿的‘正大光明’牌匾后面,我们只要取出遗嘱一看,就知道皇位继承人是谁了。”
秦重一方的人大惊,既然南宫长春说得这么肯定,那么事先他们一定准备了一份假遗嘱,上面的皇位继承人也一定是三王子刘莽,如果真的拿出来当着众人一念,那自己一方就一败涂地了。
秦重的脑筋飞快的地转了一周,说道:“南宫大人怎么知道陛下立有遗嘱,难道是陛下亲口告诉你的么?”他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惟有拖延时间,希望秦思远那边会有好消息传来。
南宫长春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说道:“陛下就不能告诉我么?难道陛下就只能将一切情况告诉你?”
秦重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得惠妃站起来说道:“既然陛下立有遗嘱,依哀家看来不妨就将它拿出来看看也好,免得众位大人在这里争论不休,误了追查谋害陛下凶手的事。”
刘韵、秦重都诧异地望着她,心说你难道糊涂了,不知道那很可能是对方伪造的遗嘱?却见惠妃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自信满满,弄得二人一头雾水。
沉默了一下,刘韵当先说道:“好吧,既然父皇立有遗嘱,我们就将它拿出来,先看看再说。”她毕竟没有什么把握,在话中留有了几分余地。
秦重见刘韵说了话,也不好再反对什么,勉强同意了,不过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因为他看见珍妃、刘莽、南宫长春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于是,刘韵、秦重、刘莽、南宫长春、侯似道等人带着一些宫廷护卫到了承天殿,将牌匾上的遗嘱取了回来。
遗嘱由侯似道来念,当他一字一句将内容念完时,众人都大感惊异,因为新皇的继承人既不是刘莽,也不是刘鑫,而是九公主刘韵。
刘莽第一个跳起来,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父皇明明说将皇位传给我的,怎会在遗嘱中这样写?一定有人将遗嘱掉包了。”
南宫长春接口道:“不错,我大洪帝国六百年来还没有一位公主继承皇位的,陛下怎么可能违背祖制?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秦重虽然也大感意外,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因为他虽然也很钦佩九公主的才华,但要他接受一个女人当皇帝,他是很不乐意的,再说九公主精明过人,若是她当了皇帝,恐怕自己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大权独揽。不过,遗嘱中没有立三王子当皇位继承人,还是让事情有了转机,所以他一时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惠妃说道:“陛下立下遗嘱的事不是只有南宫大人一个人知道么?怎么会有问题呢?要说有问题,那也应该是南宫大人出了问题,南宫大人,哀家说得对吧?”
南宫长春一时语塞,不过当他注意到惠妃一脸神秘的笑容时,顿时明白了,对方一定是知道己方伪造了遗嘱,而且事先掉了包,可笑自己先前突然抛出了遗嘱一事,满以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了。
兵部尚书皇甫嵩见南宫长春陷入困境,解围道:“不管这遗嘱是真是假,但让九公主做皇位继承人不合适,一来违背了帝国的祖制,二来绝大多数人难以接受,三来也会遭到其它国家的耻笑。我想陛下立下这个遗嘱,或许是受到了他人的威胁,或许是当时糊涂了,所以究竟由谁继承皇位,还得从长计议。”
“皇甫嵩,你好大胆,连陛下的遗嘱你也敢违背吗?”御史侯似道站出来吼道。作为一个卫道夫,他本来也不太赞成由刘韵继承皇位的,可作为一个保皇派,他也容不得有人违背仁和帝的遗嘱。
皇甫嵩嘿嘿笑道:“侯大人,这遗嘱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你为何急于要大家遵从遗嘱所说,难道说遗嘱是按你的意思写的?你不妨问问在座的各位,有几人是同意遗嘱所说的?”
侯似道将目光在大殿内转了一圈,发现大部分人看到他的目光投来时都转开了头,果然是没有几人愿意遵从遗嘱的意思,他不禁一时为之气馁。
南宫长春趁机说道:“看来侯大人也有将皇位继承人立即定下来的意思,依我看来,既然大多数人不愿意按遗嘱所说的办,那么还是立三殿下为皇位继承人吧,三殿下近来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再说按照立长不立幼的祖制,由三殿下做下任皇帝,任何人也没有话说。”
刘韵忽然冷冷地说道:“我可以不做皇帝,但三殿下决不能做下任皇帝。”
南宫长春道:“公主这话说得有水平,公主不做皇帝,又不让三殿下做皇帝,那么就只有十殿做下任皇帝了,其实也就等于公主做了,好算计呀!”
