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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熙以为今天晚上能见见祁红,没想到韵真根本就没有邀请他上楼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向接待她的人介绍一下自己,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个来接韵真的女人显然把自己当成行长的司机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李明熙就想自己上楼去见祁红,可他随即就注意到招待所院子里停着的不少轿车都挂着临海市的牌照,他在公安局工作过,一看这些车牌号就知道有省市的大员光临临海县,只是不清楚来这里干什么。
正好旁边一辆奥迪车的司机坐在驾驶室里抽烟,李明熙掏出一支烟走过去借火,顺便问道:“兄弟,今晚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没听说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在这里召开啊……”
司机打量了李明熙几眼,问道:“你给谁开车?”
“哦。我是市工行刘行长的司机……”李明熙屈尊说道。
那个司机一听,好像来精神了,一脸猥琐地说道:“刘韵真?兄弟,你可真有福气……临海市的美人啊……怎么?你连自己的主人来这里干什么都不清楚?上面来大人物了……”
李明熙恍然大悟,装作不感兴趣地说道:“咱们司机干部一般不打听领导的事情……究竟来了什么大人物?我看省市一把手都出动了。”
那个司机像是消息灵通人士一般低声道:“北京来的首长……要不然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到现在都没有安排晚饭呢,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哎,兄弟,我听说你们行长还是单身啊……”
李明熙把半截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嘲讽道:“怎么?难道你对她有意思?”说完,转身就钻进了自己的车里,一溜烟出了县委招待所的院子。
李明熙听说临海县来了个大首长,就不敢擅自上去找祁红了,虽说她是自己的丈母娘,可眼下却是来这里的高级领导,自己一个平头百姓可能连门都进不去。奇怪的是,祁红来陪同首长名正言顺,可韵真跑来干什么?她一个小行长难道也有资格会见首长?
怪不得还没有下班就跑到美容院去呢,说不定是想跑来碰碰运气呢,像她这种热衷权力的女人,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呢?何况还有祁红替她穿针引线呢。
这样想着,李明熙心中的那股怨气倒是消散了不少,意识到韵真并不是有意要冷落自己,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见到首长,激动得乱了方寸了。
李明熙看看手表,已经七点多钟了,这个时候不管是祁红还是韵真,都不可能会想起他,干脆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在临海县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开着车东转西转来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把车停在一家川味饭店门口。
刚从车里面钻出来,忽然感到有人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正站在身后盯着他。
“你……我们认识吗?”李明熙本能地认为对方认错人了。
那个男人一脸严肃的神情,左右看看没有其他的人,这才低声道:“丁局长要见你……跟我来……”说完,不等李明熙有所表示,径自转身朝着一条巷子走去。
李明熙呆呆愣了一下,尽管心中有诸多的疑惑,可丁局长三个字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说出来的,不过,既然首长来到了临海县,市公安局局长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只是不清楚他的人怎么会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难道刚才在是委招待所被他看见了?
眼看着那个男人渐渐走远,李明熙顾不上多想,赶紧锁好车门跟了上去,脑子里琢磨着丁朝辉这个时候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也许,只是想听听自己的汇报,毕竟已经有好一阵没有和他见过面了。
前面那个男人走得很快,好像根本不在意李明熙会不会跟来,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一直走出一百多米才在一辆越野车旁边停下身来,等到李明熙走到跟前的时候,伸手拉开了后车门,沉声说道:“进去吧……”
李明熙并不奇怪丁朝辉在一辆车上和自己见面,不过,心里面还是有点疑惑,犹犹豫豫地低着脑袋想朝车里面看一眼,随即就觉得身子被从后面猛地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钻进了车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已经跟着钻了进来,坐在他的旁边,并且关上了车门,越扯马上就加足马力猛地朝着前面冲出去。
李明熙大吃一惊,意识到自己遭了暗算,本能地想反抗,可觉得腰部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只听那个男人沉声喝道:“老实点,不然给你戳个洞……”
李明熙尽管当过兵,可由于家里有点门路,新兵连一出来就干上了文职工作,拳脚上的功夫和平常人也没什么区别,一旦手里没有了枪杆子,只能乖乖地人人处置。
“你……你们是什么人?”李明熙震惊之余,马上发现除了司机之外,副驾上还坐着一个人,只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几个人的相貌。
“明熙,别紧张……”坐在副驾上的男人没有回头,带点嘲讽地说道。
“你……笑愚?”李明熙凭着声音就确定说话的人是谁了。
秦笑愚这次才转过身来,嘿嘿干笑了几声,低声道:“好久不见了,你都在忙些什么?”
