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令人振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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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笑愚大清早就接到了吴媛媛用车的电话,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起来,就像是在部队的时候紧急集合一般穿衣洗漱,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车开到了吴世兵楼下。

    不过,当他看见吴媛媛板着一张俏脸、神情阴郁地钻进车里之后就改变了主意,心想,这女孩好像性格孤僻而任性,如果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反倒让她把自己看扁了,瞧她昨天的样子,简直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奴仆。

    “开车!”吴媛媛见秦笑愚盯着自己直愣神,脸色一变,喝道:“看什么看?昨天的警告这么快就忘记了?”

    秦笑愚赶紧扭过头去,一边发动车,一边问道:“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你就在街上转,只要别停下来就行。”吴媛媛冷冷说道,一边拿出一把手机在上面指指点点。

    “如果你是去王总的公司,我可以捎你一段,我马上就要上班了,别的地方去不了?”秦笑愚淡淡说道。

    吴媛媛惊讶地抬起头盯着秦笑愚说道:“你说什么?王叔叔昨天说过了,让你给我当司机……你是不是哪根神经不对劲啊。”

    秦笑愚瞟了女孩一眼,迅速地避开了她那冰冷的目光,忽然觉得微微有点气喘,他再次惊叹于吴世兵女儿的绝世冷艳,这种美对男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种无法抗拒的征服欲 望,继刘韵真之后,他再次面对一个女人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是,正是这种自惭形秽强化了他的征服欲 望, 就像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人会变得无所畏惧,内心里反而充满了破坏、抗拒的冲动。所以,他不但没有按照吴媛媛的命令开车,反而伸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一边点烟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对不起,王总没有对我说过,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只要是他说句话,即便送你去美国也没问题。”

    秦笑愚的态度似乎大大出乎吴媛媛的意外,只见她吃惊地盯着男人,酥胸一阵微微起伏,一张脸马上就有了血色,厉声道:“你相信不相信我马上就可以砸破你的饭碗?”

    秦笑愚见女孩被自己逗得怒发冲冠,心里面竟有一丝快感,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淡了不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这饭碗不值钱,随便在哪里都能找到……我是王总的司机,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安排,我之所以过来接你,还以为你要去公司呢,既然你要去别的地方,还是让他另外给你派车吧,我必须按时去公司报道……”

    吴媛媛一双美目紧盯着秦笑愚看了一阵,直到看的他叼在嘴上的香烟微微颤抖,这才一咬牙拿着手机急促地拨了几个号码。

    亲爱与心中一阵窃笑,等到听完老板的指令,懒洋洋地问道:“好了,从现在开始,我正式成为你的司机了,你说吧,去哪里?”

    吴媛媛哼了一声,冷冷说道:“难道我刚才的话没有听见?敬酒不吃吃罚酒……犯贱……”

    秦笑愚听女孩说他犯贱,不由地一阵恼怒,可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是在犯贱,于是就没出声,慢慢地把车开上了清晨空荡荡的街道。

    “喂,你有点公德好不好,以后给我开车不许吸烟……”忽然,吴媛媛又斜睨着秦笑愚警告道。

    秦笑愚摇下车窗玻璃,一口把烟头吐出了车外面,忍不住偷偷看了女孩一眼,只见她一头秀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脑袋歪在一边,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面一闪而过的街景。一想到她刚刚死了母亲,心里又忍不住有点怜香惜玉起来。

    “你们美国上学回来的人脾气都这么大吗?”秦笑愚似不甘于这种静默,忍不住主动挑衅道。

    “管你什么事?”吴媛媛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马上又扭过头去。

    秦笑愚微微一笑,沉默了一阵又挑衅道:“我只是好奇,不知道你们在美国的学校都学些什么……我听说美国人讲人人平等……”