半天没有发言的秦重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九公主不同意由三殿下来继承皇位?”
南宫长春说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难道要我还说一遍?”
秦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的不对,真正的原因是公主不想让三殿下当一个傀儡皇帝!”
南宫长春故作不解地问道:“是谁要将他当作傀儡,难道是位高权重的秦大人么?”
秦重冷哼道:“究竟是谁有这个心思,你我心里都明白,而且我相信这大殿里的人也大都明白,我劝你就不要有这个妄想了。”
南宫长春忽然哈哈大笑道:“秦重啊秦重,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会审时度势,赞同三殿下继承皇位,哪想到你也与一般人一样糊涂,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他双掌一拍,忽然从大殿外涌进大批的禁卫军,一个个全副武装,手中的武器放射着夺目的寒光,为首之人正是禁卫军副统领宗伯耀。他们一冲进大殿就迅速散布开来,将众人围在中间。殿内众人赫然变色,尤其是那些女人,好多已经瑟瑟发抖起来。
刘韵喝道:“南宫长春,你想造反么?”
南宫长春毫不在意地说道:“公主此言差矣,这怎么能算是造反?老臣的意思是尽快将新皇的人选定下来,免得大家争来争去的,影响了大臣们之间的和气,也避免京城的局势发生混乱,说起来都是在为帝国的千秋大业着想。公主若是能够体谅老臣的苦衷,就请配合一下,免得我为难。”
他将手一挥,对着宗伯耀说道:“宗将军,在新皇人选确定下来以前,不准放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若是有人反对三殿下的,不论是谁,先将他抓起来再说,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
宗伯耀点头道:“大人放心,这里已被我的手下包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刘韵和惠妃对望一眼,发现对方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焦虑之意。她们原本也预计到今晚的庆祝宴会并不寻常,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毙命,也没有想到南宫长春会如此明目张胆地配合刘莽谋夺皇位,而且发动得如此之快,让她们有些措手不及,她们如今惟有将希望寄托在秦思远身上,希望他尽快赶来解大殿之围。
秦思远此时却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之战。
为了应付今晚的宴会上可能发生的变故,秦思远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临来皇宫之前,他还找到了禁卫军统领疾千里,对方开始并不愿意与他合作,可当他将一个玉佩递到对方的手中时,疾千里立即变了脸色。在问清楚了详细情况后,疾千里答应了秦思远的要求。
在搞定了疾千里以后,秦思远匆匆赶往长春宫,不过在他离长春宫还有老远时,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此时此刻他最不想遇到的人六大宗师之一的皇甫浩。
秦思远虽然没有见过皇甫浩,可他还是在一眼之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五十来岁的年纪,中等个子,一身青衫,面相清秀,很像一位教书先生,但秦思远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磅礴的气势,叫人凭空生出无法抵挡的感觉。
“呵呵,秦大人这么匆忙地赶往长春宫是为了什么呢?”青衫中年男子轻轻一笑,随意地抚弄了一下衣衫的下摆,写意自然。
秦思远却感觉到他已于大自然溶为了一体,全身上下竟无一点破绽,虽然他是那么随意地站着,可自己感觉前面好像有一座大山,叫自己无处可去,他这才知道六大宗师的武功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
第八十八章激斗
第八十八章激斗
秦思远奋力一挺身,从对方无穷的压力下解脱出来,说道:“皇甫前辈拦住在下不知所为何事,难道以前辈的身份,也要参与这俗世的争端之中么?”
皇甫浩淡然道:“雷动天能够经常来皇宫,难道老夫就不能来走一走么?”
