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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看清射倒王崇文的那支袖箭从何而來,为何人发射,但人们立即判断出袖箭上涂有剧毒,若是无毒,王崇文断不会中箭之后立即就昏迷不醒,身为朔方三军主帅,王崇文随时随地身上都穿着软甲,
王崇文身上穿的这种软甲又名“绵丝甲”,薄薄的皮甲下面衬着一层特殊的“金绒布”, “金绒布”是用金丝混合天鹅绒编织而成的,这种布质感非常好,柔滑、透气又保暖,虽然不厚却可以有效减轻箭矢的伤害,只要不是角度太正,一般的弓弩是穿不透的,
袖箭是一种用机关发射的暗器,很适合短距离突袭使用,射出的箭矢力道不是很大,按理说是穿不透王崇文身上的软甲的,退一步说就算勉强穿透软甲,也不会立即造成致命的伤害,
诡异的是当王崇文倒地人事不省的时候,唐氏却一骨碌爬了起來,她既沒有去救人,也沒有去查拿凶手,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事,她从怀里掣出一把青铜匕首,几步來到王崇文面前,望着他的心窝便捅,唐氏手腕无力,金丝甲又坚韧无比,王崇文不仅丝毫无损反而从昏迷中竟惊醒过來,
“畜生,畜生啊。”
唐氏猛然丢了青铜匕首,扯住王崇文的头发,望着他的脸便挠抓起來,王崇文的脸上瞬间便多了几道血痕,他的左眼甚至被抓的有些睁不开了,
“祖母,你这是做什么……”
王崇文被眼前这一幕闹的目瞪口呆,自己中箭倒地,身上有伤,做祖母的非但沒有來救治,反而疯了一样厮打自己,滑稽,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望着唐氏能喷出火的双眼和那张已经扭曲的脸,王崇文陡然间怒从心头起,他一把推开了唐氏,大声吼道:“你闹够了沒有,我早知道你对我不满,今晚你又要弄什么花样。”唐氏跌了个仰八叉,顿时拍着地嚎啕大哭起來:
“列祖列宗啊,逆子无德,王家要灭门了呀,……”
四周的人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沒有一个人來阻拦解劝,反而也一个个跪伏在地,陪着唐氏痛哭流涕,唐氏又带着众人连滚带爬到了新房石阶下,叩头如捣蒜:“公主殿下,老身有罪,王家有罪,看在王家先祖几代为国尽忠的份上,饶他性命,一切罪责由老身一人承担。”
王崇文算是彻底懵了,自己刚才昏迷之后难道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他看了眼挂在胸前的那只袖箭,心中更是震惊,袖箭的箭杆上刻着“花衣”两个字,花衣卫,这支箭是花衣卫射向自己的,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王崇文觉得头疼欲裂,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花衣卫为何要射杀自己,
“老太君,您老糊涂了不成了,王崇文冒犯公主,口出狂悖犯上之言,这是大不敬之罪,你要为他担待,你担待的起吗。”金韬吟的语气如同夹着刀子,声声割的王崇文体无完肤,
“來人,把这个逆贼拿下。”
金韬吟一声喝,花衣卫一拥而上來拿王崇文,
“慢着。”
唐氏忽然拦住了花衣卫,金韬吟冷笑道:“老太君,你这是为何,你要包庇一个钦犯吗。”
唐氏叹了一声道:“请公主念我王家三代为国戍边的份上,将王崇文交给老身处置,老身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再唐氏说话的同时,她身后的王家子侄们将王崇文围起來带到了一边,花衣卫想再抓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金韬吟冷笑道:“老太君要怎么处置他呢。”
“召集王家族人,家法处置。”
金韬吟轻步走到洞房门前,与蓝羽交谈了几句后,回來说道:“那公主殿下就静候老太君的佳音了。”
王崇文突然大叫道:“你们串通一气玩弄阴谋,这是阴谋,卫兵何在,卫兵……”一个粗壮的妇人手提木棒在王崇文头上砸了一棒,王崇文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
在李晴的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杨昊就走出了囚室,望着灵州东北被灯光映的红艳艳的夜空,杨昊不无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你还有些放心不下她,这一回她可害你不浅。”一旁关索笑道,“几家欢喜几家愁哟,今晚你和王崇文都是赢家,唯独她是输家。”
杨昊笑了笑沒有答话,只是在出灵州北门时望着灯火通明的牙城方向又叹息了一声,
王崇文被废黜的消息第二天下午才传到杨昊的耳朵里,这时他在乌海城北三十里外的青草滩,碧草葱葱的一块好地,除了锋矢营和烈火营,虎营和旌旗营也开了过來,在青草滩西面的河面上,水师营正在源源不断地把威远营的士卒运过來,
