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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凤瑶微微讶异地出声。
慕容熙儿不由得倾身,朝坛子里看去。只见里面,却是一罐蜜饯大枣。透过罐子口,可见里面的大枣是去了核的,粒粒厚实饱满。枣子细微的褶子里,浸着琥珀色的蜂蜜。被阳光照射着,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这些,该不会是苏夫人亲手做的吧?”凤瑶心中暗想。因着并不确定,故而没有说出口。只是目光扫过那油纸包里的几色精致糕点,又看向白色细瓷坛子里的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大枣,腌制出来的蜜枣。心中想道,倘若是苏夫人亲手做的,那么她的态度便有些玩味了。
“咕咚。”咽口水的声音,毫无疑问,又是豆豆发出来的。
慕容熙儿偏头看向小家伙,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还有些隐隐的感激:“豆豆想吃?我去拿筷子,咱们都尝一尝。”说完,眼梢扫过慕容钰,抬脚去厨房了。
却是方才慕容钰教训她,不该支使凤瑶,被她记住了。凤瑶有些好笑,连忙快走两步,挡在她身前:“快些坐着,别让我这东道主丢面儿。”
一把拦住慕容熙儿,快步走进厨房里,拿了三双筷子出来。一双给慕容钰,一双给慕容熙儿,她和豆豆则共用一双。
慕容钰却是不爱这些,便把手里的筷子给了豆豆:“男子汉大丈夫,仍跟母亲用一双筷子,像什么话?”
“唔。”豆豆低头接过筷子。
凤瑶又瞪了慕容钰一眼,只觉得这家伙今日很不对劲。先前针对慕容熙儿,还能让凤瑶理解,无非是大男人心里作祟,不想叫人支使他老婆罢了。可是针对豆豆,却是为什么?难道他连儿子的醋也吃?凤瑶怀疑地想,毕竟,就在昨晚上,凤瑶心疼他忙得晚,做了一碗宵夜给他吃,那时,他们二人便是用同一双筷子的。
接到凤瑶瞪来的目光,慕容钰半点不恼,竟然转动着目光,硬生生散发出一股情意绵绵的味道来。凤瑶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慕容钰该不会是傻了吧?
倘若慕容钰能够听到她的心声,只怕要哀怨了,天天闻得到肉香,却总不给肉吃,谁不疯呢?
却说慕容熙儿夹了一块蜜枣,放进口中嚼着。只觉甜蜜筋道,口感极好,竟不比宫中御厨们做得差,不由也有些惊讶。旁边,豆豆吃完一块蜜枣,便又对凤瑶道:“娘亲,再给豆豆夹一块。”
他还不到四岁,虽然这半年来长了不少个头,然而之前亏得很了,故而相较于寻常小孩,还是有些矮了。此刻头顶也才到院中小石桌的边缘,更别说从坛子里夹东西吃了。
凤瑶夹了一块给他,口中道:“好吃么?”
“嗯。”豆豆张口咬住蜜枣,腮帮子鼓鼓的,有些囫囵不清地道:“街上卖的蜜枣,没有这样大个的,也没有这样甜。”
凤瑶有些好笑,却放下筷子道:“好了。吃得多了会蛀牙,你吃完这一块,便不许再吃了。”
豆豆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咬着蜜枣,极珍惜地吃起来。凤瑶有些好笑,又看了慕容熙儿一眼,便将坛子重新封上了。又把油纸包给包了起来,重新打好包裹,对慕容熙儿道:“都是好东西。你拿回去吃吧。”
慕容熙儿点了点头,口中充斥着甜丝丝的滋味,心里却萦绕出一缕一缕的苦涩。苏行宴的母亲,大概是对苏行宴极好的吧?凤瑶对豆豆,也是极好的。那么谁对她,才是极好的?
徐贵妃?想起徐贵妃温慈的目光中,时不时闪过的锋锐与凉薄,慕容熙儿在心里摇了摇头。皇帝?想起那日扇得口角有些破了的巴掌,以及那双浑浊的老目中,露出来的浓重的杀气,慕容熙儿又摇了摇头。
眼底的落寞,没有逃过一直观察着她的凤瑶。自从那日慕容熙儿来过,凤瑶便对慕容熙儿有些说不出的担忧。总觉得,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既不在宫里,慕容钰也不在京城,且慕容钰最近忙得厉害,凤瑶也不好因为自己的一点猜测便叫他分出精力。
之前,凤瑶还可以将她对慕容熙儿的担忧,归结于错觉。可是今日再一瞧,虽然慕容熙儿显得活泼欢快,然而凤瑶偶尔抬头瞧她,却总有那么一两次看到一丝失神与落寞。熙儿,有些不对劲。
凤瑶刚想拉过慕容熙儿,准备与她谈一谈,却不意院子外头,禄儿忽然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有人来闹事!”