秦思远略带讥讽地说道:“这么说来,前辈是专门为在下而来了?能够劳动六大宗师之一,在下倒真是荣幸得很。”
皇甫浩对他的嘲团讽不以为意,说道:“老夫并没有与秦大人动手的意思,只要大人能在此等待一个时辰,老夫自会退走。”
秦思远自然明白皇甫浩话中的意思,一个时辰之后,长春宫的大势已经定了,自己再赶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明白归明白,可秦思远并没有什么办法,以皇甫浩之能,自己要想越过他这道关口,那是千难万难。秦思远心里暗自着急,也非常后悔和云静她们分开了,若是她们在,合她们几人之力,至少可以缠住对方片刻,那时自己就可以脱身了。
正待奋力一搏,忽然附近的空气一阵波动,接着在三丈之外平空出现一人。秦思远顿感身上的压力一轻,心里大喜,原来是雷动天到了。
“皇甫兄到皇宫中来,也不和雷某知会一声,难道没有将雷某放在眼里吗?”雷动天厚重的声音传来,震得附近的树木一阵晃动,显然在他的声音里蕴藏了深厚的功力。
皇甫浩转而面对着雷动天,波澜不惊地说道:“老夫知道迟早要与雷兄见面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我不想领教雷兄的‘问道九字’是不行了。”
雷动天说道:“听说皇甫兄的浩然罡气是天下至刚至猛的武功,今天既然见了面,自然也要领教一下了。”
说完之后他微微一笑,身形一凝,再无一丝一毫之波动,有若一个入定老僧般卓立于三丈外屹然不动。
夜风拂过雷动天欣长的身体,但奇怪地,他的衣袂竟然坚硬如铁,纹丝不动。他身周方圆一丈内的事物仿佛在那一刹那间被凝固了一样,微尘不起,枯叶不飞。
皇甫浩微微变了脸色,却在此时迈动了右脚,但他并没有真正地向前走动,只是做出了一个迈步的姿势,而于此同时,他的左手收于左肋,右手平举胸前,做势欲击,随着他的右拳一阵颤动,四周的空气疯狂似地向他的拳头跟前涌去。秦思远只觉得身边的空气被抽空,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他心里一惊,猛然想起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也顾不了看两大宗师之间的决斗,连忙朝长春宫方向跑去。
刚奔出五丈远近,忽然心神又是一紧,抬眼看时,只见正前方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衫,长相极为清雅,腰间悬着一柄古色斑斓的宝剑。他的神态轻松之极,仿佛闲庭散步,碧波荡舟,然而秦思远感觉到他给自己的压力一点也不比皇甫浩轻松。
“这又是谁?莫不成又是六大宗师中的一个?真是见了鬼了,像这样的高手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一个,想不到今天一下子就见到了三个!”秦思远喃喃自语。
“久闻魔门出了一个绝世天才,老朽金善中虽然远居丽韩,却也听说过秦小兄的大名,今日欲与小兄印证一番,不知小兄肯否?”中年男子一口流利的帝国官话,只是其中带有一股特别的韵味。
“妈的,竟是大陆六大宗师之一的金善中,丽韩国最有名的弈剑大师,难怪有这么高的修为。只是这人口里说是印证武功,骨子里怕不是那么简单,否则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晚上来了,而且是和皇甫浩一起来?”
