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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吗？”皇帝轻叹了一声。
他只觉得这夫妻俩都是倔强的人。
“既然如此……你好生歇歇再回去。”
太后也知道，婠婠怕是在宫中已经住得足够了。
她也不愿意叫小夫妻在宫中万众瞩目。
“可是王兄的伤势……”平王在一旁沉吟起来。
“叫太医们最近就住在燕王府，时时给燕王诊治就是。”太后见皇帝微微颔首，这才笑了笑温煦地说道，“无论是多么珍贵的药材，只要燕王用得上的，就直接取用，不必再来禀告皇帝与我。我只希望一点，就是燕王的伤，一定要好好的好利索，不能留下半点隐患。至于其他，什么封赏之类，等燕王康复之后再说。还有那棺椁之中的尸身……”燕王既然在她的眼前，棺椁之中的自然必定就不是燕王，太后迟疑地看了燕王很久。
“那是刺杀我的刺客之一。”燕王缓缓地说道。
正是因算得上是自己的仇人，因此燕王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将那尸身弄得七零八落，叫人看不出那尸身是不是燕王本人。
若是他自己的麾下，就算叫燕王自己去死，也绝不会伤及麾下的尸身。
“既然如此，就丢去乱葬岗。”皇帝听到那竟然是刺客之一，便冷淡地说道，“棺椁烧毁，不许给那尸身作为棺材。伤及皇族，只配暴尸荒野。”他的脸色冷峻，太后便在一旁微微点头，并未觉得十分冷血残忍。婠婠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这件事就此有了定论。只是她如今与燕王在一起也没有时间理睬更多，见皇帝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看着燕王眨了眨眼睛。
燕王嘴角露出几分温柔。
“父皇，我们该回去了。”他对皇帝说道。
“不在宫中再歇歇？”皇帝皱眉问道。
“别处都不及我们的家中自在安稳。”燕王看了欲言又止的平王一眼，缓缓地收回目光，到底与婠婠没有再在宫中停留直接回了燕王府去。见他们夫妻相依相偎地离开，平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垂目不语的康王，这才对皇帝低声问道，“父皇，您看刺杀王兄的幕后主使会是何人？”他眼底露出几分担忧，皇帝想了想，这才慢慢地说道，“能够无声无息潜入边关的人马，你觉得会是怎样的人？”
“手段通天。”平王一脸严肃地说道。
“不仅是手段通天，而且训练了这么多能够刺杀一个皇子的刺客的人，这人倒是有点能耐。”皇帝若有所思地说道，“且燕王也说，刺杀他的都是军中重弩，恐怕是军中的势力。”他眼底带着几分沉思，与平王都沉默起来，然而康王却在一旁一言不发。见他不说话，皇帝脸上露出几分叹息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朕相信不是你。你不必这样谨慎。”虽然说燕王遇刺这件事的背后，或许得到最大利益的是康王，可是皇帝相信这一次不是康王干的。
虽然他有前科，弄死过宁王，不过皇帝却相信燕王之事与康王无关。
“父皇，真的不是儿臣。”康王只觉得最近这句话他常常说起，一时心中十分艰涩。
他的脸色苍白，俊美风雅的脸上没有血色，显然也被如今的事折磨得十分不好。
皇帝见他如今身心俱疲，露出几分怜悯。
燕王平安归来，还是之前被人刺杀，这些事捆在一起给康王的压力太大。
这帝都之中到底有多少人相信康王不是幕后真凶，恐怕也不多吧？
弄死了燕王，就可以叫自己的功勋第一，然后跃居诸皇子之上成为皇子之中的第一人，还少了一个争夺皇位的竞争对手，更重要的是，竟然还可以如愿以偿，娶到自己想要娶的女子。
燕王死了，若是婠婠没有那样坚决，如今她就已经是康王妃了。
这对于康王来说，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恐怕如今，外头没人会相信儿臣。”康王苦笑了一声，垂了垂眼睛没有再说什么，然而这样叫人感到伤感，皇帝心中莫名地一动和声说道，“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无论是你还是燕王，朕本就会令人彻查，给你们一个公平。”他顿了顿，见康王对自己露出几分感激，这才试探地问道，“至于你……朕赐给你一个王妃？”燕王都回来了，康王的美梦如今也该醒了。
婠婠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嫁给他。
既然如此，断断没有叫康王妃的位置空着的道理。
