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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白柳拿着这个自己的洋娃娃正在沉思的时候, 那个老师已经去把那剩下的五个小孩叫过来了。
这五个这个儿童福利院仅剩的小孩局促又有点表情麻木地站成了一排,连一个敢抬头看木柯的都没有,一个个眼睛像是长在了脚尖上, 这五个孩子有些跛脚, 有些脊柱歪歪扭扭弓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残疾, 像是一群还没出巢穴的幼崽一般五个小孩推推搡搡地黏在一起。
他们就像是接受别人审视的廉价货物,自知自己不值几个钱而显得卑微瑟缩又寡言。
白柳一靠近这些小孩就皱眉了,这些小孩身上的菌菇味道甚至比他在医院从那些尸体身上闻到的还重。
木柯就直接受不了地用手在自己鼻子上挥了挥:“你们这里是顿顿吃蘑菇吗?怎么这么大蘑菇味道?”
老师有点尴尬地抱住了这五个小孩:“其实不怎么吃的,”
白柳的眼神从这个老师和这五个小孩身上扫过:“你们那天吃蘑菇吃的多吗?”
老师一愣:“我们和这五个小朋友都吃的,还, 还挺多的。”
“那中毒的小孩里有吃的少的吗?比如只喝了一口蘑菇汤的?”白柳询问。
老师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复了白柳:“有,因为那个蘑菇口味有些小朋友喜欢有些小朋友不喜欢, 有的只吃了很少一点点, 但依旧中毒了。”
白柳收回自己的眼神,吃得多的有不中毒的, 吃得少的也有中毒的, 看来中毒和剂量没有什么关系。
但为什么是蘑菇呢……为什么每次这个福利院出事都是蘑菇呢?
而且这个诡异的蘑菇毒死人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陆驿站说儿童福利院这边活下来的小孩的抽血和各种结果也没有明显异常, 和刘佳仪一样,只有一点轻度贫血。
这五个活下来的小孩和医院那边活下来的刘佳仪从明面上看起来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就是都有先天性遗传缺陷, 刘佳仪是盲人,这五个小孩也有各种残疾。
白柳陷入了沉思。
老师继续带着白柳他们参观福利院内部,走到了一个全是各种照片, 奖杯,和各种儿童画作的房间。
老师侧身向白柳他们介绍说:“这里就是我们福利院的展览厅了。”
这是一个很久没有人来过的展览厅,很多放在柜子上陈列的奖杯奖状都落灰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当年发展的相当不错的儿童福利院,墙面上还挂着很多儿童的绘画和一些奖项,每年的六一汇演合照也挂在了墙面上,照片的色彩从失真变得清晰,最后一张里四十几个小孩笑容乖巧柔顺,但却只有五个活了下来,这五个小孩正表情麻木地跟在老师的后面。
这种被展览的大部分事物都来自于死人的感觉,让这个展览室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郁感。
白柳大致扫了一眼全貌之后,他似乎发发现了什么,看向老师:“我可以把照片和一些画拿下来吗?”
本来这些东西是不能轻易动的,但现在儿童福利院已经成这样了,也没有这么多讲究了,老师也就点点头同意了。
木柯好奇地看着白柳把挂在墙面上一些儿童画下来摆在地上观察,他凑过去小声问他:“白柳,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白柳轻声应了一下,没有给木柯眼神,手上摆弄着那些儿童画。
木柯眼神跟着白柳的手在动,这些儿童画画得相当不错,感觉得出来是有一定绘画功底的孩子画的。
画的东西有人物素描,也有静物,有用彩铅和蜡笔画的,也有简单的黑白素描,画风差别很大,大部分的画作色彩非常浓烈,饱和到让人看了眼球不适的地步,画的东西看起来也毫无逻辑。
一个看起来瘦弱到不行眼睛上蒙着白布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一条美丽的被装在罐子里银蓝色鳞片小鱼,和一面放在烧焦融化的玩具列车上的木制碎镜子。
画得看起来都是这所福利院有的东西。
木柯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件事情,他有点惊奇地开口:“这些,都是一个人画的吗?落款都是w。”
虽然白柳取下来的这些画画风天差地别,但是每幅画落款的【w】是那种很奇特的两边打卷的花体写法,每一幅画都保持一致。
白柳终于舍得给木柯一个眼神,他声音又低又轻,像是在耳语:“这是我的落款。”
木柯一惊:“你的?!你的落款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柳没有多解释,木柯虽然想知道,但看白柳不准备说的样子,也就讪讪地闭嘴了。
white的首字母【w】是白柳绘画的一惯落款。
白柳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东西是他的画,虽然比起现在的他的绘画手法青涩又稚嫩,但的确是他画的东西。