虽然内心在不停地骂着,秦思远表面上却笑容可掬地说道:“原来是丽韩国的金大师,在下倒是失敬了,大师要检验在下的武功原也不难,只是在下今天有些事情,恐怕不能陪伴大师了。”
“有什么事情比印证武功更重要呢?”金善中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
“当然有紧急的事情拉。”秦思远笑了起来,“这样吧,等我将这件事情办好了,一定与大师好好印证一番。”
金善中沉思了一下,摇头道:“不行,到时候只怕难以找得到你,你是不是想去长春宫?我看你不用去了,那里一大堆人在争吵不休,或许一会还要杀人流血,有什么好看的?你如果非要去,那就等我们印证完了再去,我想我们之间的印证会很快结束的。”
秦思远心里一惊,随即大怒:“妈的,这金善中竟然是在消遣自己,他分明就是皇甫浩请来的帮手,否则哪会知道长春宫里发生的一切?可笑自己还以为他真是来印证武功的,浪费了半天的口舌和表情。”
想道这里,秦思远身子一凝,再不说话,探手从背后取出了一把短枪和一段枪杆。这是他在战场之外从未用过的武器,短枪和枪杆实际上是一杆长枪的两部分,分开来可以当枪和棍使用,合起来就是一杆长枪。
秦思远枪棍在手,立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着野豹般的爆发力,但给人的感觉却像岩石一般坚定,动与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与美,在他身上却是有如天成的平衡。
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心感像流水般流过秦思远心头,失去的自信和力量再度满溢于体内,仿佛只要有这对枪棍在手,他就有信心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
金善中亦感受到秦思远气质的改变,双目微露讶色,颔首道:“好!年纪轻轻已有此功力,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方大家!可惜……”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明,是认为秦思远今日无法战胜,终究要败于他的剑下,说不定还会战败身亡,再无取胜他的机会。
秦思远却丝毫不受他言语所动,面对成名较他早数十年的剑道名宿,在气势上一点也没有屈居下风,这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初生牛犊不畏虎,而是来自于坚强的意志和对本身实力的自信。
金善中脸上再度出现讶异神色,缓缓抽出腰间长剑道:“好!英雄出少年,我若再不出剑,那就是太小觑你了。”左手随意捏了一个剑诀,右手长剑下沉,斜指向地,整个人的气质忽生变化,有如仙圣,浑然天成,天地人融为一体,那种超凡脱俗的存在感,不是亲临现场目睹,怎样都难以说得明白。
秦思远顿时生出天地万物全都消失,只剩下他和金善中两人对持的奇异感觉。他深吸一口气,两手紧紧握住短枪和钢棍,从中寻找必胜的信心,忽然大喝一声,主动出击。
短枪先在枪锋前端亮起一点精芒,跟着爆开如百花齐放的灿烂枪影,凝成一颗流星往金善中的方向击去。
金善中身子不动,纯以精神力感应秦思远的枪势变化,忽然出手一剑劈在空处,局面立生变化。
金善中一剑扫出时,秦思远的力气忽然像长了翅膀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虚虚荡荡毫不着力,感觉难过之极。更难堪的是他手中短枪竟然不受控制地往对方劈中的虚空处刺去,而且一刺就停不了手,原本是精心杰作的攻招变得一无用处。
六大宗师果然是世间仅见的高手,随手的一击,便成了一招能操控敌人走向的高明剑招。
秦思远首招失利,却并不因此而气馁,左手旋即补上一记老老实实的横棍扫击,虽无任何变化,却自生一股横扫千军、血战沙场的惨烈意味。
金善中再把剑招做出变化,平淡无奇的一剑封在空处,看似毫无用途,却给秦思远一种无论棍势如何强横变化,也会给这一剑封个正着的颓丧感觉,扫出的一棍再使不下去。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困局里,秦思远忽然沉喝一声,手中枪棍各划了一个半弧,一个自下而上,一个自上而下,构成了一个圆弧,从圆弧处发出一道螺旋状的锋锐气劲,破空攻向金善中。
秦思远这一招神来之笔,立使金善中无法再透过气劲感应他下一招的虚实,旋卷而来的气劲在边缘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随便被扫中便是皮开肉绽之灾,更奇异的是那股螺旋般的气劲半边热半边寒,让人有一种在冰火中交相煎熬的感觉。
金善中双目神光暴起,忽然举剑重重劈下,像分水般把秦思远攻来的气劲破开两半,剑身上发出的真气更把秦思远牢牢吸住,让他欲退不得,变成往剑锋撞来。
秦思远半空中身子一扭,短枪化为一道闪电也似的精芒,不偏不倚地点中金善中长剑剑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火花四溅,星雨流灿!
秦思远怒吼一声,手中短枪闪电般接连刺出,无数道枪影以惊涛裂岸之势向金善中压下,就像虚空之中忽然出现无数星点,虚虚实实,真假难分。同时他的左手也没有闲着,钢棍挥动间,空中爆出“呜呜”的声响,一棍接着一棍地向金善中击去。
第八十九章乱局(一)
第八十九章乱局(一)
金善中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长剑似直似弯的循一道弧线封去,像在虚空中烙下一道无可逾越的分际线,浑然天成,全无破绽。
秦思远骇然发现到金善中的剑身上竟升起一股强大的吸摄力,有如磁铁般扯引着自己的枪势落在空处,使得他为避免出丑已豁尽全力,余招再无使下去的可能。而他的左手也射出一道道无形的剑气,让自己的棍击全然落空。
如此剑法,确是骇人听闻。
金善中微笑道:他“秦小兄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吧,否则只怕你很难从老朽的剑下脱身!”