李明熙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一张脸在黑暗中账的通红,好像自己的**突然暴露在了老战友的眼前。
“笑愚……你……你这是干什么?”好半天李明熙才渐渐缓过劲来,下意识地问道,他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可刚才那个男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丁朝辉要见他,而自己就眼巴巴的跟来了,毫无疑问,秦笑愚来者不善,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只是不明白,自己做卧底这么机密的事情,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秦笑愚掏出一包烟,递给李明熙一支,说道:“我心里一直在怀疑一件事,今天机缘凑巧就趁机印证了一下,现在我知道了,咱们一个窝里出来的鸟最终还是在一条路上飞啊,不过,丁局长今天真的在临海县,只是他可能并没有召见你的意思……”
李明熙被秦笑愚揭了老底,有点恼羞成怒,摸出打火机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绕开话题说道:“笑愚,你胆子不小,这个时候还跟踪韵真,刚才在路上就已经发现你们了……我一猜就是你……”
秦笑愚摇摇头说道:“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今天不是跟踪韵真,而是特意来找你的……”
李明熙一愣,下意识地看看身边的男人,虽然腰上已经没有东西顶着了,可一双眼睛却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老战友站在了对立面。
“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李明熙现在只有装糊涂,看看秦笑愚到底知道多少。
“怎么?难道找你非要有事?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聊聊,我想知道你辞职以后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秦笑愚说道。
李明熙心里警惕起来,忽然意识到汽车一直在行驶中,只是在惊慌失措中难以辨别方向,虽然和秦笑愚是战友,可一想到自己卧底的任务,马上就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以往的那种亲切感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互相的猜忌。
“笑愚,你这是要带为去哪里?”李明熙忍不住问道。
秦笑愚一笑,伸手提起一个大塑料袋说道:“去一个没人打搅我们的地方,你还没有吃晚饭吧……你瞧,这是临海县最好的卤味,这是烧鸡……还有酒,今晚我们好好聊聊……”
李明熙一听,心里焦急起来,他明白,秦笑愚嘴里的聊聊无异于审问,他现在是个通缉犯,为了自己的生存,可能根本就不会顾忌战友的情谊,万一闹崩了,自己单枪匹马可不是他的对手。
“笑愚,改天吧……等一会儿我还要送韵真回临海市……另外,我告诉你,北京来的一个首长今晚住在临海县,对你来说,今晚这里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不但县里面的警察,甚至临海市的一半警察都在这里了,路上肯定都设了哨卡……”
其实,秦笑愚也不清楚韵真为什么会匆匆忙忙跟着李明熙来临海县,他还以为是来找韵冰的呢,不过,他也和李明熙的疑惑一样,首长来临海县和韵真这个行长有什么关系,不过,当他一想到韵真和李毅的关系时,似乎隐隐猜到了韵真的来意。
“韵真现在在哪里?你怎么没和她在一起啊?”秦笑愚有点酸溜溜地问道。
李明熙脸上一热,一想到自己被韵真当成了司机,愤愤地说道:“我怎么知道?应该是和她母亲在一起吧……笑愚,快停车,别再往前开了,我可不是吓唬你,路上肯定有警察巡逻,万一要是碰上了,我可救不了你……”
秦笑愚好像没听见李明熙的话,心里只想着韵真和祁红,这母女两同时来到临海县肯定有什么计划,既然是首长在这里,那么自然少不了孟桐,这一下他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团聚了。
一想到在北山别墅里韵真半 裸的身子被孟桐抱在怀里的情景,秦笑愚就有点坐不住,恨不得调转车头回临海县城,可随即就哀叹一声,赶紧逼着自己想吴媛媛,想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么说……你把韵真送到这里,她就把你甩了?”秦笑愚自己也不清楚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里说出这句话,好像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
李明熙本来就为这件事心里不痛快,可不管怎么说,韵真是自己的大姨子,秦笑愚可是外人,总不能让他看笑话吧,说不定这家伙见自己和韵真亲近心里不舒服呢。
“笑愚,你就别多管闲事了,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我可不想跟着你惹麻烦,万一要是碰上警察……”
