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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名将之死
大马士革王宫,在陈列地毯的大殿里,挂着数千幅各式各样的地毯,整个王宫中挂有两万两千幅地毯,它们组成了王宫中的一道绚丽的风景线,曼苏尔怔怔地望着正面墙上挂的几幅地毯,地毯艳丽美奂,做工精巧绝伦,那是由波斯第一名匠所供奉,但曼苏尔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几年来他日日目睹,他甚至可以准确说出每一幅地毯的图案和方位,但此刻它们又是如此陌生,陌生到他根本不知眼前挂得是何物?地毯没有变,变的是看地毯的人,从前他是一个臣子,是以一个观赏者的角度来欣赏这些美伦美奂的艺术品,而现在他是这个王宫的主人,是这些地毯的拥有者,包括整个王宫,包括整个帝国,都是属于他曼苏尔,他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王座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可是他依然没有能完全适应,当他一个人独处时,他的心中便会处于一种茫然状态,他该怎样治理好这个帝国?
“哈里发陛下!”
一名黑人宦官小声地打断了他沉思,“哈立德到了,在宫外候见!”
曼苏尔从沉思中惊醒,他立刻吩咐道:“请他去地图宫殿!”
哈立德也就是哈立德.巴尔马克,波斯名门巴尔马克家族的嫡长子,在过去两年中他得到极大地重用,被任命为帝国最高财政官,掌管着帝国的财权,他和曼苏尔的关系非常亲密,曼苏尔的长子麦海迪就是由哈立德的妻子来哺乳,当曼苏尔即位后,哈立德便成为了争夺维齐尔(宰相)的最大热门者,哈立德走过重重叠叠的王宫大门,被带进了一间挂有一幅巨大地图的宫殿,地图包容了阿拔斯帝国的全境,其中西班牙和河中两块地域被涂成了红色,曼苏尔就站在地图前,显得是那么渺小,显得那么忧心忡忡。
曼苏尔面临的局势可以用内忧外患来形容,内忧是他的叔叔阿里.阿卜杜拉不承认他的哈里发地位,老阿里是叙利亚总督,但目前他在埃及,手中握有近十万大军,他认为自己才是哈里发的合法继承者,要求曼苏尔下台,其次便是呼罗珊总督阿布.穆斯林,他是阿拔斯帝国第二号人物,一直便是曼苏尔的政敌,虽然他在怛罗斯之战中败给了唐军,使他实力大减,但当时阿拔斯哈里发没有同意自己的建议,趁机铲除阿布.穆斯林,而是准他重新募兵夺回河中,现在阿布.穆斯林手中又有了四万精锐的呼罗珊军,成为了他的心腹大患,其次便是外患,一是倭马亚的残余势力依然占据西班牙,拉赫曼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在战争中变得更加强大;二就是东方的唐军,曼苏尔非常熟悉安西之王李庆安,这也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的地方诸侯,他完全不同于唐王朝中央的那些君臣,他所接触的那些君臣,他们的眼界狭窄,他们的天下就只有东方一域,而李庆安的天下观却包容了西方的法兰克王国,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占据了河中,完全改变了唐王朝从前那种名义上的统治,实现了军事占领。
内忧外患使曼苏尔没有时间去享受哈里发的奢侈生活,甚至也没有时间去体验哈里发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滋味,他需要迅速扭转自己的不利局面。
“哈里发陛下,我来了。”
曼苏尔一回头,只见哈立德站在他的身后,曼苏尔忧虑地叹息道:“哈立德,我现在很烦恼!”
“哈里发陛下,我愿意替你解忧。”
曼苏尔沉默了片刻,他展颜笑道:“我们暂时不提烦恼之事,说说财政收入吧!听说去年的收入已经突破七千万迪那尔了?”
