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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与陈家人相会,虽然有很多不可说,不能说。但是心里却又是高兴的,她从不曾离家那么久,见到亲人,总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欢喜。
陈家人并没有离开,不过也没有住在陈瑾这里,皇帝格外在宫中为他们安置了住处。
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究竟想要做什么,陈瑾尚且不能猜出一二。
不过她倒是也看得开,人生可不就是如此,总归不是能够尽数都在算计。
陈瑾晚间饮了不少酒,整个人有些醉意。
红叶道:“小姐,奴婢去给您熬一点解酒茶吧?”
陈瑾摇头,她道:“我没事儿。”
她看向了窗外,窗外洋洋洒洒的开始下雪,雪花落在窗棱上,平添了几分凄冷的意味儿。
陈瑾起身,说道:“我去外面转转。”
红叶赶紧取了袍子,陈瑾却不肯穿,她因着饮酒的关系,整个人都暖暖的。惯是怕冷的甚至倒是也暖和起来了。
她有些微醺的醉意,但是眼神儿却又清明的很。
她其实不敢醉!
若是真的醉了出了岔子,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她不怕死,人固有一死,可是她却不想为了那可笑的预言而死。更不想自己的家人因此伤心难过。
陈瑾来到院中,院中一株红梅绽放。
她歪头看着红梅,想到了长宁叶府那棵树。
她想,叶府的人该是恨透了她吧?若不是她回去,哪里有种种是非。
想到这里,陈瑾呵了一声,她轻声:“我小时候很羡慕旁的女子会跳舞。”
红叶手臂搭着大鳌,劝道:“小姐,外面还是很凉的,您将外衣披上吧。”
两个人倒是答非所问,各说各的。
陈瑾浅浅的笑,抬头看着天空,雪花飘扬,她伸手接住雪花儿,那晶莹透白的雪花儿慢慢的在她掌心融化。
一阵萧声响起,陈瑾侧耳倾听。
萧声清冷中透着孤寂,与这雪夜倒是多了几分相得益彰。
陈瑾问:“我记得屋里有一把古琴吧?”
红叶了然,立刻:“奴婢这就去准备。”
他们进宫几乎没带什么东西,这是宫中原本就有的。
不多时的功夫,红叶去而复返。
巧巧与红柳绿柳几个丫鬟将桌子安置在了院中,陈瑾坐在椅上,拨弄琴弦。
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陈瑾缓和一下,笑盈盈的说道:“许久不弹琴,已经生疏了。”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很快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
琴声的突然出现让萧声顿了一下,不过很快,琴箫配合,竟是相得益彰。
陈瑾不知吹~萧的是何人,她只是坐在院中,拨弄琴弦,恬淡雅致。
而她不知,吹~箫之人正坐在墙头,他看着陈瑾,与她琴瑟和鸣。
一阵风起,雪花飞扬。
红叶将自己手中的艳红大鳌为陈瑾披上。
一片银装素裹的雪白之间,仙姿佚貌的少女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复尔落在大红的披风上。
美的惊心动魄。
这世间有没有沁人心扉的妖精。
杨桓想,是有的。
他坐在墙头,看着她优美的侧颜,只恨不能让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瞬,再也不要有任何变化。
而同样的,也正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寒冷的天气更是让他明白,他是不想要芙蕖做他的妹妹的。
这世间的美人儿千万,动人心脾的却只有这么一个。
而她,是他的妹妹。
一瞬间,杨桓只觉痛彻心扉。
人生总是如此,不如意十之八~九。
更有许多古难全。
杨桓的萧声越发的凄冷了几分。
陈瑾不知是什么那萧声又低落了不少,她压低了琴音,配合着他。
一曲终了。
陈瑾抬头看向了围墙的位置,那是萧声所在的方向。
果然,月下一身黑衣的男子坐在墙头,也同时看了过来。
陈瑾淘气的挥了挥手,杨桓一怔,随后竟是也露出一抹笑意来。
陈瑾觉得自己果然是醉了,若不然,怎么会这般调皮呢!
她对杨桓招手。
可是招手做什么呢?
陈瑾不晓得,她就是想要他过来一些。
杨桓没有动,他远远看着站在雪地里的红衣少女,雪白的狐裘领儿将她的脸蛋儿映衬的小小的。明明往日里都不是讨喜热络的性子。酒后倒是多了几分娇憨。
他终于晓得陈瑾为何平日里冷若冰霜了。
若是平日就这样娇憨可人,不定有多少人会为止癫狂。
清冷一点,也有清冷一点的好处。
他一跃而下,倒是不顾及什么礼数。
他并未顾及,陈瑾更是如此。
她浅浅的笑,点评:“你的轻功不错。”
杨桓挑挑眉,见她脸颊红晕,艳若桃李,缓缓道:“所以呢?”
