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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移到了棋案上来,沉思着与陆瑾对弈几子后,忽地开口道:“前些****送来的《上天皇调粮入关中议》朕已经看了,里面的内容说的的确不错,也直击当前关中缺粮的隐患,然而只可惜却不切合实际,你可知道为什么?”
陆瑾沉吟了一下,言道:“莫非是因为冬季调粮不变之故?”
高宗一双白眉皱了皱,轻轻颔首,这才言道:“常言千里不运粮,倘若真的要大规模调运粮食进入关中,光是民夫路途上的消耗,只怕朝廷便有些承受不起,更何况吐蕃对我朝一直虎视眈眈,更是觊觎重新夺回安息四镇,朝廷必须要做好来年与吐蕃大战的准备,这粮秣自然而然是非常的吃紧,当此之时,实在没有余力调粮进入关中,朕前些日因此事也专门与宰相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来年开春就带领王公贵族、朝中大臣前去洛阳就食,以解关中粮荒。”
陆瑾颔首言是,心里面却知道这是朝廷的取舍之道,盖因关中缺粮尚只是末端隐患,说不定能够靠着民间运粮就能解决,然而吐蕃不同,吐蕃可是大唐立国以来最为强大的对手,而且还有数败唐军,被誉为“战神”的吐蕃大将钦陵,相对关中缺粮,吐蕃才是真正的肘腋之患,朝廷储存粮食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大战也是常理。
古人常说两权相害取其轻,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陆瑾微微一叹,点头道:“圣人深谋远虑,说的的确不错,微臣明白了。”
高宗微笑颔首,言道:“陆卿现在担任太府少卿一职,负责协助纪处讷管理举国财货及粮食储备,但愿你二人能够戮力同心,夯实大唐的钱仓粮仓。”
陆瑾了解的点了点头,他今日本就有所目的而来,念及心思,于是乎拱手言道:“圣人,微臣还有一件关系东市的问题想要向你禀告。”
高宗今日心情极佳,一听陆瑾此言,立即笑微微的点头道:“说来便是,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算不上,只是此事牵连甚大。”
陆瑾说得一句,便将钱氏惨遭不法商人诈骗一案对高宗原原本本说了,并还讲述了自己对此案的相关看法。
这些细枝末尾的小事对高宗来讲自然是微不足道,不过当听到陆瑾言及国子监司业有可能涉案其中后,高宗一双眉头还是忍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盖因国子监身负教育学子之职,倘若负责管理学子的司业真的与那些不法商人有所勾结,对于朝廷来讲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高宗沉声言道:“陆卿你曾是监察御史,朕自然相信你的眼光,既然你觉得那位许司业有所嫌疑,不妨请求昔日在察院的同僚帮忙弹劾便是,朕和天后自当会秉公办理。”
一听高宗作出了如此承诺,陆瑾顿时放下了心来。
说起来自从他成为太平公主驸马之后,圣人对他的确非常不错,今天面对他有些唐突的请求,圣人也是同意了下来,这或许就是普通朝臣,与天皇天后爱婿的区别。
看来成为公主驸马之后,他在朝堂内的地位真是提升了不少啊!
棋局结束正值午时,陆瑾见到时间尚早,便出了内廷前往皇城,来到了察院之内。
察院之内柏树深深,几乎遮挡住了软绵无力的阳光,几只黑乎乎的乌鸦躲在树上“呀---呀---”怪叫着,似乎甚是气恼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对它们的打扰。
“咦,陆驸马今日怎有空前来?”看到陆瑾,正在书案后忙碌的张仁愿惊讶一笑,已是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张兄,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叨扰了。”陆瑾笑着拱了拱手,直言不讳就表明了有事前来之意。
对陆瑾来说,张仁愿可算是亦师亦友,监察御史所必须擅长的许多公务也是当初张仁愿教授给他的。
所以陆瑾在心头一直对张仁愿心存感激,寻求帮助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
闻言,张仁愿倒是一愣,呵呵笑道:“陆驸马着实客气,你现在身份并非等闲,也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地方。”
陆瑾也不多话,便将钱氏遭到诈骗一案的经过对张仁愿仔细的说了起来,末了轻声言道:“刚才我已经前去求见了圣人,并将此事的大致情况对圣人说明,圣人也非常支持将此事调查清楚,所以我想请张兄代为起草一份弹劾奏折,将国子监许司业抓来问案。”
张仁愿颔首道:“这有何难,陆驸马宽心,今晚我就连夜起草奏书上表,弹劾那位许司业。”
陆瑾拱手谢过之后,这才换上了一副说笑的口吻:“对了,也不知最近察院情况如何,可有办理大案要案?”
“大案要案?呵呵,自然是有得。”张仁愿捋须笑了笑,口气却是有些奇怪。
陆瑾一怔,问道:“怎么?案件很难办么?”
“并非难办,而是为难啊!”张仁愿轻轻一句,目光看了陆瑾半响,嘴里吐出了四个字,“鲁王曹王。”
陆瑾恍然醒悟,沉默半响轻声问道:“目前抓捕多少人了?”
张仁愿也不隐瞒,抬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正容言道:“已是百人。”
“咝……”
陆瑾止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沉默不语。
他没有询问张仁愿所抓的官员是何等身份,因为那根本不重要,不用猜想他也知道那些涉案者只怕全是为李贤昔日的旧部。
天皇天后对打击盘踞在朝堂内前太子的势力,一直是不遗余力,这次更是要利用机会,将那些人连根拔除一网打尽。
张仁愿也知道这些话不能多讲,否者就会犯忌,轻叹一声言道:“故而这段时间察院一直非常的忙碌,郭元振更是凭借这次机会,抓捕了不少朝中重臣,深得内宫信任。”
张仁愿口中的内宫,自然而然暗指的是武后,陆瑾当然明白。
听到这样的话,特别是听到郭元振这个名字,陆瑾一双眉头挑得老高,心内更是涌出了一阵有些郁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