“是的,去年我们虽然少了河中的一千万迪那尔,但我们却从埃及和亚美尼亚增收了三千万迪那尔,这样,收入就有了较大的增加。”
哈立德回答问题时永远站得笔直,永远是那么谦卑,声音轻柔,让曼苏尔感到十分满意,他从墙边拾起一根长长的木杆,指着地图道:“阿拔斯哈里发在位时便一直在考虑重新建都的事情,他派出了很多人去各地选择,事业没有完成他便去世了,我继承了他的遗志,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曼苏尔用木杆指着地图上底格里斯河边上的一块空地道:“这里有一块地域让我非常满意,这块地域目前是一座叫巴格达的小渔村,我初步决定在这里建立我的新都城,都城之名就叫巴格达。”
他收了木杆对哈立德笑道:“修建这座都城估计要用三百万迪那尔,你那边没有问题吧!”
尽管哈立德知道一旦开工,三百万迪那尔是绝对不够,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答道:“没有问题!”
“很好!”
曼苏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然,他找哈立德来绝不是为了问他要钱那么简单,他是把哈立德看作了帝国的维齐尔,他想和他商量如何解决自己所遭遇的困境。
“请坐下吧!”
曼苏尔请他坐了下来,又命人给他倒了一杯浓茶,他笑道:“去年我去了一趟唐王朝,收获颇多,不仅学会了他们的造纸之术,也喜欢上了他们的一种饮料,他们叫做茶,其实以前突厥人也来拿来卖过,不过突厥人卖的是劣质茶,而我在长安喝到的却是真正的上乘茶,我很喜欢,你尝尝看。”
哈立德坐下来细细吮了一口,点点头笑道:“确实不错。”
“若喜欢,等会儿我就送你一点,以后我们也可以和唐王朝进行贸易。”
提到唐王朝,曼苏尔脸色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沉默了片刻道:“去年我去长安和唐王朝签订了和解协议,当时不过是为了换回战俘的权宜之计,可现在,我真的想和唐王朝暂时和解了。”
哈立德也沉默了,半晌,他道:“我担心李庆安不肯罢手,我更担心他会趁我们内乱而进攻信德。”
曼苏尔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到了,说实话,唐王朝内部只对葱岭以西的碎叶感兴趣,对河中、信德他们没有任何兴趣,可这个李庆安却不然,他对一切土地都有兴趣,我怀疑他甚至对大马士革也感兴趣,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唐朝帝王之手来除掉他,换一个对土地不感兴趣的新节度使,事实上我已经派人去做了。”
“哈里发陛下果然高明!”
哈立德赞了一句,但他又提出自己的观点,“可我担心唐朝内部换人需要时间,等他们换人时,李庆安已经拿下了信德和旁遮普。”
“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
曼苏尔有些得意地笑道:“去年我派了一名粟特人,乔装成商人去回纥联络那里的酋长,我听说李庆安和回纥关系恶劣,所以我想利用回纥来暂时牵制住李庆安,使他无暇南下信德,回纥酋长也一口答应,据说他们对唐朝的北庭也很有野心,这样一来,李庆安今年的注意力势必就会放在回纥身上,他就没有精力再考虑信德, 同时阿姆河也能保持平静,让我能集中精力先解决内患,而且说不定回纥之战还没有结束,李庆安就被他们的帝王砍了脑袋,这岂不是一举三得?”
哈立德佩服无比,他站起身恭敬地道:“哈里发陛下果然是雄才伟略,臣下敬佩之至。”
“请坐!请坐!”曼苏尔微微笑了笑,又对他道:“至于阿布.穆斯林,我想调他去埃及收拾老阿里,你觉得怎么样?”
哈立德想了想,道:“可我担心他如果和阿卜杜拉联手,反而会更生后患。”
曼苏尔没有说话,他长时间地注视着哈立德,事实上他只是在试探一下哈立德,他知道阿布.穆斯林和巴尔马克家族的关系极好,他想看一看哈立德的态度,如果哈立德支持他刚才的方案,那他就休想当自己的维齐尔了,无论是谁,只要同情阿布.穆斯林,他一律不用,还好,哈立德经受住了考验,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对付阿布.穆斯林,我已经安排好了。”
木鹿,呼罗珊总督府门前行人冷落,只有十几名士兵坐在台阶打着盹儿,总督阿布.穆斯林在十天前便出发去大马士革了,总督府里没有了主人,下属们也变得无精打采,这时从府中走出一名军官,名叫阿桑比,是阿布.穆斯林的总督府总管,他见站岗的士兵们都歪东倒西睡了一地,不由怒喝一声:“统统给我站起来!”