秦思远冷哼一声,忽然双手一合,手中的短枪和钢棍竟变成了一杆长枪,他一手运枪,刺、点、扫、砸,乍看杂乱无章却又气势磅礴,深具某种神秘美态的线条,纵横交错,将金善中远远隔在两丈开外。他此时虽然只使了一种武器,但长枪在点刺间发出的气劲却比刚才的冷热两种气劲的威力强大数倍,令得金善中连退了数步。
金善中本是要激得秦思远沉不住气而向他贸然抢攻,不过连他也没想到后者会使出这么精妙的招式出来,尤其是长枪透出的内劲,不仅是是自己生平仅见,威力更是强大无比。
金善中不由对眼前的少年起了爱才之心。可惜他此次前来身负着特殊的使命,一举一动无法单纯以个人的感情为依归,而要以国家的利益为考量。暗叹一声,长剑挽起一个剑花,一道千锤百炼的精纯剑气在虚空中如开天辟地的出现,简单而直接的一封,却硬是让秦思远的长枪无法逾越雷池半步。
秦思远的眼神仍无半点气馁,像是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落败一样,长枪的攻势不停,左手摆动间,一个气球虚空生出,向金善中飘去,在他的头顶三尺处暴裂开来。巨大的气浪夹杂着热力,劈头盖脸向金善中罩来。
金善中一时不察,险些被气浪劈中。不过他毕竟是六大宗师之一,很快就作出了正确的反应,后退三步,避开了气浪,随后剑交左手,纯以右手的气剑来抵挡秦思远的长枪,而左手的宝剑则轻飘飘的劈出,剑尖点在飘然而来的气球上,手腕一振,那气球竟不爆裂,而是被他的宝剑甩出老远,将远处的花坛炸得粉碎。他的动作不停,那气球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甩出,再没有一个在他的跟前爆裂。原来他竟然纯粹以精神力感应出了那气球的结构,用剑尖上的内力控制住了气球中间的那层太初功气膜,使之不能被抽出,气球也就不能爆裂。
秦思远这才变了脸色,自己的两样法宝都奈何不了对方,时间一长只怕就要遭到对方的反击了,那时候自己气力用尽,将再无能力阻挡对方的攻势。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琴音,琴音起处,先是一个单音,接着便连成了一串,宛如高山流水一般,倾泻而来。当第一声琴音响起时,金善中的身形一震,手中的宝剑竟然没能控制住剑尖的一个气球,让它爆裂了开来,巨大的气浪加热力令得他又退了三步,衣衫的下摆也被烧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
秦思远的精神却为之大震,右手的长枪攻势更见凶猛,左手的气球也一个接着一个地发出。而那气球的效果也从没有这样好,不断地在金善中的周围爆炸,让他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原来弹琴的是顾倾城,她从长春宫出来的时候正遇上秦思远和金善中拼斗,见秦思远处于下风,便出手相帮。她的天媚迷心功法本就是以精神修炼为主,自然一看就知道金善中的精神修为在秦思远之上,并且是在用精神力破坏秦思远的“冰炎击”,于是便利用琴声扰乱金善中的精神力,使他再不能轻易地将气球甩出。而与此同时,她的琴声频率却和秦思远的精神力频率相吻合,使秦思远的斗志更旺,攻势更猛。
激斗之中,秦思远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枪忽然脱手飞出,无人掌控的长枪却自行旋转起来,发出破空的锐利声响,枪芒更随着自旋的力道而不住增强,他本人双手一连发出了几个气球,自己更是欺身而上,双拳交相击出,向金善中发动交手以来最猛烈的攻势。
刹那间,金善中彷佛同时面对气球、长枪以及秦思远三大高手的攻击,除了铺天盖地的枪幕拳影以及气球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招让金善中悚然动容,忽地一声清啸,有如九天龙吟,然后是一道水银也似的剑光冲天而起。
