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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笑愚稍稍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和徐萍干的勾当已经被她的上司知道了,很有可能东窗事发,我不清楚这对你有什么影响,但她的前途肯定就毁掉了……
现在已经确定,泄密不是来自银行内部,所以,我的问题是,你们之间这种机密的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我不能告诉你,你已经触及了我们的内部事务……”于涛干脆地拒绝道。
秦笑愚冷冷说道:“当威胁到我的保护人的时候,就不是你们内部事务了,我不允许你在利用完她之后就毫无人性地抛弃她……”
“既然她的上司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告诉你,难道你还有本事挽救她?”于涛说道。
“这是我的事情,说实话,如果我挽救不了她,那么,陷害她的人也必须付出代价,我想这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当然,你可能认为一个通缉犯自身难保,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何况你还有古从林保护你呢……”秦笑愚说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于涛讥讽地说道。
秦笑愚明白,于涛这种人并不是几句威胁的话就能让他服软,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开口。
“好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向你证明黑帮只能吓唬一下老百姓,我秦某人除外……”秦笑愚压低声音说道。“你应该对田德胜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吧,你想知道他现在的下落吗?”
于涛虽然是以生意做掩护的黑帮成员,但组织里面稍有点头面的人物就算不认识,起码也听说过,田德胜尽管不是高层人物,可也是有名气的打手之一,只是不明白秦笑愚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
“我再提醒你一下,他的外号叫田鸡,身上有两条小蛇……”秦笑愚见于涛一脸疑惑的样子,生怕田德胜是个小人物,于涛压根就不认识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
“有话直说……”于涛心里也有点好奇,冷冷说道。
“我和古从林曾经有个口头协议,那就是互不侵犯……但是,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食言了,并且我也无法联络到他,没办法,只好拿田鸡开刀,给他一个警告……”秦笑愚故作无奈地说道,他当然不能说田鸡威胁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于涛好像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急忙问道:“你……你干了什么?”
秦笑愚又点上一支烟,故作轻松地说道:“前两天我正好碰见了他,请他到我那里住几天,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他,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没有一点用处,我打算用他的脑袋请古从林亲自出面给我一个交代……你们不是有仇必报吗?我就等着你们来报仇呢……”
于涛脸上神情一变,可随即就笑道:“秦笑愚,你还是把心思用在怎么对付公安局的那些人吧,我可不想再听你讲故事了……”
秦笑愚料到于涛不会相信他的话,于是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冲手机说道:“让他接电话……就说是于涛和他讲话……”
于涛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秦笑愚递过来的手机,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有气无力的声音。
“于总……你是于总?”
于涛一脸吃惊地瞥了秦笑愚一眼,这才颤声道:“我是……”
“于总……于总,求你救救我……我是田鸡呀……”手机里忽然传来男人刺耳的尖叫声。
于涛一听里面那个男人的喊叫,脸色一变,迅速挂断了手机,有点不可思议地瞪着秦笑愚,好半天才低声说道:“好大的胆子……”
秦笑愚还以为于涛是在说他,冷冷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这也是被你们逼的,希望你不要再逼着我对你采取行动……”
于涛好像没有听见秦笑愚的话,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沉思,这倒有点出乎秦笑愚的预料,他原本以为,于涛为了面子,肯定首先大发雷霆,对自己进行一番威胁,然后再和自己讨价还价,没想到他竟保持了沉默。
秦笑愚知道他此刻正在权衡得失,所以也不打搅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琢磨着等一会儿于涛万一拒绝了自己的要求,是不是要拿他的家人做筹码,他相信,这个男人不管多坚强,绝对不会让娇妻女儿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
不过,这个念头让秦笑愚的心抽搐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的魔性越来越重了,已经渐渐发展到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这里面当然有环境逼迫的因素,还有刘蔓冬潜移默化的影响,而韵真母女的反复无常更增加了他愤世嫉俗的性格,如果照此发展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不会走上一条法律意义上的犯罪道路。
妈的,能怪谁呢?伤害于涛无辜的家人当然算得上卑鄙,可徐萍也是无辜的,于涛怎么就可以不顾她的死活呢。
何况,徐萍现在面临的威胁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也和韵真以及自己的那笔钱息息相关,从这个角度来看,于涛等于是直接在威胁自己的切身利益……
“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我有个条件……”
秦笑愚在心中极力说服自己劫持于涛的老婆孩子做人质,可尽管找了许多借口,却仍然感到矛盾重重,下不了狠心,正自无法决断,忽然听见于涛开口说话了,赶忙问道:“什么条件?”