十几名士兵吓得蹦了起来,有几名士兵动作慢了一点,被阿桑比冲上去一阵猛踢,士兵们战战兢兢地站成两排,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阿桑比大骂一阵后便准备回去了,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猛烈的马蹄声,仿佛有千骑之多,他向远处张望,很快便看见街道尽头奔出大队骑兵,足有三千骑兵之多,气势奔腾,如平地惊雷一般向这边席卷而来。
阿桑比骇然变色,穆斯林总督严禁在木鹿街头奔马,是谁这么大胆?千名骑兵霎时间奔至总督府门前,为首大将正是眼下的最高军队指挥官齐雅德,他一勒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齐雅德马鞭一指阿桑比,厉声喝道:“速将总督府大门打开,迎接呼罗珊新总督。”
阿桑比一愣,他不由自主地向后探望了一下,后面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他眼中一阵迷茫,问道:“谁是新总督?”
齐雅德傲然道:“曼苏尔哈里发的最新任命,我齐雅德为呼罗珊新任总督。”
“你?”阿桑比不相信地看着他,沉声问道:“那穆斯林总督呢?”
“阿布.穆斯林改任也门总督。”
“你怎么能全称总督的名字?”
话音刚落,阿桑比蓦地反应过来,不用说,是眼前这个齐雅德背叛的穆斯林总督,一定是这样,穆斯林总督怎么可能丢下呼罗珊去也门任职,只有军权被夺才会这样,阿桑比愤怒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齐雅德大骂道:“穆斯林总督是相信你才把军队交给你,你竟敢背叛了他,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要被真主惩罚!”
齐雅德勃然大怒,他纵马冲上前,猛地一刀将阿桑比胸膛刺穿,在他耳边恶狠狠道:“你管得太多了!”
阿桑比瞪着他嘶哑声音道:“你背叛了....穆斯林总督!”
齐雅德一抽刀,阿桑比仰面倒下,站岗的士兵吓得一哄而散,总督府前再没有一个人,齐雅德慢慢地抬起头,凝望着这座象征呼罗珊最高权力的大屋,这一刻,阿布.穆斯林在他眼前渐渐地淡化了,他眼前浮现出了去年曼苏尔在吐火罗交换战俘时对他说的话。
‘你可以选择,你若忠诚于阿布.穆斯林,那你现在就走回去,你若忠诚于我曼苏尔,那我这匹马就送给你。’
满脸大胡子、衣衫褴褛的齐雅德低声道:‘我忠诚于哈里发。’
‘将来我就是哈里发!’
‘那....我忠诚于曼苏尔殿下。’
曼苏尔仰头大笑,他笑声消失,重重拍了拍齐雅德的肩膀,凝视着他道:‘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呼罗珊总督。’
“相信我,总一天,你会成为呼罗珊总督!”
齐雅德望着总督府自言自语,他忽然挺直了腰,回头对众骑兵高喊道:“从现在开始,我齐雅德.伊本.萨里受曼苏尔哈里发陛下的任命,正式成为呼罗珊总督。”
三千骑兵一起呼应喊道:“总督万岁!总督万岁!”
齐雅德再深深看了一眼总督府,他终于鼓足了勇气,以主人的身份大步走进了总督府内。
几天后,齐雅德的亲笔信送到了曼苏尔的案前,曼苏尔拆开信看了看,不由得意地笑了,去年他在吐火罗埋下的这颗棋子终于发挥出了作用,信中齐雅德表示,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呼罗珊军,换掉了阿布.穆斯林提拔的将领,现在的将领都发誓效忠于哈里发。
如此,他便不用再忌惮阿布.穆斯林了,曼苏尔立即下令道:“去给阿布.穆斯林换一处宫殿,以示我的恩德!”