“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秦笑愚不耐烦地打断了李明熙的话,冷冷说道:“我都不害怕,你担心什么?你不是卧底吗?跟一个通缉犯在一起不就是在执行任务吗?我看你不是怕警察,而是心里有鬼吧……我告诉你,我带你去的地方没有人只有鬼,警察根本想不到……”
李明熙一听秦笑愚把卧底两个字都说出来了,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逃避了,他现在相信秦笑愚今天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这样,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个时候,他巴不得能够碰上巡逻的警察,最好是把自己这个令人厌恶的战友抓了才好呢,起码在丁朝辉面前可以交差了。
遗憾的是,他现在已经分辨清楚了汽车方向,没想到秦笑愚竟然带着他往柳家洼的方向走,这个方向都是一些平穷的小渔村,首长没事干绝对不会跑到这里来,别说是巡逻的警察了,黑漆漆的路上连鬼影都看不见一个。
“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不过,笑愚,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行为,目前来说,我还是一名警察……”李明熙无奈地威胁道。
秦笑愚哈哈一笑,讥讽道:“我当然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卧底绑架了另一个卧底……咱们把话说明了也好,不然大家都抹不开面子,今天就算我绑架了你,所以等一会儿还希望你能够尽快的进入被绑架者的角色,如果顺利的话,咱们可能还能睡一个好觉呢……现在把你的手机递给我……”
秦笑愚说完一只手就朝着后面伸过来。李明熙盯着秦笑愚看了一阵,默默地掏出手机递了过去,然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韵真原本以为荷塘月色不过是县里面以开发旅游的名义搞的一个度假宾馆,可等到坐着张宏伟的车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规模之大不免让她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张主任,这个荷塘月色占地多少亩?”
张宏伟瞥了韵真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谦虚地说道:“刘行长,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叫主任容易让人误会……”
韵真一愣,随即就明白张宏伟的意思了,开发区管委会一把手的职务就是主任,如果欧阳龙和张宏伟在一起的话,不知道的人可能搞不清楚究竟谁是一把手,他既然这么忌讳自己叫他主任,说不定以前就发生过这种误会呢。
郑宏伟见韵真抿着嘴笑,就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接着说道:“荷塘月色这个项目是临海县政府搞的,我们开发区的一些企业也有投资,占地三千亩,耗资三亿五千万,一个月前才竣工,目前还没有对外开放呢。”
“这些湖泊也是人造的吗?”韵真看着车窗外一片黑魆魆的水域问道。
“这里总共有三个人造湖,水是从临海河引进来的……每个湖构成一个景区,风格都不一样,最外面的叫荷塘渔火,其次是荷塘春晓,最里面的才叫荷塘月色……县里面打算将来对外开放两个景区,剩下的荷塘月色用来搞接待,名义上就叫企业家俱乐部……”张宏伟说道。
此刻一轮圆月已经升起来了,湖水在月光下微波粼粼,树木掩映中可以看见一栋栋小洋楼,只是没有灯火,显然都还没有启用。韵真不禁一阵感叹,月色还是那个月色,可眼前的荷塘绝非朱自清所能想象。
整个景区根本看不见一个人,路上也没有路灯,到处黑魆魆的就像是进入了原始森林,要不是郭晶晶亲自介绍过张宏伟,韵真还真怀疑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有图谋不轨的嫌疑呢。
可能是为了给人以曲径通幽的感觉,度假村中的道路蜿蜒曲折,一排排树木就像是天然的屏障,把每一栋建筑都隔离成一个独立的单元,增添了不少隐秘的气氛。
张宏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即便没有路灯也轻车熟路,终于,在穿过一条横架于湖上的仿古石桥之后,看见前方有警灯闪烁,远处透着点点灯火。
“到了,前面就是荷塘月色……”张宏伟说道。
过桥之后韵真就看见那里停着四辆警车,路边影影约约有些人影,不用猜就知道是负责安全保卫的警察,也许这座石桥是通往荷塘月色的唯一道路,所以警察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哨卡,既然是首长来了,安全人员肯定还不止这几个警察,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一个端着微冲、身穿防弹衣的警察站在路中间,隔着老远就示意停车,等到张宏伟把车停下来之后,另一名警察示意里面的人全部下车,在看过两个人的特别通行证之后,又把整辆车都检查了一遍,这才让他们通过。