“让我见见田德胜……我想亲自和他谈谈……”于涛说道。
秦笑愚一愣,以为于涛还在怀疑自己抓了田德胜呢,不过,这个条件他能够接受,既然已经告诉他了,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只是他隐隐觉得于涛好像还有点别的意思。
“见他……当然可以……不过,你可别耍什么花招……”秦笑愚警告道。
于涛沉吟了一会儿,咬咬牙说道:“其实,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在给你答案之前,我自己必须先找到答案……”
秦笑愚觉得于涛好像突然变得很沮丧,疑惑地问道:“难道徐萍的事情和田德胜有关?”
于涛站起身来,摆摆手说道:“还是等我见过他之后在来谈你的问题吧……”
秦笑愚见于涛穿上了外套,忍不住瞥了一眼关着门的卧室,有点怀疑于涛这是在和自己玩调虎离山的把戏,也许他怕自己伤害他的家人,所以想办法先把自己骗出去再说。
妈的,既然狠不下心来,待在这里和于涛耗时间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住在他的家里吧,干脆看看他这是在唱哪出戏,如果他果真在耍弄自己,到时候就剥了他的皮。
秦笑愚之所以下决心要除掉田德胜有三个原因,一是这个黑帮分子真正威胁到了韵真的安全,除掉他也算是兑现祁红的承诺。
其次,正如他对于涛说的那样,这也是对古从林出尔反尔的一个回应,如果不给古从林一点颜色看看,今后可能会更加变本加厉。
当然,最后一个小小的理由就是兑现在卢飞扬面前的承诺,只有杀了田德胜,卢飞扬和老豆才能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马仔。
他已经打定主意,当卢飞扬和老豆归顺之后,加上陈刚、陈志刚,自己就有四个得力手下了,那时候就可以让柴进、何亮回到刘蔓冬那里去了。
这两个人虽然很能干,可毕竟和他不是一条心,有他们跟在身边,他随时都在刘蔓冬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她的视线,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为了安全起见,田德胜并没有像老豆和卢飞扬那样关在美容中心的车库里,而是由陈刚和陈志刚负责在郊区找了一栋破房子临时关押,最后也准备在那里毁尸灭迹,反正这些事情也不用秦笑愚亲自动手,所以,如果不是于涛提出见田德胜的要求,他已经不打算再去那个地方了。
郊区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秦笑愚站在农舍的外面,一边抽着烟,一边等着屋子里和田德胜谈话的于涛出来,雨丝落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让他最近一直处于亢奋中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韵真,不知为什么,当心里面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原本对韵真的那点憎恶之情慢慢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忧伤,他甚至开始在心里替韵真辩解。
她是爱我的,只是现实太残酷了,毕竟,那些为了爱情可以舍弃一切的痴女子也只存在于电影小说里,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存在。
更何况,韵真这种身份的女人,如果痴到那种程度,要么是神经病,要么就是不食人间烟火,自己还不一定接受得了呢,反倒是挣扎在爱情和现实之间的韵真更显得有血有肉,从而也更加迷人。
黑暗中只有手中的烟头一明一灭,秦笑愚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沉醉于自己的想象,就像是一个夜游者,一颗心陶醉在自我安慰之中。
当他想起和韵真在别墅度过的两个夜晚的时候,一颗心温柔的就像是天上雨丝,不禁感叹道:你还想怎么样?一个女神,一个行长,一个贵妇,她心甘情愿地为你宽衣解带,并不是她不愿意献身,而是你自己没有勇气,每到关键时刻就打退堂鼓……
你就知足吧,你算什么东西?凭她的身份,完全可以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甚至都不用花费力气,像她这种年轻美貌的女人,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会帮她摘下来,你有这个本事吗?