眼睛上蒙布的小女孩明显就是刘佳仪,病号服和今早他在医院里看到的是一个款式的,装在罐子里的美丽的银蓝色鱼应该指的是第一个游戏《塞壬小镇》塞壬王,放在融化玩具列车上的碎镜子是白柳的第二个游戏《爆裂末班车》。
但这些画的落款都是十年前,而十年前的白柳根本不在这个私立福利院里,十年前的白柳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信息。
那可能性只有一个,十年后的白柳以某种形式回到了十年前,然后在这些儿童画上画下了这些东西,留在了这个私立儿童福利院里。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普通人遇到肯定慌了,但这只是让白柳进一步确定了这个儿童福利院一定是某个【现实世界】的【正式游戏副本】。
对这些时间线错乱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游戏副本的正式剧情进展时间,从这些他留下的绘画落款来看,恐怕不是现在,而是十年前。
白柳的指尖从这些绘画的落款上掠过,目光微沉。
很有可能他未来会进入这个游戏,并且在这个十年前的【儿童福利院游戏副本】里面留下了某种痕迹,随着这个【游戏副本的正式版】载入【现实世界】,把白柳在游戏里曾经留下痕迹载入到了现在的时间线的福利院。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玩家的痕迹永远地留在某一个游戏副本中,这一般是通关失败了才会出现的事情,就像之前张傀死亡被异化成了焦尸怪物永远留在了《爆裂末班车》这个副本中一样,这些死亡和失败留下的印迹会成为游戏的一部分,随着副本载入现实。
但这注定死亡的结局并没有吓到白柳,他很冷静地思考着。
目前白柳疑惑的地方还有两个,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到了200x年的第一张儿童合照上角落里的一个男生脸上。
这男生面上一点情绪都没有,斜眼看人的时候很有种【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欠揍感,有种格格不入的孤僻感,是十四岁的他,白柳又看了眼那些笔锋锐利用色夸张的画作。
这个拍照的感觉,和这个画风,的确是他十四岁的时候喜欢用的样子,拍照的时候惯用的姿势。
白柳早就不用这种五彩斑斓的画风了,因为太张扬了,被上司卡了几次之后批评他精神污染,市场接受度不高,白柳很果断地就放弃了这种风格,后来再也没有画过。
这些画和在上面拍照的【白柳】的确就是十四岁时候的他惯用的风格,而奇怪的是,这些画作上面透露的信息,的确又是二十四岁的白柳才知道的信息,现在的问题在于——如果是二十四岁的他在这个游戏中,那么白柳很确信自己就不会这样画画。
而如果这个游戏的设置让白柳记忆身体各方面都倒退到了十年前,那么他又不可能知道现在的他才知道的信息。
这是一个拥有二十四岁的记忆,但却有十四岁的风格和个性的白柳,从逻辑上来说白柳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记忆是决定人风格和性格的重要因素,他拥有后面十年的记忆,他就绝对不会是十年前的样子。
十四岁和二十四岁的白柳在【十年前的儿童福利院】这个游戏副本里割裂地存在,这是白柳疑惑的第一个点。
第二个疑惑的点就是——白柳看着那副人物素描,这是一幅黑白的人物素描,一个女孩子抱着一个洋娃娃坐在病床上,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双膝,眼睛上蒙着白布,是一副画得很精细的人物素描。
但白柳清晰地记得十四岁的自己很讨厌画素描,因为他那个时期喜欢颜色很浓重的东西,素描这种相对纪实风格强烈的东西那个时期的白柳很排斥,极少画素描,要画一般也是画静物来练习,基本不画人物。
十四岁的白柳为什么给刘佳仪画一幅自己很讨厌的人物素描,那个时候刘佳仪根本还没出生,不应该有任何痕迹。
难道说刘佳仪也会进入这个副本?
但刘佳仪就算进入了游戏,她也是个新人,正常来说她的第一个副本应该是个单人游戏,这个副本很明显是个多人副本,除非是刘佳仪迅速通关自己的第一个游戏然后紧跟着就进入了白柳所在的这个多人游戏里,她才会出现在画中。
但刘怀这个有一定经验的老玩家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那么冒进。
所以这小朋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白柳思索着扫过整张画,最终目光停在那个面中刘佳仪手里握住的洋娃娃上——
——画上的那个洋娃娃白衬衫黑裤子,被小女孩拿在手上,脸回头朝着外面在微笑,打眼一看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白柳多盯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了。
这洋娃娃的头回头得太过了,不像是回头,像是头被拧了一百八十度。
白柳看着这张画,拨弄了一下他挂在心口上那枚硬币,眼神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