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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外面早就黑下来了，客厅里没有开灯，深蓝色的密云中皎洁的弯月散出淡淡的亮白色的光晕，透过一侧的落地窗照到两人的脸上身上。
常夏捏着一块面包靠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月亮，偶尔咬一口面包的动作也显得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庭忙了一下午，如果这些时间用来打球或者赛车他肯定不会有一点乏累，说不定还能继续去酒吧玩上半宿，不过这次是花在了厨房里面，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他以一个半躺的姿势摊在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着放到茶几上，旁边的地面上已经散落了三四个包装袋，可是他还是觉得饿，身上的肌肉也格外酸痛，应该是煎药的时候维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导致的。
在他伸手去拿一盒全麦面包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身侧的常夏，之后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动作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常夏现在的表情，怎么说呢？可是说是面无表情，但是那双眼睛中透出的情绪却让人无法忽视。
月色莹白，她的眸子却是乌黑的，若有若无的透出光晕，看起来像含了泪，可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长长的眼睫微向上挑，有时候隔上十几秒才会落下一次，然后又飞快的扬了上去，似乎是在出神，目光没有实质，只是定定的盯着月亮而已，根本没有在看。
这样的常夏，季庭以前从未见过。
以前的常夏是安静的，是柔和的，是给人感觉舒服的，但是依然有着对外界最基本的警惕。而现在，她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防御，就那样坐在那里，身心舒缓。
他能看到她的忧郁，失落，一点点的惊惧和期盼，他想保护她。
这种想法早就出现了不是吗？他压抑并不代表不存在，他不去碰反而越演越烈，他对常夏的喜欢，即使闭口不言也能从胸口发出声音，心跳的声音。
“常夏。”
季庭叫她一声，她茫然转头看过来，眼底还盛着来不及褪去的月光。
在她询问的目光中，季庭缓缓开口，明明一肚子的话却突然词穷，和她对视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我现在……跟朋友有一间车库，专门给限量版的跑车和赛车改装。”
“？”
常夏一头雾水，听他接着说道：“平时都不用我管，他主要负责经营。”
“还有以前带你去过的那家画室，我也在考虑买下来。”
“我以前是爱玩儿了点，但是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那个……前几天是意外，我心情不太好才那样的，以后我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
他指的是答应带常夏离开之后三四天不见人那次。
常夏点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季庭难得的坐直了身体，虽然扭身对着常夏说话，但是脊背挺得直直的，两只手好像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最后挠了挠头发，又飞快的放到腿上，跟正在听讲的小学生一模一样。
原本对着常夏眼睛的目光突然躲躲闪闪，四处乱逛了一阵，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烦躁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羞恼，如果现在开着灯，也许会看到他泛红的脸颊。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常夏几乎以为他没话说，准备把头转回去了，突然又听到这么一句，目光一顿，隔了几秒钟才问道：“什么？”
“就是让我照顾你，以后都让我来照顾你，我陪在你身边会好好的保护你，绝对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绝对不让你受委屈，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季庭终于豁出去，把一大段前后重复重点模糊的表白词脱口而出。
即使这样，常夏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早在她问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只是不敢确定，觉得还是得到印证比较稳妥。
可是得到印证了，然后呢？
季庭对她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以前是不敢相信，又觉得他的态度若即若离，所以还一直以普通朋友的关系和他简单的相处，但是如果更近一层，还可以吗？
常夏在季庭紧张期待的目光下转回头，继续对着月光沉思。
此时一片云彩被风推着，缓缓遮住了弯月的一部分，朦胧飘渺，常夏望着那里，心事沉重。
季庭紧张，她其实比他更紧张，越是平静的表面暗藏的波涛便更加汹涌。两人之前隔着的那层薄雾被挥开，散尽之后就要面对清晰的事实，他说喜欢她，她该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季庭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甚至与霍泽越相比，季庭对她的关心保护更多，每次出现麻烦，她第一个就会想到季庭，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季庭以前很混，把纨绔子弟这个词完美的呈现，但是他愿意为了她改变，甚至在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的时候已经改变了很多，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人为了她变得让人无比安心，可以依靠，他有多真心，可以看得出来。
如果和他在一起，也许会更好，比之前都要好。
常夏转回去看他，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像生怕从她的嘴唇中吐出他不想要的那个答案。
常夏下意识的想笑，可是嘴角只弯起了一半，小腹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突然刺痛。
转瞬即逝。
她的笑僵在那里，随后慢慢的枯萎消失。那里有一个生命，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却必须由她来守护的生命。
那种绝望的感觉多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那种在她刚刚得知怀孕，怀的却不是自己丈夫的孩子的那种绝望。
她一直都是一个渴望安稳的女人，甚至有些保守，这种冲击对她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我不愿意！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常夏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让季庭一惊，随后他扶住她的肩膀，发现她的泪已经掉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了常夏？”
常夏仰着头，声音颤抖嘶哑：“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