阿布.穆斯林一进大马士革,便被软禁了起来,阿布.穆斯林并不惧怕,他知道曼苏尔不敢杀他,他有四万忠于他的呼罗珊军,曼苏尔若敢杀他,那就意味着内战爆发,他的呼罗珊军将和老阿里的埃及军夹攻两河流域,,他相信曼苏尔不敢冒这个险。
尽管是被软禁,阿布.穆斯林却并不紧张,他悠闲地看书、写诗,写阿拔斯王朝的建立,就这么度过了个月,这天下午,三百多名近卫军护卫着一辆马车停在了软禁他的住处,一名宫廷侍卫官对他恭敬地道:“曼苏尔哈里发陛下三天后将正式接见总督阁下,现在请总督改居月宫!”
阿布.穆斯林冷哼了一声,上了马车,马车外面装饰得金碧辉煌,但里面却是用镔铁铸成了一个笼子,车门关上,马车向最破烂的大马士革东区驶去,在一片大马士革平民居住的区域内,新建了一座白色的宫殿,宫殿不大,周围却戒备森严,近卫军们直接将阿布.穆斯林送进宫殿深处关了起来,宫殿的大门也随之重重合拢。
关押阿布.穆斯林的房间内没有床,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羊皮,天色已晚,阿布.穆斯林在吃了一顿劣质晚饭后,便倒在羊皮上睡下了,二十年前,他也曾是一名奴隶,唯一的财产就是一张破旧的羊皮,阿布.穆斯林明白曼苏尔的意思,他就是要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一名奴隶而已,他让自己重新回到了二十年前,用这种手段来羞辱自己。
阿布.穆斯林在回忆中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整个大马士革也渐渐进入了沉睡,在关押穆斯林的宫殿旁边便是大马士革的人工运河,河水静静地流淌,夜深人静时,一百多名黑影出现在运河旁,他们小心地将运河堤岸拆毁,汹涌的河水从决口处奔泻而出,向周围的大片民居席卷而去,居民区内顿时响一片惊慌的叫喊声,好在运河水量不大,只淹到人的膝盖处,尽管如此,贫民区内还是一片惊恐。
阿布.穆斯林忽然从梦中惊醒,河水漫进了他的房间,冰冷的河水直接浸泡了他的身子,他慌忙站了起来,紧靠着墙壁,河水只齐到他的小腿,对他没有任何伤害,他不明白曼苏尔这是在做什么?
放这一点点水对他会有什么伤害呢?阿布.穆斯林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他无意中嘴唇碰到了衣襟,他顿时愣住了,用手指蘸了一点水送入口中,水又咸又苦,忽然,他背靠的墙竟晃动了起来,这一瞬间阿布.穆斯林明白了,这座宫殿竟然是用盐修筑而成的。
白色的宫殿轰然倒塌,一代大食名将阿布.穆斯林惨死在苦涩的咸水之中。
阿布.穆斯林悄然死去,但阿姆河依然平静地流向北方,战争的阴云已在阿姆河上空消散,唐军在查尔朱城的对岸也修筑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叫乌浒城,驻兵三千人防御。
唐军主力已经撤回了布哈拉和撒马尔罕,李庆安并没有着急赶回碎叶,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重新调整河中地区的政权构架,他当然不会让河中的世俗权力受控于宗教,鉴于河中暴乱的深刻教训,使李庆安意识到了河中的行政权力不能被架空,一旦失去行政职权,河中很容易就被宗教权力所控制,李庆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解散了‘联席会议’这个空虚无权的机构,又考虑到唐王朝暂时还不能在河中各国设立官府,李庆安便恢复了由各国的国王来管理自己的国家,同时将各国贵族的子女们送到碎叶读书,教他们学习汉语和中原文化,当然,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质。
但李庆安恢复的只是行政权,军事权力却没有半点动摇,河中各国不准拥有军队,由三万汉军长驻河中,由于长期动乱使粟特男子大量减少,李庆安便允许士兵和粟特女子通婚,并鼓励他们在河中安家。
为了鼓励河中下层民众学习和使用汉语,李庆安又在撒马尔罕、布哈拉和那色波三座城市内建立了市民大学,以免费学习的形式,面向所有人开放,任何人都可以来这里学习汉语,了解大唐的文化艺术,并定下了律法,河中的各级官吏都必须会说汉语,给予一年的缓冲学习期,三年后,河中各国将通过考试来选拔官员,其中写唐诗和书写汉文就是最重要的考试科目,五年后,河中的官方语言将正式改为汉语,河中的律法也将改为唐律。
