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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忘了,你还是个聋子。又聋又瞎的,上辈子做坏事了吧!”段星文见他头也不抬,有种被藐视的屈辱感,抬腿在他吃饭的桌子腿上踢了一脚。
桌子没怎么样,面汤洒出来一些,他的脚却踢的生疼生疼的,不禁又咒骂了一声。
卧室的门推开,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子进来,正是他的妹妹段星月。
段星月见他又欺负莫逸尘,很不高兴,过来就将哥哥往外面推,手里还比比划划的,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和莫逸尘相比,他的这个妹妹却真是个哑巴,只哑不聋,听还是能听到的。
说起这个妹子,段星文不禁替她心酸,小时候,她也是有把好嗓子的,爱唱爱跳,聪明伶俐,还在电视台的儿童节目里当过小小主持人,后来不知损害了谁的利益,让人下毒把嗓子毒坏了,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段星文被妹妹推了个趄趔,扶在门上,一脸不耐烦:“我跟你说,月月,今天你必须让这个瞎子滚蛋,咱爸妈走了,你的生活费还是我挣给你的,你的我妹子,我养你应该,他算个什么东西!”
段星月生气了,又冲过去赶人,段星文一边躲着,嘴上却不饶人:“不走也行,让他拿钱!一个月五千块,我就让他留下。”
段星月用手语比划:“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段星文笑:“怎么?你还真打算跟这个瞎子过一辈子,我告诉你,想也别想!我不同意!”
段星月听他竟说混账话,羞的脸都红了,猛的将哥哥一推,把门关上。
世界终于清净了。
段星月一脸歉疚的过来,在莫逸尘跟前坐下,却又因为害羞,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将他的碗,又朝他面前推了推。
想了想,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几个字:“快吃,不要理他。”
莫逸尘唇边牵起一抹温柔的笑,这么多天了,她竟是第一次见他笑,望着他如清风明月似的笑,段星月脸一红,心里一阵狂跳。
莫逸尘坐在那里,依旧不动。
段星月以为他生气了,又在他手上写:“不要钱,放心。”
莫逸尘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又深了深。
这些天,仿佛鬼门关走了一遭。
秦衍的子弹还未落在他身上,他已纵身跃入大海。
白川的船离他不算近,但也不远,莫逸尘水性不错,本来按照预期,是可以通过憋气撑到他们来救他,这也是他同意交换人质时,早就想好的策略。
更何况,他跳海时,李志已从后方悄悄潜上秦衍的船,而他跳海,恰好可以扰乱秦衍的节奏,顺便让李志从后面乘胜追击。
莫逸尘千算万算,没料到,他才跌入大海,就遇上一个大浪。
海浪将他卷进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他不知撑了多久,直到头部撞上一个硬物,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再醒来,已在这座海岛上。
他永远忘不了他醒来时,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眼前一片漆黑,他以为他还在深海里,那天,他坠入大海里,也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可周围的温暖和声音,很快令莫逸尘反应过来,这不是海里。
他得救了。
可是,眼睛却看不见了。
对于一向恃强好胜的莫逸尘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十几天来,他一个字也不想说。哪怕救他的人,用最难听的话羞辱他,他也跟听不见一样。
眼盲的人,心会变的比从前更清醒,同时,也更敏感,更自尊。
听到因为他的到来,惹的兄妹俩大吵,莫逸尘觉的,是时候,他该离开了。
摸到女孩的手,在她温热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两个字:“谢谢”,莫逸尘又抬起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摸了摸。
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令段星月紧张的身子一绷,即而心底绽开莫大的喜悦。
但同时,也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又让莫逸尘想到了他最爱的妻子,许倾倾。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船上光线暗,他无法确定那个被秦衍残忍折磨的女人是不是许倾倾。
但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性,他也要付出十分的努力。
后来白川爬到了救生船上,隔着海向他暗示,船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并不是她,那一刻,莫逸尘的心为之一松。
既然如此,那她大抵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他和许倾倾的未来,莫逸尘脸上的笑意敛去,再次跌入深深的黑暗中。
摸到筷子,吃完了面,听到段星月将碗拿去外面洗了,又听着她步履匆匆的进来,拉过他的手,在上面写:“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莫逸尘摇摇头,表示什么都可以。
“那你在家里等着我。”
写完这行字,段星月高高兴兴的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脸上还飘着红云。
一直等到院子里再没了其它声音,莫逸尘才站起来,将腕上的手表摘下,放在桌子上,又找到段星月给他准备的手杖和墨镜,一路摸索着向外走。
这半个月,他几乎没出过这个院子。
眼睛看不到,方向感更是奇差无比,从屋里到院子这么短短的一段路程,他竟然连磕带绊的,走了半天才摸到门口。
将门打开,重新锁上的时候,对前路的未知感竟令他脊背生出一层冷汗。
但莫逸尘是强者,强者是明知一路荆棘也要走到底的,更何况,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同情和安慰。
好在,街道还算平坦,即使走的慢了些,却也还顺利。
前方似乎是个公交车站,莫逸尘稍作打听,知道公交车是通往火车站的,他便站在那里,和其它人一起等着公交车来。
从前,莫逸尘从未坐过公交车,偶然几次坐地铁的机会,还是许倾倾不知道他的身份时,陪她坐的。
很快,公交车来了,这里距离始发站不远,车上的人不多,莫逸尘听着其它人的脚步声,慢慢的上了车,并在车子中间的位置站住,手紧紧的扶住扶手,一点也不敢松开。
很快,车子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