哼,她欺骗你?为了你的钱?难道她没有见过钱吗?即便没有你那些钱,她也能生活的无忧无虑,现在,反倒是你那笔钱害得她整天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说到底,还是你这个混蛋害了她啊……以前她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女人啊,你在银行当保安那阵,不是经常偷窥她吗?那时候,她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香风,脸上总是挂着甜美的微笑……
可现在呢,你难道没看见,每次见到你的时候,她表面上平静,内心还不知道多么担惊受怕呢,那天晚上在孟桐的别墅里,她显得多么的无助。
可在那种情况下,她仍然抱着你的身子,表面上看是怕你伤害孟桐,而实际上还不是怕自己的爱人做出蠢事、万劫不复?
“头儿,结束了……”
秦笑愚正如醉如痴地沉醉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在黑暗中说话,这才惊醒过来,只见一片光亮从屋子里蔓延出来,柴进和于涛站在光影里正盯着他。
妈的。阿q啊。
秦笑愚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马上回到了现实,扔掉手中的烟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冲站在柴进身后的于涛说道:“外面挺舒服的……就在这里谈吧……”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于涛的脸色,不过却能感觉到他沉重的脚步,只见他坐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就一口接一口吸着,却没有说话。
秦笑愚盯着黑暗中明明灭灭的烟火,似乎窥视到了于涛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不用说,田德胜临死前的绝望情绪让他坐立不安。
生命只有一次,不怕死的早就见阎王去了,只要是还活着的人,可以说基本上都是珍爱生命的主,想必这下应该会开口了吧。也不用催他,让他先慢慢消化一下。
正如秦笑愚所料,闷头抽了几口烟之后,于涛就缓缓说道:“看来真的出大事了……”
秦笑愚一愣,于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竟让他突然紧张起来,忍不住扫了一眼周围黑乎乎的田野,问道:“你什么意思?”
于涛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其实,最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一直感到莫名其妙……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我们的组织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
“啊……”秦笑愚吃了一惊,从于涛的话里他有种不祥的预兆,隐隐觉得和自己的事情也有点关系。“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我自己也只是一种猜测……事实上,田德胜所做的一切都是来自上面的指令,我也一样……”于涛的话有点逻辑不清,很显然,他还没有完全理出一条思路。
秦笑愚松了一口气,心想,你这不是放屁吗?你们当然都是在奉古从林的指示办事,毫无疑问,这老东西早就对自己手里的那笔钱眼红了,要不是上一次救了他的老命,说不定早就动手了。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古从林的意思?”秦笑愚咬牙切齿地问道。
于涛瞥了秦笑愚一眼,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其实,一个月前,古叔因为身体不适回台湾疗养去了,帮里面的事情都交给一个叫……一个他最信任的副手打理,奇怪的是,自从他走后,我和他就失去了联系,上面的所有指令都是通过固定的联络员传达……”
秦笑愚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慢慢碾灭,盯着于涛低声道:“这么说,你一直没有见过古叔?以前你们经常见面吗?”
于涛似乎已经不在乎帮规了,不假思索地说道:“不是没有见过面,而是压根就没有他的一点消息,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以前我们每个月起码要召开一次例行的业务会议,虽然不一定是古叔亲自来,可基本上不会失去联系……
我刚才问过田德胜,根据他的说法,帮里面负责安全的人员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动,如果不是因为一直在监视一个银行的行长,也许已经被调整下去了……”
“你的意思帮里面正在秘密进行大规模的调整?”秦笑愚吃惊地问道。
于涛点点头说道:“恐怕是这样的,只是负责经营的人员还没有大的变动,但是负责安全的高层人员基本上调整过了……”
“我听说你在帮里面的地位也不低,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会不知道呢?”秦笑愚越听越感到惊讶。
于涛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并不太了解我们的内部情况……事实上,我们在大陆的组织尽管还延续了台湾的一些传统帮规,但是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古叔比较重视资产的运营,为了资产的安全,他把人员分成了职业经理人和安全人员两个部分,我就是属于职业经理人,只负责打点生意,不允许参与任何违法活动,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资产的安全。
而负责安全的人员负责为经营扫清障碍,免不了要做一些违法的事情,所以,出于安全考虑,两个部门的人员之间没有直接联系,大家各负其责,互不联系,甚至根本不认识,最终负责决策是以古叔为首的三四个核心人物……”
“那你起码应该和古叔身边的几个重要任务有联系啊……”秦笑愚不解地问道。
于涛摇摇头说道:“同样是出于安全的考虑,经营这一块由古叔亲自负责,而安全这一块交给几个老大分管,实际上,我和他们并没有直接联系。
所以,我们虽然有着黑帮的身份,但却很清白,即便组织受到公安的打击,生意上却不会造成直接损失,也不会直接连累到古叔的身上……”
秦笑愚开始明白台湾黑帮在临海市的组织架构了,说白了,黑帮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赚钱,杀人只是为了敛财服务。
一部分黑帮成员就像电影里那样,整天打打杀杀,而另一部分成员则整天西装革履,奔走在生意场上,他们有家庭有孩子,除了一个身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污点,并且这两部分人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只有在高层的少数几个神秘人物在幕后掌控着一切。
但是,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古叔既然已经一个月前去了台湾,那么,是谁在暗中派田德胜监视韵真,又是谁故意出卖了徐萍?究竟是古叔违背了当初的口头承诺,还是黑帮的高层有人在暗中和外界勾结呢?