前方终于看见一栋气势恢宏的哥特式建筑,整栋楼灯火辉煌,把周围的夜空都照亮了。门前的停车场起码有足球场大小,不过此刻只停着十几辆轿车,附近也有不少携带武器的警察在来回走动,一瞬间韵真有点恍惚,不禁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也有一栋这样的哥特式建筑,屋子里是一些贩毒团伙头目,他们穿的跟绅士一样,一边和美女们攀谈,一边喝着葡萄美酒,而门口则是荷枪实弹的保镖来回走动,那情景跟眼前看到的竟然如此相似。
真该死。怎么胡思乱想。
韵真暗暗责备着自己,一颗心忍不住就开始紧张起来,尽管她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可还从来没有离一个首长这么近,马上就有种被权力震慑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来自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而且还来自这荷塘月色周边的黑暗和神秘感。
张宏伟慢慢把车停稳,一边说道:“这栋楼就是企业家俱乐部,由开发区的入驻企业合资建造,首长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欧阳主任希望他能给度假村题写一块牌匾,就看领导有没有这个好心情了……”
韵真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着张宏伟来到了大门口,两名穿着西装、神情严峻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尽管穿着西装,韵真也能猜到这两个人肯定也是警察,不过,应该不是本地警察,而应该是首长身边的安全人员。
“对不起,首长正在用餐,请你们到配楼等待……”一个男人在看过两个人的通行证和工作证之后冷冰冰地说道。
“哦,这个……我们主任在里面,我是专门……”张宏伟还想解释一下,另一个男人马上走过来说道:“我们不认识什么主任,马上离开这里……”
“可我们……”张宏伟还想辩解几句。
那个男人伸手推了张宏伟一把,不耐烦地道:“找你们主任联系,我们只知道现在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韵真一看,显然在什么程序上出了差错,不过,看着那个男人专横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心想,就算是首长身边的安全人员,也没必要这么横啊,难道自己看起来像危险分子?
“喂,请问你是什么人啊?”韵真走上几步冲那个男人问道。
男人一愣,刚才韵真站在后面,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她,此刻一看,忍不住眼前一亮,可随即就板着脸说道:“工作人员。”
“哦,原来只是个工作人员啊,我还以为您就是首长呢,好大的派头啊……”韵真冷嘲热讽地说道。
那个男人显然没想到这个美女胆子这么大,一时脸上下不来,可又不好发作,于是就挡在她的前面,板着脸不出声。
就在这时,从里面急匆匆走过来一个男人,韵真一看是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刘辉,于是赶紧说道:“刘叔,怎么回事啊,门都进不来呢……”
刘辉走过来对那个男人说道:“她是我们市工商银行的刘行长,等一会儿要向领导汇报工作,让她进来吧……”
那个男人似不情愿地挪开身子,让韵真走了进去,不过却把张宏伟拦在了外面,张宏伟急忙道:“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们是一起的……”
那个男人冷笑道:“一起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没证件一律不许进……”
刘辉似乎也没有权力让张宏伟进来,他显然也听见了那个男人的话,忍不住皱皱眉头,一拉韵真的手臂说道:“快走吧,你妈在等你呢……”
韵真无奈地回头看看张宏伟,冲他抱歉地摆摆手,然后就跟着刘辉匆匆上楼去了。
“情况有点变化……这是一份背景材料你先看看……”刘辉一边走,一边递给韵真几张纸,匆忙说道:“欧阳龙给你争取到一个好机会,等一会儿首长和孟书记要听他关于申请国家级开发区的汇报,你做为投资银行银行方面的顾问一起参加……情况就是这样,你母亲可能患有事情要交代……”
韵真吃了一惊,说实话,尽管她的银行和开发区的几家大公司都有来往,可她对申请国家级开发区的事情并不了解,再说这件事和银行也没多大关系,自己这个顾问怎么“顾”啊,如果是一般的领导也就罢了,可对方是首长,谁知道他回提什么问题,万一要是闹出什么笑话岂不是画蛇添足?
刘辉似乎看出了韵真的惶恐,安慰道:“你也别太当回事,领导要是问你什么问题,你就一般性地回答一下,要是不问你就别啃声……这事也不会报道出去,不然周丹非找你算账不可……”
韵真正想说话,可刘辉已经在三楼的一扇门前停下来,并且伸手轻轻敲了几下。
屋子里只有祁红一个人,韵真一看母亲晕红的脸,就知道她肯定喝酒了,不用说,她刚才也是首长饭局上的座上客。
“祁主席,韵真来了……”刘辉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说道。
祁红看了女儿一眼,对刘辉说道:“你今晚事情多,忙你的去吧,领导什么时候见欧阳龙?”
