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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龙左臂挟童男、右臂挟童女,资格的龙行虎步,径直来到龙宫囚室,这才将两个孩子撂下来。
囚室守卫鲢鱼精赶忙迎上:“小臣鲢鱼精恭请圣安。”
逆龙虽然斩获很大,志得意滿,但还是有点累了,就显得有些不耐烦:“免了,免了,先把把这两个娃娃关起来,不许跑了。”
鲢鱼精是个爱揣摸主上意图的人,他觉得龙王似乎话中有话,先关起来,而后呢,或烹或蒸或煮或宰,都没有说,这就是是言犹未尽,大有文章嘛,于是他就大着胆子试探着问:”圣上,要关多久?”
敖逆这时本来在高兴之后,就产生了一些落寞感,心就有点烦,气就有点不顺,心里有点犯堵多疑,一听鲢鱼精说的是”圣上要关多久”,觉得这就大有猫腻,什么意思?问要把孤家关多久? 敖逆气不打一处来:“反了! 你个鲢鱼精,问要把孤王关多久?”
鲢鱼精吓得直打哆嗦,奏道:”启奏圣上,小臣是扁嘴儿,说话抖不园,难免圣上听左了。“
敖逆大怒道:” 鲢鱼精,你敢说孤王圣聪有问题?“
鲢鱼精浑身哆嗦道:”大王圣聪康健,顺风千里,是小臣口型丑,吐词不清,有污了圣聪。”
这句话,敖逆听起来觉得还挺受活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鲢鱼精趁势赶忙下台阶,赶忙挣表现。打开囚室门,冲着孩子大声武气地吼叫:” 进去! 进去!”
两个孩子看着那黑洞洞的囚室又陌生,又恐怖,又害怕。站着不敢进去。
鲢鱼精一脸凶像:”进去! 进去! 站着干什么? 等死呀!”
孩子在家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玩惯了,野惯了,何时见过这黑漆漆的牢房囚室?喜爱阳光明朗是孩子们的天性,恐惧黑暗也是孩子们天性的必然反应。鲢鱼精见两个孩子不动,脸都气乌了 :“嗨!给老子还不动。” 一边吼就一边挽袖子,要揍人了。
两个孩子还是不动,在他们幼稚的心里只有一个慨念,进了黑屋子。就一个字:死。
鲢鱼精跨上一步猛推男童。小孩一让。鲢鱼精扑空,栽个饿狗抢屎:”哎哟” 一声。
两个孩子暗中高兴,想笑又不敢笑。样子怪怪的,面部表情很滑稽,线条很特别,很有表现力:活该!
鲢鱼精在龙王面前出丑丢脸,而且是被男童的一个小动作就摔了一个大筋斗,你中用不中用? 好笑不好笑? 鲢鱼精着实狼狈极了,有如芒刺在背,毛毛汗都整出来了。他恼羞成怒,血往上涌:”你小子还犟!” 他拧着男童耳朵一扯。
不料男童却抓着鲢鱼精的手一口咬下。
”哎哟哟! 我的手!你敢咬我!” 他 一掌把男童推了一个趴扑。
男童咬着牙齿,目光如火。怒视着鲢鱼精,
鲢鱼精咬牙切齿,捲着袖子,怒吼道:” 看老子收拾你!”
男童看那情形,只好很不情愿地慢慢挪步向囚室里走去。。
“ 你也给我进去! 进去!” 鲢鱼精转身冲着童女又是吼叫,又是推搡。
童女站着不动
鲢鱼精怒道:” 想讨打么?”
童女还是站着未动。
“要老子动手么?”