杨昊并不想做一个不守信用的人,但他也知道如果这次不给朔方一个教训的话,将來丰州西南边境将永无宁日,王崇文虽然放了自己,但他还是会盲从李晴,违心做出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厌烦的事情,
打疼他,只有打疼她,才能了结这场恩怨,但是新婚之夜的突变,却让杨昊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灵州城突然变成了铁桶一个,什么消息都透不出來,
这让关索显得有些尴尬,他亲自坐镇一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弄清了望李大婚之夜发生了一切,
谁也沒有想到,唐氏竟会暗中与李晴在众目睽睽之下玩弄了这么一手,她们诬陷王崇文酒后无德冲撞了公主李晴,花衣卫护主心切将其打伤,关索推测王崇文中的那支袖箭上可能抹有一种毒药,能使被伤之人丧失一部分记忆,她们以此逼迫王崇文去认罪,
唐氏召集王氏族老,商议以家法处置王崇文,这就巧妙地把谢搏之、王东川等王崇文的支持者排除在外,王崇文执掌朔方军政后,唐氏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权力,现在她所能凭借的也只有祠堂里的族权了,王崇文的几个叔祖辈都是她的铁杆支持者,王崇文历來将他们作为防患对象,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如何肯轻易放过,
“冒犯公主,口出狂悖之言”,王崇文若不伏法认罪势必将连累整个王氏族人,族老们一直要求王崇文辞去本兼各职,即刻赴长安请罪,若是王崇文不肯,他们只能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比如将其逐出家门,生不得入王家祠堂,死后不得入王家墓地,
在被关押了一天一夜后,王崇文答应辞去本兼各职,自戴枷锁往长安请罪,当日,唐氏召集朔方元老重臣,要众人在王崇文的二哥王崇安和三哥王崇生两人中选择一人为朔方留后,王崇文之父王希廉有十七个儿女,王崇文排行第七,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虽说他也是嫡出,但在唐氏眼中只有王崇安、王崇生兄弟才算是王家的嫡出正派子孙,
王希廉为了杜绝在自己死后,朔方出现兄弟骨肉相残的悲剧,在他死前便将唐氏最宠爱的二子、三子和六子赶出了灵州,王崇安、王崇生二人都是将才,离开灵州后一直领兵在外,这些年东征西讨,多有军功,在朔方三军中颇有威望,
经过众元老的合议评估,最终推举王崇安为朔方留后,王崇生则升任前军副将,做了王东川的副手,朔方五军中,以前军实力最强,所部辖十八个营,兵马总计二万三千人,
这场推举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唐氏沒有做任何干涉,因为王崇安、王崇生二人无论是谁当选,对她來说都是一样的,她希望的只是快点选出來,勿旁生枝节,谢搏之仍为灵州刺史,但他不得不交出保管多年了银粮库的钥匙,唐氏让王崇安拜他为师傅,聘请他在左右时刻为顾问,灵州的政务则由唐氏的内侄原灵武县令唐纯代理,
朔方一夜之间就变了天,随着王崇文的彻底失势,李晴势必也将失去左右朔方政局的能力,这让杨昊有些犹豫,原定的敲打计划还要不要执行下去,杨昊并不是一个好战之人,如果能确定危险确实已不存在,他是不愿拿士卒的性命开玩笑,不过此刻还不是退兵的时候,唐氏就曾经鼓吹过对丰州采取强硬手段,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了家就一定会顾及家里的瓶瓶罐罐吗,杨昊心里沒有底,这个守寡近三十年的老婆子行为做事总是那么出人意表,
两天后,王崇文随龙明月、郝赞一行赴长安请罪,唐氏让自己最信得过的王氏族老王元随行看护,王崇文的旧部则一个不许同行,沿途也不得有人接近他,李晴也派了两个人跟着一起回长安去,
就在王崇文离开灵州的当晚,灵州刺史府发下海捕公文,全力捉拿越狱逃跑的钦犯杨昊,这是一个很不友好的信号,杨昊终于决定原定敲打朔方的计划不变,除了已经集结完毕的烈火、锋矢、虎营、旌旗、威远五营,杨昊又从其他各营抽调三千人趁船秘密南下,
在正式动手之前,杨昊给王崇安写了一封措辞委婉的信,信中杨昊先是为自己的“罪行”辩解,指出这一切都是遵计行事,根本不存在什么劫持,接着杨昊又提醒王崇安,仇士良一直在挑拨朔方斗争丰州,他好从中渔利,灵州和丰州“斗则两伤,和则两利”,万不要上了仇士良的当,
王崇安把信给唐氏看,唐氏则让他把信拿给李晴看,
李晴问:“你们让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崇安答:“杨昊肆意污蔑殿下,罪不可诛,臣请起兵讨伐之。”
李晴冷漠地答道:“军国大事,本宫从不插手;不过你们去讨伐杨昊,本宫倒是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