撑天巨柱的剑芒忽然炸裂开来,数不清的耀眼光华迎向了秦思远的气球、长枪、人,刹那间响起密集的爆炸声和兵器撞击声,连大年夜燃放鞭炮也比不上。
光华散去,秦思远一个踉跄现出身来,身上也添出无数剑伤。而对面的金善中也是灰头土脸,原本梳理得整齐的头发披散开来,一身洁白的衣衫也被炸开了好多小洞。
这一击竟然是两败俱伤,秦思远固然被对方划了无数剑,却也成功地在对方的胸腹上击中了两拳,让对方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原本就算是秦思远和顾倾城加起来,实力也绝对在宗师级以下,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但金善中却是个例外,因为他是以精神力来御剑,这与一般的剑术大家用内力来御剑绝然不同,正因为如此,他的精神力一旦受到攻击,剑术就会大打折扣。而顾倾城偏偏是一个精神修为的大家,很容易就掌握了金善中的精神波动频率,利用琴声进行攻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更为奇妙的是,顾倾城和秦思远都是出自魔门,二人对精神的修为有相似之处,所以顾倾城的琴声一起,秦思远的精神就更见健旺,斗志更强,武功的发挥也更为充分,终于在全力一击之下令金善中负了伤。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若是换上皇甫浩和二人对阵,秦、顾二人绝对伤不了他。
就在这时,大批的人影落在了秦思远的身前,原来是小兰、小菊、云静她们赶来了。秦思远顾不上多做寒暄,吩咐道:“你们留三个人和顾小姐一起缠住他,其他的人和我一起赶往长春宫。”
说完他绕道向长春宫奔去,留下一道浑身浴血的影子。
秦思远和金善中的决斗告一段落,雷动天和皇甫浩也进行了一个回合的较量,他们之间的战斗与前者不同,似乎并不是很激烈,但其惊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一开始雷动天就是一副低眉垂目神情庄严的表情,他是以静制动,而皇甫浩却是如张紧绷地弓弦时刻准备着出手攻击他,无论如何,忍不住地一定是对方。因此,雷动天并没有半分焦躁的心情,反而完全放松下来,整个心灵沐浴在天地间,感受着大自然带来的勃勃生机。
真正高手之间的对决,比拚的并不是武技,而是互相之间精神、心灵、意志和智慧上的交锋。因为,在雷动天这种级数的绝顶高手的眼中看来,招式间的任何变化都像是画蛇添足那般可笑。道理很简单,无论如何复杂变幻的招式,在攻击敌人时都只是一个过程,一个迷惑敌人的手段,而最终击打到敌人身体上的,仅仅只是接触对方身体时的那一点。故而,当武技修炼到颠峰时,繁杂多变的招式便反而成为遏制攻击速度、攻击力量的阻碍,只有摒弃掉招式的羁绊,才能将自己的攻击真正发挥到最颠峰状态。
天地萧杀,风起云涌,双方隔着三丈的距离相峙,时间竟似也在这一刻凝固,感觉不到它的流逝。
皇甫浩的右脚终于落下,随着他的一脚落地,他长袖一振,一拳击出。没有任何变化的一拳直击,沛然雄浑的真气利剑般切开雷动天身周的真气防御,直攻雷动天。
生无欢,死无惧。在出拳的那一刹那,皇甫浩的灵觉蓦然超脱物质的局限,俯观大地睥睨众生。天地间所有的物体在他的眼中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天际闪耀的星辰,路边的花草,即便是古老的宫墙也似乎蕴藏着一股跳跃的活力。
雷动天却在此时微笑了起来,莫名的喜悦涌上他的心头。和皇甫浩一战,对于他来说,也是探索武道极致奥秘的一个机缘。武功到了他这种几无敌手的级数,要想再进一步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困难地多。欲求一败而不可得的寂寞和独自一人行走在探索武道极致奥秘路途中的孤独,很容易便会造成精神上的压抑和偏激,使得自己迷失武道修习的方向,心境落于下乘,终生无望得窥武道极致。唯有与皇甫浩这类足以与己抗衡的超级高手交手,才能激发自己全部潜力,踫撞出新的火花,照亮继续前行的路途。