童女脚生了根似的未动。
敖逆站在一旁冷眼观看无能的鲢鱼精歇斯底里的表演。说实在的,龙君位尊龙廷,几么时候目睹过这么原生态的活报剧。敖逆完全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在观赏这节目。爱看热闹,不只是孩子们的专利,其实大人,不论贵贱高低,位尊位卑,不管是总统是平民是元帅还是土兵,想看热闹,想瞅欺头的私下心里都是常有的,非常可以理解,只不过有的人伪莊严。假正经,把自己裹得清丝严缝,像木乃依似的没有一点生气,扼杀了自己好奇的童心。而人世间最为宝贵的品质莫过于童心。老夫聊发少年狂,就是童心的复活。哪怕是恶魔也常有童心的一瞬间,此时敖逆的心态就如顽童一般。
龙君在一旁看自己的把戏,看自己出洋相,这让鲢鱼精更冏,更加狼狈,更加气急败坏,鲢鱼精脸郡都气青了,他把这肚子的恶怨毒气都冲着这一弱小的童女发泄出去。他一掌把童女推进囚室,哐当一声锁上囚室。然后拍着胸口说:“大王,跑不了。” 这句话是冲口而出还是另有玄机,是对敖逆方才看自己把戏的反制措施还只是气糊塗了的一时口误,还有待最后的甑别。
“鲢鱼精,这话什么意思?” 逆龙反应挺快,觉得这话很刺耳。
鲢鱼精赶忙解释道:”大王,小臣是说现在把两个娃儿关牢了,保证两个小娃儿无论如何也是跑不了的。”
” 鲢鱼精,你明明说的:’ 大王,跑不了’。 孤王听得一清二楚的,你不要狡辯!” 敖逆追问,心想,这厮是不是在报复本龙王方才冷眼看戏的情景。很难说,人心隔肚皮,实在看不清楚,比雾里看花都模糊。
鲢鱼精觉得形势不妙,赶紧申辩:” 大王, 小臣是报告大王说,这两个小子跑不了。”
敖逆感觉心里总不是滋味,总是像有毛毛虫在胃里乱爬似的想呕吐:” 这句话味道很不周正,令人发呕。”
听龙君如此说来,鲢鱼精着实害怕了。龙君一旦较起真来,龙颜大怒,我一只小小鲢鱼精还死有葬身之地么。鲢鱼精赶忙赌咒发誓:” 龙王爷,我敢对天发誓,就是天老爷借给我十二万个胆子。小鲢鱼也不敢冒龙世界之大不韪,说那必遭五雷轰顶的话呀。”
也许是刚才看了把戏的缘故,敖逆此时心情还未转坏,听小小鲢鱼精的这番表白。谅他也没有这个狗胆:“孤王借你二十四个胆子,你也不敢说那诛你九族的反话。”
看来情势有所好转,为了巩固已经取得的階段性成果,鲢鱼精决定侧面迂迴:” 大王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小臣十二万分之一也不及。”
敖逆总觉得这句话有毛病,抓住这一句话不放,大有要把文章做下去,而且要做大做好才罢休:” 孤王总觉得你这句话听起来挺别扭,暗藏着什么玄机。”
鲢鱼精拍马屁一整套:” 大王思想敏捷,比年青人都活跃。是万民的楷模。真是高山仰止。景行景止。”
鲢鱼精这一拍,拍到了龙颈项的痒痒处,敖逆一听此话立马转疑为喜:”咦。看不出你这个不显眼的鬼傢伙还能说会道,挺善言辞的,又会抛文驾武,文诌诌一套一套的还成路数。孤王看你嘴是扁了点,但挺有文化的样子,孤王绝不以貌取人,可以让你当个宣传科长嘛。”
鲢鱼精赶忙跪谢:”小臣谢主龙恩。”鲢鱼精想,真是苍天眷顾,因言得罪又因罪获福,还弄了个官儿来当当。大约是我的祖坟上头长了棵大白果树,福荫了我鲢鱼精吧。
敖逆一时兴之所至既对鲢鱼精封了官许了愿,自然气也顺多了:” 好好看牢囚室,不得丝毫松懈。”
鲢鱼精:” 遵旨。”
人的情绪,好好坏坏,时常是反反覆覆的。要说敖逆完全沒文化也不太允当,他有时也很”咬文嚼字” 、很”抠字眼” ,比如现在虽说这一段公案似乎已作了断,但是他就一直都在琢磨玩味鲢鱼精那句话,”大王,跑不了。”有毛病。
正在这时,巡江夜叉小蟹黄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奏:” 圣上,小的巡江正遇上李家军在江边高声骂战。”
敖逆问道:” 骂战,不管它的。骂的风吹过,打的才是铁实货。懒得管它的。”
小蟹黃眉毛胡子都皱起了,很难受的样子:“骂得好难听啊!有损圣上光辉的形象,小的实在听不下去了,才赶紧跑回来禀奏圣上的。“
敖逆有点安不下心了:” 他们骂些什么?”
“小的不便重复。”
敖逆有点火了:“你不说,跑回来禀奏个球呀!”