“刘辉看看表说道:“|他要休息半个小时,差不多还有二十多分钟吧……”
祁红冲刘辉摆摆手,看着他出去了,这才对韵真说道:“今晚你有两个机会……等一一会儿你可以跟着欧阳龙一起见他……另外,晚上还有一个小型舞会,我刚才让人打听了一下,他好像也有点兴趣……”
韵真好像这会儿脑子糊涂了,忍不住问道:“妈……我,究竟是什么机会?他明天就回北京了,和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祁红一愣,好像没料到女儿竟然会提出这种白痴的问题,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隐忍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没看见庙里面人人都在拜佛,你说这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他就是佛,每个人都在拜他,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拜过他的人就有可能受到保佑,你这么想就够了……”
韵真有点哭笑不得,可随即一想,且不管这尊佛能不能保佑自己,拜他不就是为了让那些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看吗?如果能够跟他攀谈几句,甚至能够得到他的一言半语,到时候佛光普照,自己身上起码也沾点佛气,让那些牛鬼蛇神不敢碰自己呢。
祁红见韵真精神有点恍惚,忍不住又叮嘱道:“韵真,你可记住,等一会儿和欧阳龙见他的时候,如果没有把握宁可不说话。
他如果问你什么,其实并不一定要听你的答案,你可不要傻里吧唧的张嘴就来,你应该尽量请领导指示,只有当他一定要你回答的时候,你才能说话,但是千万不能信口开河,尽量之谈你的专业上的问题,刚才我给孟书记打过电话了,他也会在场,到时候他会暗示你的……”
祁红不说这些话也就罢了,越说韵真心里就越紧张,那感觉就像是过去的农民去见县太爷似的,心里面一阵烦恼,甚至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妈,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一个首长吗?我还见过美国的国务卿呢,就算是拜佛也允许说几句心里话吧,他一个首长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难道不就是为了了解下面的情况?”韵真这么说其实也就是为了自己壮胆。
“祁红伸手在女儿脑门子上点了一下,嗔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就算到下面了解情况也轮不到你……你知道什么?如果是一般的首长,省里的领导会这么紧张?他可是能够左右最高层的人物……”
说着,把嘴凑到韵真的耳边低声道:“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了解民情,而是来考察干部,你亲爹能不能进中南海和他关系重大……”
“妈,你的意思他有可能是下届总理?”韵真惊讶地问道。
“那我可不知道,反正以前我们这里也来过别的首长,气氛和现在根本不一样,这种事难道你还不清楚,你们银行的几个副行长去下面支行考察的时候,难道那些支行长们的接待工作会一样?”
祁红好像有点疲倦了,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韵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一目十行地把刘辉交给他的那份背景材料看了一遍,忍不住伸手扔在床上,心想,明明是一些八股文,可非要搞得跟什么机密似的,这些套话官话在党报的头版上比比皆是,自己要是首长的话,听着这种汇报不打瞌睡才怪呢。
首长的作息时间几乎分秒不差,二十分钟以后,刘辉带着韵真来到四楼的一间小会议室,只见开发区主任欧阳龙已经等在那里了,陪同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刘辉指着那个女人对韵真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国土局的局长黄新艳同志。欧阳主任我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韵真和黄新艳以前在饭局上见过面,只是不太熟悉,不过,外界有传言,说是黄新艳是个裸官,他丈夫以前是国土局的高级工程师,后来下海做生意,把生意做到了国外,结果全家都拿了美国的绿卡。
韵真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尽管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这些年通过土地买卖,跟她丈夫里应外合,还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呢,只不过是上面有人,尽管社会上传言很多,可她在局长的宝座上却纹丝不动。
如果是在以前,韵真可能不会对黄新艳这样的女人有好感,不过,自从她和秦笑愚联合侵吞了那笔巨款之后,心中的正义感失去了赖以存在的基础,竟有了随波逐流的想法,在黄新艳面前也就失去鄙视的底气。
“黄局长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大家就不用客气了,倒是我先给两位提个醒,我可是临时被拉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等一会儿向首长汇报的事情就全指望两位了……”韵真和黄新艳握握手说道。
欧阳龙笑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其实首长也就是做个一般性的了解,具体事项等到商务部,建设部和国土资源部的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再详细汇报……不过,韵真,你要有个思想准备,领导也许会问你有关银行资金在开发区的投入情况……”
黄新艳笑道:“欧阳,你就不用操心了,韵真可是这方面的专家,这种汇报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认为首长可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土地规划方面,毕竟前不久一些农民寻衅滋事,这件事领导不可能没有耳闻……”