第九十章乱局(二)
第九十章乱局(二)
没有任何的招式,中宫直拳直攻雷动天的胸前。但在雷动天的眼中,皇甫浩这看似极慢地一拳中,竟然包含着世间所有武器的特性,并能将这些武器的攻击特性发挥到极致,尤其是其中浩然罡气的劲道,令天地为之变色。
雷冬天脚不沾地,连换七八种身法,却并没有后退半步,但在他的身法使出后,皇甫浩的天雷之劲似乎就要落空了。
皇甫浩哈哈一笑,如影随形一般紧贴着雷动天的身体,又是三拳击出。嘴里一边说道:“雷兄如果只想凭身法躲过本人的攻击,只怕是难以如愿了。”
雷动天长笑一声准,他身形一顿,双手在胸前一合,随即翻掌外推,一片白光应掌而出。夜色朦胧中仍可以清晰地看见是一个旋转前飞的“灭”字。
天地间突然充满死气,周围三丈之内再无一丝生机,便是那刚刚泛出的绿叶和含苞待放的花朵在这一刻也突然变黄、枯萎,最后寂然落下。
字体和拳头相遇,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似乎两者都没有含任何劲力,只是字体在变小、变暗,最后消失于无形,而原本洁白如玉的拳头却变成了死灰色。与此同时,地面的青石板就像是有人拿刀划过一般,成了龟壳,只余两人脚下三尺方圆内完好如初,四周刚刚枯萎的绿叶和花苞连同树枝和草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着一般,悠悠地飞出老远。
接战中的两人如一双大鹤翩然飞开,重新在三丈外对峙,一个如老僧参禅,神情庄重,一个则如闲庭散步,轻松优雅。
长春宫中,南宫长春充满了胜利的微笑。“长春宫、长春宫,真是好名字啊!既然老天都这么照顾我,将发生的一切都安排在长春宫中,我南宫长春又怎能不胜?”喃喃自语的南宫长春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对手,似乎看到帝王的皇冠在向自己招手。
秦重忽然说道:“南宫长春,你不要太得意了,你采用如此下流的手段,今天就是逼迫众人同意了三殿下继承皇位,大家出去之后不会反悔吗?到时候只要将你的所作所为公布出去,恐怕天下没有人能够服你,也没有人肯听新皇的话,到那个时候,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三殿下的皇帝位子也未必能坐多久。”他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惟有设法拖延时间,期待局势发生变化。
南宫长春阴笑道:“秦大人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所有同意三殿下继承皇位的人都写下一个保证书,这样就不怕他反悔了,即便他们到时候反悔,也没有人相信他们。”
他说完便做,迅速吩咐人取来纸笔,由一个禁卫军拿着让众人依次写保证书。秦重想不到他会来这一手,顿时气得几乎吐血。
一直没有做声的雷奋忽然一个迈步,走到刘韵身边,低声说道:“公主,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迅速杀出长春宫去,否则我们就真要落入南宫长春的算计之中了,没有报仇血恨的机会,陛下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了。”
刘韵说道:“既然长春宫里已经被禁卫军占领,只怕宫外也被他们包围了,我们未必能够冲得出去,再说我十弟和皇后、惠妃他们都不懂武功,更是难以突围,我们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吧?”