“你刚才说到有个传达上面指示的固定联络人,我想知道你的联络人是谁?”秦笑愚一闪念之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急忙问道。
于涛一脸为难的样子,不情愿地说道:“这个……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秦笑愚知道,如果于涛说出这个名字,那就等于违反帮规了,尽管他刚才是出于自身的疑惑说了一些实情,可要是让他具体到一个人名字,心里肯定还是有顾虑。
“这样,你不用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秦笑愚换了一种方式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于涛点点头。
“是一个女人?”秦笑愚问道。
于涛点点头,狐疑地盯着秦笑愚。
“一家支行的行长?”秦笑愚继续问道。
于涛一愣,不过还是点点头,脸上一副惊讶的神情。
“他叫张淼?”秦笑愚再不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你……你怎么知道?”于涛吃惊地问道。
秦笑愚没有出声,于涛的表情和惊讶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一瞬间,所有的疑问都有了明确的答案,毫无疑问,一切问题都出在张淼身上,肯定是她故意透露了徐萍洗钱的秘密。
并且,尽管不能排除张淼报复徐萍的因素,但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于涛和徐萍之间的来往属于黑帮生意上的机密,如果没有高层的授意,张淼绝对不敢擅自泄露出去,况且,她也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她是如何给你传达上面的指示的?”秦笑愚问道。
既然秦笑愚都能说出张淼的名字,于涛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顾忌得了,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她说……她只是交代我……为了安全马上停止和徐行长的一切来往,并且销毁一切证据……就是这些,我并不知道徐行长被出卖的事情……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所以我都没有多想……”
黑帮高层内讧。
根据种种迹象,秦笑愚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至于内讧的原因,目前为止,包括于涛在内都是一头雾水。
其实,当秦笑愚得知徐萍洗钱的秘密已经被上面察觉之后,他就本能地认定问题出在于涛这边,如果单单是徐萍一个人的问题,他倒没打算直接和于涛发生冲突,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在目前自身不保的条件下,如果再得罪了黑帮,无疑是给自己树了一个劲敌。
然而,他心里也很清楚,徐萍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引子,最终的目标还是韵真和她手里的那笔巨款。
如果古从林真的插手了这件事,那就说明他已经和另一伙觊觎这笔钱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这样一来他就是想躲也躲不掉,既然古从林已经在暗中翻脸,那只有豁出去了。
何况,田德胜是死定了,就算他做的再隐秘,最终古从林也会知道是谁干的,翻脸基本上已成定局,至于鹿死谁手,已经容不得他多考虑了。
所以,离开徐萍之后,他特意和柴进何亮密谋了一番,便不顾一切地闯进了于涛的家里,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难道你就不能和台湾那边取得联系吗?或者还有没有别的渠道可以联系到古从林?”秦笑愚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猜测会不会是黑帮中的上层趁着古从林去台湾的时候突然内讧,而远在台湾的老大还不知情。
于涛缓缓摇摇头说道:“我这种级别的角色不可能直接和台湾取得联系,不过,老大的行踪虽然诡秘,却还不至于对这边的事情不闻不问,除非……”
“除非什么?”