刘辉忽然插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看你们三个还是抓紧时间统一一下口径,可别在领导面前闹笑话……我这就去看看领导下来没有……”
欧阳龙点点头,从包里面拿出一叠材料,三个人在一张沙发里坐下来开始统一口径,韵真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关于临海县一部分失去土地的农民闹事的事情,她已经从韵冰的嘴里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严重,以至于都传到首长的耳朵里去了。
看来这件事应该是领导今天晚上最关心的问题,毕竟,稳定和预防**是当前的头等大事,首长不可能不过问。这样想着,韵真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两件事可不是银行行长分内的事情,就算临海县的农民举行暴动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五分钟以后,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只见刘辉带着三四个人走了进来,韵真只认识自己的亲爹孟桐和临海市市长王定波,她注意到亲爹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不过就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毫无反应,就像两人压根就没见过面似的。反倒是其余三个男人是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一点,并且都流露出一种意想不到的神情。
韵真忽然有点异想天开,心想,自己现在如果叫声爸爸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也许孟桐马上就狐疑把自己当神经病从这里赶出去吧。
“领导,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开发区的主任欧阳龙同志,这位是省国土局的局长黄新艳同志,这位是我是工商银行行长刘韵真同志……他们三个人负责向您汇报开发区的相关具体事宜……”刘辉站在一个年级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边介绍道。
首长的形象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上,所以韵真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今天的领导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显得非常年轻,好像比孟桐还要小几岁的样子,而他的实际年龄一般人也无从知晓。
首长微笑着点点头,扭头对孟桐说道:“看来你们这里的女同志都很能干,你看看……尤其是这位……刘……刘……”
“刘韵真……”刘辉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对对……刘行长,竟然还这么年轻……我看还不到三十岁吧……”首长既然在说韵真,目光就完全把她包围了,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
“领导,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年轻啊……我都三十二岁了……倒是您……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呢……”韵真觉得首长的目光既威严有温暖,竟有种想撒娇的感觉。
孟桐皱皱眉头,偷偷观察首长的脸色。
只见首长哈哈一笑,似乎对韵真的话很感兴趣,摆摆手说道:“怎么?三十二岁很老了吗?我想想,我三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您那时候已经是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了……”孟桐插嘴说道。
“对对,还是你记得清楚……”首长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韵真,那神情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出自普通人的艺术品,尽管还略显生涩,可还是看出了其中的收藏价值。
李毅在旁边察言观色,他的角色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根据领导的兴趣插诨打科,他见首长的眼光总是不离韵真,甚至都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于是笑道:
“领导,刘行长虽然年轻,可有着深厚的学术背景,她曾经留学美国,主修金融,后来也在欧美等地做过实地考察,她的关于金融系统改革的论文曾经得到过央行行长的赞许,并亲自做过批示,在我们省里面,也算是金融方面的年轻人才……”
韵真一张脸烧起来,尽管刘辉并没有夸大其词,可她还是觉得这个介绍有点过分了,她甚至怀疑这些话是不是出自母亲的授意,如果首长要是知道自己是祁红的女儿,这番话有可能起到相反的结果。
她偷偷瞥了孟桐一眼,只见他也盯着自己,还不时轻轻点头,好像对刘辉的话表示肯定。
首长微微侧着脑袋,好像很注意在听刘辉的介绍,每介绍几句,他的眼睛就把韵真上下打量一番,好像要用自己的眼睛来验证刘辉的评价似的。
“好好……难得难得……人才什么时候都要重用……要不为什么说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呢……大家都坐吧……不用紧张,我们随便聊聊,反正这里又没有新闻记者……”
首长说完,就在刘辉的示意下坐在了主位,孟桐坐在了他的身边,几个人围着一张小会议桌坐下来,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进来轻手轻脚地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等到首长呷了一口茶,点上一支烟,刘辉对欧阳龙低声说道:“那就开始吧……”
虽然首长说随便聊聊,可欧阳龙可不敢随便,他把一叠材料放在桌子上,开始一板一眼地汇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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