小蟹黄继续加码:“小的不敢启这个齿。”
敖逆下猛药:“寡人要宰了你,说不说?”
小蟹黄觉得再熬就过头了,赶忙奏道:“我说,我说。李家军轮流骂战,说圣上是软蛋,是怕死鬼,是虾子,哪里像腾龙猛蛟的样儿?”
“骂完了吗?“敖逆还沒上火。
小蟹黄见敖逆还不来劲儿,又说:“圣上,还有骂得更难听的。”
敖逆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燙:“骂寡人是虾子,已经够毒够狠了嘛,还有更毒的吗?“
“他们骂圣上是虾子和龙杂交出来的龙虾,所以才胆小过鼠。“
小蟹黄没占上玉娟的便宜,反被打掉两颗门牙,手下的喽囉又被李二郎打得落花流水,凭一己之力是报不了此仇此恨的。只有借龙廷之力才能报仇雪恨,所以小蟹黄这一番说词是否在搬弄是非,添油加醋,想激怒敖逆开战,也不得而知。
敖逆果然被激怒了:”啊呀呀!欺人太甚!不报此仇不为龙君!“
小蟹黃窃喜道:” 圣上英明,大战李家军,重振龙威雄风!”
敖逆明知不是李家军的对手,何必怒战,因怒而战兵家大忌。敖逆龙目运转,左三圈,右三圈,说道:”高掛免战牌。小蟹黄,你说话牙齿怎么不关风啊?”
小蟹黃被问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尴尬,肯定不敢说是被玉绢打落两颗门牙的。只好禀奏道:” 圣上,小的前几天不慎摔了一跤,整脱两颗门牙,所以说话不关风。”
敖逆很关心地说:”以后小心点,你要好好休养几天。可以退下了。”
小蟹黄赶忙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敖逆转而问鲢鱼精:”小蟹黄明明是男儿身,怎么叫个小蟹黄? 母蟹才有蟹黄嘛。”
鲢魚精奏道:” 圣上有所不知,小蟹黄的父亲说话有点嗲声嗲气的,一付娘娘腔,大家就给他起个绰号,就叫大黃蟹。大蟹黄的儿子,自然就叫小蟹黄。”
敖逆听得来饶有兴趣道:” 原来这么一回事,有趣,太有趣了。鲢鱼精,你的水族掌故不少啊。”
鲢鱼精言道:”都是圣上教导有方。”
伴君如伴虎。龙颜难料。敖逆觉得这句话听起来也不那么贴切,好像有挖苦的意味,于是又联想起先前”大王跑不了”那句话。
鲢鱼精觉察到龙君的神色有细微的变化,想溜之乎也。乃奏请道;“陛还有何圣意?要是没小臣的事,微臣值班去了。”
“且慢。”敖逆只说出两个字,龙颜难看,看起来敖逆要给鲢鱼精新老旧账一起算了。也是,堂堂龙君被一个牢头涮过来,涮过去的,成何体统?传出去了,还不被人笑掉大牙?龙君的尊严还要不要?这龙椅还怎么坐?
敖逆正一门心思默那句恶毒话,挺想不过,耿耿于怀。现在又来一句“都是圣上教导有方“。所以敖逆始终都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很刺耳,讲起来有岐义、分析起来意有双关。他楞了一眼鲢鱼精,谁知道这混账东西安的什么心? 这傢伙品像不好,地位又太低,一个不入品的獄卒,冲他怒犯龙颜太不值得了,真是不好发作,有点打不出喷嚏,于是龙颜又转为铁青色。
从来都说天有不测风雨,雨转晴,晴转阴,陰又转晴,谁也料不定,诸葛亮借东风,那是偶然的碰了巧,给撞上了,碰端了,我们四川话又叫做踩到屎砣砣了。敖逆此时的心态,归根结底,还是可以用那句古语来慨括比较恰到好处:” 易涨易落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
鲢鱼精一看龙王爷的龙颜咋阴晴难定,变来换去的飘飘忽忽,他吓得来唯唯诺诺奏道:”大王,陛下,小臣被这两个龟儿子娃娃气胡涂了,有点语无伦次,乞大王,陛下恕罪。”
敖逆一听此语又消了些气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严厉道:“鲢鱼精,不许放任何人进去,否则问斩!”
鲢鱼精唯诺道:“遵旨。”
敖逆这才大摇大摆向龙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