陈瑾想一想,是哦,所以呢?
也没有什么的吧?
她笑了出来,摇头道:“没有所以,我不喜欢有人比我强。”
杨桓哭笑不得,若说这丫头没醉,他是一分都不信的,芙蕖何时这般淘气过。
他道:“这样冷的天气,早早回去休息。莫要在院子里瞎转,若是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这丫头当初还劝他不要饮酒,言犹在耳,自己却犯了一样的错误。杨桓心中啧了一声, 有些无奈。到底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平日里看着冷静又心思深沉。
可实际上呢,不过是个女娃娃罢了。
陈瑾浅浅的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喝醉了?”
杨桓调侃:“我不是觉得,我是肯定。”
他原以为她不会高兴,最起码她下午表现的就是如此。
可是晚间却又变了一番样子,她很高兴,高兴的让他莫不清楚头脑了。
杨桓问道:“是看到你姨母很高兴,还是看到陈然很高兴?”
此言一出,他又有些后悔问出这样的话,带着几分懊恼,不过却执拗的看着陈瑾,似乎想要得到她一个答案。
旁人不知道,但是杨桓却是知道的,芙蕖每次提到陈然,神情都有些异常,似乎很熟稔的样子。可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和陈然这么熟悉呢?
这点杨桓便是调查,也并没有调查出个一二。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有联系的,可是偏生他们又是有的。
正是因此,倒是越发的说明两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旁人都不知道只能说明他们是背着人的,既然如此,哪里会是一般的关系?
纵然知晓眼前这个人只能是他的妹妹,杨桓仍就是想要弄个一清二楚。
他想,他只是关心妹妹。
嗯,只是如此。
“不要和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走在一起。”
说话的一瞬间杨桓竟是有些体谅父亲的心情了。
大抵,他也是如此想的?
想到此,杨桓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陈瑾不知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就开始攻击陈然了。
那可是她弟弟,虽然有点蠢,有点不学无术。但是关键的时候也没有给她掉链子啊!
陈瑾有些不开心,嘟着小嘴儿盯着杨桓,不满意:“你干嘛要说他的坏话?”
杨桓想,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娇憨,他倒是还能严肃几分。
与一个醉鬼,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无奈:“算了,你休息吧。”
他转身吩咐红叶:“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她已经醉了,莫要让她胡来。若是不听话……”顿了一下,他面带恶意一笑,说道:“你就给她打昏,我记得你力气很大!”
红叶瞪大了眼睛!
五皇子怎么可以这样!
陈瑾呵呵冷笑:“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杨桓的眼神闪了闪,抿嘴不曾言语。
周遭几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打量五皇子,生怕他恼羞成怒。
好在, 五殿下虽然话不多,但是却也不是一个会和小醉鬼计较的人。
他道:“好了,乖,回房睡觉。”
陈瑾不肯,她竟是一把拉住杨桓的手臂:“你别走。”
杨桓低头看看她的小手儿,又抬头看她的脸色。
她的小脸儿十分的倔强:“不许走。”
她认真说:“你刚才没有配合好,我们再来一次。”
杨桓无奈:“很晚了。”
陈瑾胡搅蛮缠:“就算是很晚了又怎么样呢?刚才也很晚啊,你还不是饶人清梦?既然都有一次了,也不在乎有第二次了。我不管,你不许走。”
一阵风吹过,陈瑾踉跄了几下,竟是撞到了杨桓的怀中。
杨桓浑身一僵。
陈瑾抬起头,不满意:“风好大。”
杨桓低头看她,她的小鼻子撞红了。
这样白皙的肌肤,一点点痕迹都很明显。
他放低了声音,问道:“疼不疼?”
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儿。
陈瑾摇头,嘟着小嘴儿道:“不疼。”
雪花落在杨桓的身上,陈瑾茫然的抬手就将雪花儿拂去。
杨桓嘴角抿的紧紧的,僵硬的仿佛一块石头。
陈瑾缓缓道:“宫里一点也不好。”
她露出一抹笑意,声音清脆,“可是哥哥对我很好,我很高兴。谢谢你!”
谢谢你,我替芙蕖谢谢你!
杨桓低头看她,陈瑾的笑容仿佛能融化最坚固的寒冰,让人觉得春回大地。
“你是一个好哥哥。”
杨桓垂眼,正欲说话,就听急促的跑步声传来。
院门被打开,进来的小太监是伺候在御前的,他扑通一下跪下,禀道:“启禀芙蕖小姐,陈夫人,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