“怎么回事?”凤瑶不得不压下心思,看向禄儿问道。
只听禄儿说道:“从早上开始,便有一个人在咱们布坊门前,来来回回地探头,很是鬼鬼祟祟。我出去撵他,他也不走,只是在门前徘徊。偶尔也走远,可是不多时便又回来了。我觉着奇怪,便问他怎么回事,谁知他竟然开口污蔑,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害了钱掌柜!”三日前,钱珍珍与薛程仁带了两名下人,提着虽然说不上厚重,但是也绝对不菲薄的礼品,登门求见秋棠苑的东家,钱家的当家人,钱老爷。
钱老爷见了钱珍珍,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又拿到钱珍珍拓印的曲裾样式图纸,便生出别样的心思来。却是只见图纸精致美丽,如果经营得当,说不得秋棠苑就要成为大景朝四大商家之首。便遣了信得过的下人,到黄沙镇,摸一摸凤栩阁的底。
那名心腹下人,因着被钱老爷信任,故而已经赐姓了钱,名唤钱森。却是个机灵妥帖的人,领了钱老爷的令,便取了银钱衣裳等物,当日便往黄沙镇上去了。到了黄沙镇,却没有立即往凤栩阁而去,而是先在布艺一条街上打听凤栩阁的声名和事迹。打听完这些还不够,又打听凤瑶的身世来历与过往。待得心中有了头绪,才往凤栩阁的门前而去。
钱森故意缩头缩尾,引起禄儿的注意,而后趁着街上的行人正多,扯开嗓子在凤栩阁的门前喊了起来:“凤栩阁仗势欺人,偷窃别人家的创意,欺压同行,实在为天下人所不齿!”
“凤栩阁害死钱掌柜,逼迫钱家人离开黄沙镇,手段毒辣,令人恐惧!”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凤栩阁还不快快认罪?”
禄儿如何能听得,立即跑出去捂住那人的嘴:“哪里来的浑人,满嘴胡沁什么?再敢胡说八道,送你去见官!”
钱森拨开禄儿的手,引着路人聚过来,口中喊道:“我哪里是什么浑人,不过是见凤栩阁仗势欺人,拔刀相助罢了。你们做得出那样的事,却不准人说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钱森的嗓门颇高,且又是刻意扬着嗓门喊的,故而路人很快就聚了过来。也有两边的同行,掌柜的及小伙计从店里出来,诧异地看向这边:“凤栩阁怎么招人的眼了,三天两头有人来捣乱?”
众人的絮语,并没有逃过钱森的耳朵,他惯来跟钱老爷做这种事,经验颇为丰富,手上抵着禄儿,扬起头来喊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凤栩阁若是干干净净,谁耐烦找他们不自在?”
这一声喊出来,众人不禁都有些思索起来。
“呸!明明你们见我们凤栩阁生意好,抢了你们的财源,心中嫉妒,故意朝我们使坏!”禄儿到底年轻,虽然泼辣了些,竟是没捂住钱森的嘴,叫他一句接一句地说了起来。此刻心中极恼,便忍不住骂道。
钱森却不在意,扬声又道:“谁嫉妒你们?你们害死了钱掌柜,还不承认了?”
“谁害死他了?你胡说八道什么?”禄儿气得抬脚踹他,不妨踹了个空,踉跄一下险些没跌倒。
钱森又道:“钱掌柜本来好好的,怎么到你们布坊门前走了一遭,回到家就死了?听说你们店里有个身手颇好的护卫,说不定就是他使了暗劲,叫钱掌柜受了暗伤,回到家就死了!”
不得不说,钱森毕竟是老油条子,竟给他猜中了。然而,禄儿是不知道钱掌柜死于慕容钰的一掌的。就算他知道了,也是不肯认的。气得道:“他摔死也要怪我们?就因为白日里从我们门前经过了?那我们门前每日过往这许多人,是不是谁怀孕了也要归到我们头上来?”
此言一落,周围便响起高高低低的笑声。
钱森对禄儿的机灵,也有些诧异,口中又不讲理地叫了起来:“你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花蕊本想叫蜻蜓把此人拿下,然而听闻钱森的那一番言论,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渐渐觉着有些棘手。便迈出门,对禄儿道:“你去叫夫人,我来对付他。”
钱森跟禄儿交手的时候,因着禄儿是半大小伙子,身上有一股子莽劲儿,且又机灵得很,故而倒也不敢太过。他毕竟上了年纪,若是被禄儿一着急,乱拳打死老师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他是替主子摸底来的,可不是以死效忠来的。
谁知,禄儿却跑了,换了一名面嫩的小姑娘过来,钱森便笑了。
钱森能够想到的事,禄儿便想不到么?然而蜻蜓得留下来保护三花,而三花的脚力又比不过他,故而只有他回去禀告凤瑶才是最合适的。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埋头就往凤瑶的家里冲去。
等来到凤瑶的家,见了凤瑶,也不多说,只叫凤瑶快些。至于详细的情景,则在出了门后,一路上向凤瑶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