秦笑愚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猛然想起了在柳家洼的山上救韵真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忍不住紧张地问道。
说实话,尽管他已经下定了和黑帮翻脸的决心,可在明白了并不是古从林在暗中指使之后,他就有点担心他出事,如果古从林对黑帮失去了控制,那么,根据很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整个黑帮都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于涛却偏偏说出了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除非他失去了自由……或者……他已经……死了……”
秦笑愚尽管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颤声道:“不可能吧,如果他真的……死了,台湾那边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别忘了,他母亲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于涛脸上一片忧郁,沉吟了半天才说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去台湾……就死在临海市……因为,他去台湾的消息并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秦笑愚还是有点不能接受黑帮老大突然死亡的判断,质疑道:“你的意思是……这边的人以为他去了台湾,而台湾那边的人以为他在大陆?可是……已经一个多月了,难道台湾那边就没人试图和他取得联系?”
于涛摇摇头,不确定地说道:“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是……我们内部有些事情并不是能够按常理说清楚的……不过,根据我刚才从田德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目前在发号施令的肯定不是他……”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两个人都闷头抽烟,想着各自的心事,最后秦笑愚说道:“我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切身利益,不管怎么样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你如果信得过我,有些事情还要请你帮忙……”
于涛这一次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问道:“你想做什么?”
秦笑愚没有回答于涛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耗下去?”
于涛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本来呢……不管谁当老大,只要我兢兢业业,上面就是闹翻天也不管我的事情……
但是,古叔对我有恩,我原本是台湾一个小商贩,之所以能混到今天,全凭他的提携……所以,如果能尽力的地方自然不会推辞……
其实,前一阵我就想偷偷回一趟台湾,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们也有规矩,如果我回台湾必须要上面批准,私自回去要受到严厉的处罚,并且,我现在相信,可能身边早就有人盯着我了,如果现在轻举妄动的话,可能身家性命都会有危险……”
秦笑愚明白于涛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上面发生了内讧,黑帮的控制权已经不在古从林的手中的话,那么,新的当权者肯定会对古从林以前的亲信严加防范。
只是目前注意力还集中在负责安全的部门,没有轮到经营这一块,等到新头目巩固了权力之后,肯定也会对于涛这样的角色进行清洗。
不过,从于涛的态度上来看,他好像并不打算反抗,也许,他认为自己只要顺从,仍然可以在新头目的手下维持现在的地位,只是考虑到古从林对他的恩惠才答应在有限的范围内帮点忙。
“我明白你的处境,我准备找张淼谈谈,你觉得她会不会是个知情者。”秦笑愚问道。
于涛摇摇头说道:“她最多就是个执行者,不可能参与高层决策,我认为你找她也只能打草惊蛇,说不定马上就会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可目前只有张淼一条线索……起码她应该知道古叔究竟是生是死吧……”秦笑愚烦躁地说道,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理不出一个头绪。
于涛犹豫了一阵,盯着秦笑愚低声道:“你要是去找张淼的话,那就不仅仅是保护徐萍的事情了,而是在干涉我们的内部事务……你可要想清楚,以你目前的处境,有实力去捅这个马蜂窝吗?”
秦笑愚知道于涛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他,反正于涛也就是一个有着黑帮身份的生意人,对自己的事情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于是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我还要好好考虑一下,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再去找你……不过,我先前对古叔有点误会,既然我们不是敌人,条件允许的话,我倒想把他的生死搞清楚……”
于涛见秦笑愚执意如此,只能叹口气,摇摇头说道:“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我们今晚的会面保持沉默……
不过,徐行长那边的事情倒不必太过惊慌,我和她合作洗钱的公司已经注销了,公安局不可能找到当事人,所以,只要徐行长那边做好善后事宜,即便上面要调查,也找不到证据,张淼虽然是知情者,可我认为她不会出庭作证……”
秦笑愚可不这么看,张淼会不会出面指证徐萍,完全要看上面的意思,如果韵真拒绝李毅的要求,他们就有可能牺牲徐萍来给韵真施加压力,那时候张淼就有可能出面指证徐萍,何况张淼本身就是银行内部的人,她当然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不过,秦笑愚没有在于涛面前说出自己的担忧,而是说道:“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说完,忽然看见一直站在黑暗处的陈刚,转身对于涛说道:“如果你替田德胜求情的话,我就放了他,做为我们合作的礼物……”