与此同时,他又派人去长安,尽量劝回那些长年居住在长安的粟特商人,这些人大多财力雄厚,他们深受大唐的文化的熏陶,他们的返回,必将促进唐文化在河中地区的传播。
如果说一年半以前的占领河中是一种军事占领,是以强硬的手段在河中宣示唐王朝的主权,那么一年半以后的再次占领就是一种软力量的占领,拉开了唐文化从各个层面向河中地区渗透的序幕。
夜晚,李庆安的亲兵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明天一早,他们的大将军就要返回碎叶了,他们住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几十口箱子中装满了各种日常用品,还有不少李庆安给家人买的礼物。
房间里灯火通明,李庆安正在接待客人,客人是康国新任国王诺马乔,他原本是康国小王子,父亲是康国副王,属于坚定的亲唐派,大食入侵河中后,他父亲携带年幼的他逃亡大唐,在洛阳生活了近四十年,他父亲早已去世,诺马乔也从一个孩童长成了中年人,去年李庆安曾写信请他回国,诺马乔是在十天前回到阔别四十年的故乡,由于康国正王稍芬已死,李庆安便让他继承了副王之位,正式成为了康国国王。
“大将军明天就要返回碎叶了,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河中?”
诺马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虽然被立为康国国王,但他没有一点自信,他从小生活在洛阳,除了外貌依然是粟特人外,实际上他的语言、文化和生活习惯已和汉人无异,他也早把自己视为汉人一员,甚至他的妻子也是张姓汉人,他的两个儿子都有一半汉人血统。
初到康国为国王,事情杂乱无章,诺马乔根本不知该从何着手,在洛阳他不过就是一介平民,现在却成了一国之君,巨大的落差使他无从适应。
李庆安看出了他心中的焦虑,便笑了笑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凡事慢慢来,熟能便可生巧,不懂的地方和罗启明多多商量,少则三个月,最多半年,你肯定便能做得像模像样,再说你是康国王子,康国人也已经接受了你,这是最关键的,只要被国人接受,你再勤俭自律,不要鱼肉国人,注意关心民间疾苦,只要做到这几点,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你放心,我还会常来河中,而且每年十月你都要去碎叶向我述职,那时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当面谈。”
诺马乔得到安慰,心中踏实了很多,他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了,诺马乔刚走,罗启明却匆匆赶来,他带来了一名穆斯林老者,此人便是穆斯林温和派领袖博罗多,他同时也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医生。
罗启明指了指旁边的博罗多笑道:“博罗多听说大将军明天就要返回碎叶了,他便来找到我,希望能和大将军一同返回碎叶。”
“这是为什么?”李庆安好奇地看着这个老人,微微抱以笑道。
博罗多站起身向李庆安行了一礼,恭敬地答道:“大将军和平解决了河中穆斯林的危机,尤其解决了布哈拉清真寺之争,能让我们伊斯兰教徒安居乐业,继续在自己的故土生活下去,我们心中对大将都充满了感激,我们一定要对大将军有所报答。”
李庆安摇摇头笑道:“平息动乱不光是你们的诉求,也是我的期盼,这没有什么,不过我还是不懂,你要报答我,和你随我去碎叶有什么关系?”
博罗多笑了起来,道:“我听说大将军娶妻多年但至今尚无子嗣,唐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想大将军一定也颇为苦恼,恰好我长年行医,对治疗男子不育颇有心得,但治好这种病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我希望和大将军同回碎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