康王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儿臣如今不想迎娶正妃。”
“可是婠婠……”
“父皇，王弟平安归来，儿臣不仅为王弟高兴，也为婠婠高兴。”见皇帝愣了，康王嘴角露出几分温柔，轻声说道，“儿臣并不觉得自己与婠婠有缘无分多么伤感。她本就不愿意下嫁儿臣，既然只有王弟能叫她展颜，那儿臣希望王弟平安归来，和她白头到老，叫她能够幸福。她觉得幸福，有人能在她的身边保护她，能叫她不必为这世人践踏，对儿臣来说已经满足。儿臣并不在意守在她身边的不是儿臣。”
“既然你已经这样想，为何不愿迎娶正妃？”
“事到如今，没有一个女子能叫儿臣愿意将正妃之位交于她的手上。”康王顿了顿，眼底露出几分苦涩，“若是来日儿臣会再次倾心一个女子，或许儿臣会心甘情愿，叫她成为儿臣的正妃。”他眼底多了几分伤感，皇帝与平王都沉默起来。至于太后安静地听着康王的表白，却露出几分诧异，显然是发现康王对婠婠的珍重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原来这其中的感情还十分无私。
“可是他们夫妻恐怕已经不会与你有什么牵扯。”
虽然说燕王平安，婠婠也没什么损失，不过燕王知道康王想要求娶婠婠，怕是心生芥蒂。
“我不在意这些。”康王平淡地说道。
见皇帝唏嘘，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意，带着几分伤感，又带着几分释然。
“我只是在我应该做这件事的时候做了我本想做的事。王弟与婠婠恼恨我本就是应该。毕竟……我也的确心怀叵测。”他退后了一步，再次对皇帝郑重地说道，“只是父皇，儿臣愿意立誓，儿臣从未因自己的私心与野心做出伤害王弟之事。”他平静了片刻，见皇帝看着自己唏嘘，咬了咬牙缓缓地说道，“儿臣求父皇将彻查这件事交在儿臣的手上。儿臣必定给王弟一个公道。”
“若是交到你的手上，你的彻查结果不能服众，你该知道会发生什么。”皇帝缓缓的说道。
康王本就是嫌疑人。
若是他彻查的结果不疼不痒，那世人只会说康王贼喊捉贼，找了个替死鬼之后就把自己摘出来。
到时候，康王就算无辜，怕也是会被人看作是伤害了燕王的真凶。
“儿臣知道。”康王冷静地说道。
“平王与你一同彻查。”皇帝心中不忍，便叫平王与康王一同彻查。
这就是为康王分担非议了。
平王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到底今日已经十分烦乱，两个人就此退出了宫中。只是这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一次会面，帝都之中已经乱了套了，燕王府再一次门庭若市，都知道燕王这次平安归来，怕是日后前程不可限量。想到之前燕王屡屡传出凶信，这帝都之中除了燕王妃的娘家，几乎再也没有人在意燕王府，这虽然不能说是落井下石，然而世态炎凉到底叫燕王府尝了个遍。
如今燕王回朝，怎么可能不清算。
一时之间各家战战兢兢，都来看望燕王。
燕王却只闭门不见，越发叫人心中忐忑。
“叫我说，也该叫这些小人担心些时候。王兄你是不知道，都说你死了的时候，他们的嘴脸真是……”佳宁公主与燕王府本就是邻居，更何况燕王回朝乃是丹律王子在其中出力，因此他们夫妻在燕王与婠婠的眼里自然是不同，此刻就被请进了府里来说话。佳宁公主最近又圆润了很多，显然不必操心婠婠之后叫她胃口大开，因此吃了不少好吃的。更何况胡人一同来会盟，胡人的几样儿新点心也叫佳宁公主十分喜欢。
“丹律连我都瞒着，如今倒是知道与我赔罪了。”她锤了一下身边的丹律王子的肩膀。
丹律王子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温柔，握住了她的手，这才对婠婠抱歉地说道，“王妃不要见怪。当日在宫中，连我都不敢进宫，唯恐有心人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截杀会盟使臣的队伍。这些人丧心病狂，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实在不敢叫殿下有半点危险。”他是如此俊美温柔的少年，对婠婠露出歉意，婠婠忙笑着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埋怨你？若不是你提点，恐怕棺椁开馆那一日，我就会开口，告诉众人那不是我家殿下的尸身。”
若是那样，有心人听到才是燕王的大祸。
婠婠如今想来，真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