于涛沉吟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不,我不希望你留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
秦笑愚微微一笑,对于涛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打消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看来我们是有缘人,俗话说道不同不相谋,这句话显然不确切,我觉得今后我们还有很多的合作领域……”
于涛盯着秦笑愚说道:“同样,俗话说殊途同归,人们之间的合作是因为有共同的目标……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缺乏共同的目标……”
秦笑愚没有出声,不过,先前于涛那番关于古从林设置黑帮组织架构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启示,让他马上想到了那笔巨款。
既然自己和韵真都已经成了别人的目标,那笔钱的安全就堪忧了,为什么不能学习古叔,把钱和有可能给它到来危险的人分开呢。
面前这个生意人不正是最好的代理人吗?他不但善于经营,而且还有黑帮保护,如果钱在他的手上,安全系数将会大大增加,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好于涛这个人,防止他背叛就行了。
这样想着,秦笑愚的脑子里不禁再次浮现出于涛那个风韵犹存的老婆以及花瓣一样的女儿的身影,同时也再一次意识到了潜藏在自己身体里面的魔性。
送走了于涛,已经是半夜两点多钟了,天上彤云密布,农舍附近的田野里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秦笑愚让柴进何亮陈志刚三个人留下来处理田德胜,他之所以让柴进何亮参与,潜意识里也有把干妈刘蔓冬拖下水的意思,将来万一和黑帮分子开战,刘蔓冬就不能置身事外。
而他自己当然不会待在杀人现场,而是带着陈刚开车悄悄回到了城里,不过并没有回美容中心,而是穿过空荡荡的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一个住宅区一栋破旧的大楼门前。
陈刚坐在车里面,只有秦笑愚下了车,直接走进楼道,来到二楼,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客厅里面没有开灯,不过,卧室半掩着的门缝里透出一丝灯光,并且从里面传来噼噼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
秦笑愚就像做贼一般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然后一点点推开房门,一股热气从里面涌出来,显然,卧室里的空调一直没有停止过工作。
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靠近窗户放着一张办公桌,光线来自桌上的台灯,桌子上还有电脑以及一些其他设备,旁边放着一台索尼摄像机。
桌子前面一个女人背着门坐在那里,一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女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短背心露出雪白的臂膀,一头秀发一直垂到脊背上,由于精神过于专注,居然没有发现差不多已经欺近身体的男人。
秦笑愚慢慢伸过头去,看着一行行字随着那双纤纤素手的不停移动出现在屏幕上,一阵阵幽香扑鼻而来,以至于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看清楚女人究竟在写些什么,就在他排除那股香气的干扰,极力想读出屏幕上的那些文字的时候,只见女人一只手快速地在键盘上跃动了几下,随着最后一声敲击,窗口突然消失了。
秦笑愚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个女人坐着的转移迅速转过来,反倒把秦笑愚惊的倒退几步,盯着那张似嗔似怨的脸嘟囔道:“警惕性挺高嘛……”
女人幽幽说道:“如果胆小的话,早就被你吓死了……看来你已经习惯在黑夜里行动了,就像老鼠一样……”
秦笑愚的目光在女人漂亮的脸蛋上只停留了一瞬间,随即就躲开了她带有挑衅意味的目光,在一张椅子里坐下来,然后掏出一支烟点上,似没话找话地说道:“你真的在写那部关于我的小说?”
女人把一双穿着碎花睡裤的长腿朝深得笔直,一双没穿袜子的天足微微摇晃着,就像是要引起男人的注意似的,一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秦笑愚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道:
“事实上我已经把你童年的那部分写完了……可不管怎么写,就是不满意,这已经是第四遍修改了……”
“不满意是因为你没有亲身体验,只凭想象还不知道你会把我歪曲成什么样子呢……”
女人点点头说道:“也有这个原因……可是,你不知道,你母亲那本日记我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可每看一次都忍不住要流眼泪……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感性的女人……可为什么我写出来的东西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秦笑愚抬头盯着女人,低声道:“真情实感……我母亲的日记里面充满了爱,那是用自己的心和血写出来的,当然可以感动任何人……你又不爱我,只是做为一个旁观者在描述,怎么会让人感动呢……”
女人脸上微微一红,嗔道:“这么说,我这篇小说要等到爱上你以后再写了?”
秦笑愚见女人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盯着自己,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孤男寡女相处,怎么能不令他想入非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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