雷奋说道:“现在是生死关头,我们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将十殿下带出去就行。我看由我在前面开路,公主带着十殿下在后面,合我们二人之力,或许能够冲出去。再说我们还可以邀请秦重一起冲,听说他一身魔门武功极为高明,这个时候想必也会全力和我们携手合作。”
刘韵轻叹道:“看来只好一试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她伸手牵过刘鑫,清澈的目光投到秦重那边,后者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砰,砰,砰!”巨响传来,响声过后,大殿的门窗全部被打碎,大批的禁卫军呐喊着涌进来,手持刀剑,杀气腾腾。
“干什么?要造反吗?”宗伯耀大喝一声,宛如晴空里响起了一个霹雳,震得大殿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众人这才知道身为禁卫军副统领的他,身手果然不凡。
“你才是要造反!”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如宗伯耀的声音响亮,但在乱糟糟的大殿中仍是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疾统领!”宗伯耀的脸色一变,对着大殿门口喊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这个统领么?那为何没有我的命令就私自调动禁卫军?”随着话音,一个四十来岁,身材魁梧的军官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布满一层寒霜。
“你不是也支持我们这样做的吗?怎么变卦了?”宗伯耀吃惊地问道。
“是有人想逼迫疾将军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可惜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身是血的秦思远走了进来。他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脸上仍是带着平静的微笑。
“秦大人,思远!”从不同的地方响起不同的声音,却无一例外地充满惊喜之意。
秦思远微笑着向秦重、刘韵、惠妃一一点头,目光中充满自信。众人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知道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众将士听着,南宫长春密谋造反,现在我命令你们将他拿下,奋勇立功者受奖,畏缩不前着重罚。”疾千里大声喝道。
南宫长春冷冷一笑,说道:“疾千里,你以为这些禁卫军将士会听你的话么?简直是太天真了。”
果然,内层的禁卫军将士没有一个听从疾千里的指挥,反倒将兵器指向了外围的昔日战友。
秦重和雷奋对望了一眼,两人突然身形展动,向南宫长春逼了过去。他们一个脸上布满杀气,另一个眼中射出了锐利的光芒。现在只要将南宫长春拿下,一切灾祸都会消灭于无形,该是携手合作,不再隐藏实力的时候了。
南宫长春的身形连晃,但秦重和雷奋他们两个人迫在他的身前,始终保持伸手可及的距离。一连数招,南宫长春无法摆脱他们两个人,反而被他们逼得退了好几步,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惊慌的表情。
刚刚被秦重的一招逼退了一步,雷奋左拳右掌,疾如奔雷,“噗“的一声击中南宫长春的左肋。南宫长春不禁狂喝一声,一连退了好几步。
“你果然身怀不俗的武功!”秦重冷哼一声,对于南宫长春被雷奋打中一掌居然没有什么损伤毫不惊奇,斜进一步,左拳再发,沉重无比力道千钧,劲气迫得四周的禁卫军将士连连后退。
南宫长春忽然定身不动,举拳迎向秦重的拳头,两拳相交,秦重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忍不住一阵气血翻腾,这时他才知道南宫长春比自己想象的远为高明,而且他使的分明是邪门的移山填海之术,将雷奋的掌力移来对付自己,南宫长春竟是邪门弟子!
一声巨响,秦重一声闷哼,有些大意的他在交手中吃了一点小小的亏,而南宫长春的身形一晃,倒退了两步,一把将刘莽挟在腰间,大喊一声:“大家向外冲!”
只见处在内层的数百名禁卫军将士忽然组成一个梭形战阵,将南宫长春和他那一派不会功夫的大臣围在中间,一路向殿门方向杀了过去。这批人均是训练精良,身经百战之辈,其中更有一些是一流的武功高手,外围的禁卫军将士虽多,但一来地形不适合他们组成战阵,二来他们也没有想到对方的禁卫军士兵之中混杂了大量的武功高手,一轮冲杀下,竟给南宫长春的人冲出了长春宫大殿。
秦思远暗自感叹,在两军的贴身战斗里,有组织和没有组织,强弱真有云泥之别,自己这边虽然也有小兰、小菊等不少高手,但在没有很好的配合下根本阻止不了对方的去势,而自己也有些小看南宫长春了,他的准备竟是如此充分,在禁卫军士兵中混杂了大量的武功高手不说,这些高手还显然和禁卫军士兵进行过一同训练,对战阵的运用可说是滚瓜烂熟,因此才有这样的效果,也难怪南宫长春夸口疾千里留不下他了。
此时整个皇宫里已经乱成一片,分成两派的禁卫军战作一团,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原本南宫长春一派是占有上风的,因为禁卫军三大统领中,宗伯耀是他的人,疾千里在受迫之下也投靠了他,另一个统领秋风疾势单力孤,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没有想到的是疾千里临阵倒戈了,局势顿时逆转了过来,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一下子变得不可控制。好在进入长春宫的禁卫军中混入了他收买的不少武功高手,否则他真有可能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