    秦笑愚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吴媛媛扭过头来,盯着他冷冷说道:“我现在明白你今天早晨为什么发神经了,原来你是嫌我没有平等对你……哼,要想让别人平等对待你,首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你要搞清楚,为什么是你给我开车,而不是我给你开车,这就是命运,上帝的安排,不存在平等不平等问题……”

    秦笑愚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嘴里“哦”了一声,随即装出一副顿悟的神情说道:“我明白了,只要上帝安排的事情就是合理的,所以你也不必伤心了,我看……你母亲的不幸早逝肯定也是上帝的安排……”

    秦笑愚话还没有说完心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的太过分了,吴媛媛虽然桀骜不驯,脾气暴躁,可自己也不该拿她亲人的不幸来刺激她。忍不住偷偷瞥了女孩一眼,心中顿时一颤,只见吴媛媛一双美目正怒视着他,不过,眼眶中已经满含晶莹的泪水。

    “你这个混蛋……”

    吴媛媛的话音刚落,几滴泪珠已经从白皙的娇颜上滚落下来,好像不像让男人看见自己屈辱的泪水,一甩秀发就转了过去,酥胸顿时就破涛汹涌。

    女孩一瞬间表现出的软弱让秦笑愚一阵内疚,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得回来?他只好保持沉默,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消除女孩对自己的仇恨。

    “你还没有吃早饭吧……前面有一家饭馆的早点不错……”沉默了几分钟,秦笑愚又没话找话地说道。结果,这一次吴媛媛连头都没有动一下,就像雕像一样凝视着车窗外面。

    秦笑愚讨了一个没趣,只好把车的速度放慢,以便让女孩能够看清楚街景。路上的车渐渐多起来,不时落下几颗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天空阴沉沉的,就像是坐在那里哭泣的女孩一样充满了阴郁。

    “乌云密布……”秦笑愚像是自言自语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他发现吴媛媛的脑袋动了一下,于是又接着自言自语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神经病……”吴媛媛的身子动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转过身来,不过这几个字倒是说得清清楚楚。

    秦笑愚狡黠地一笑,根据他从徐萍那里得来的经验,一个生闷气的女孩,只要开口说话,基本上应该没多大问题了。

    说实话,他觉得这两个女孩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倒有相似之处,只是徐萍表面上声色俱厉,可内心里却又非常温情的一面,尤其是对自己爱的男人,有时候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而眼前这个女孩目前还没有发现她有这个特质。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她又没有爱上自己,不知道她如果爱上了哪个男人,会有怎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呢。一想到那个虚无中可能存在的幸运男人,秦笑愚心里竟有一丝醋意。

    “我没什么文化,如果刚才冒犯了你,我给你赔礼道歉,你说的对,作为一个司机应该首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秦笑愚的话音刚落,吴媛媛突然就转过头来,迅速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生硬地说道:“少耍贫嘴,开你的车……”

    秦笑愚一听,女孩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可已然没有了那种呛人的火药味,心中暗喜,一边把车开上一条辅道,一边继续说道:“我是诚心向你道歉……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请你吃本市最有名的阿婆饼……你在美国这么多年,可能早就把家乡的味道忘记了……”

    秦笑愚说完,把车停在了一家小饭馆的门前,看看坐在那里既不吭声也不动身的女孩,于是就自己下了车,然后绕过车头走过来替吴媛媛打开车门,笑道:“早饭还是要吃的,吃晚饭你想去哪,我就送你去哪……”

    吴媛媛坐在那里没动,眼睛直视着前方,甚至连眼角都没有瞟男人一下。

    秦笑愚就站在那里,弯着腰,一只手扶着门,那态度别说有多谦卑,只是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面前这张略显苍白的俏脸,这个过程就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吴媛媛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一条修长的腿慢慢跨出了车门,身子几乎就擦着秦笑愚钻了出来,当那一缕秀发轻轻从秦笑愚脸上拂过的时候,不仅让他的心一阵麻痒,而且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吴世兵前脚走进办公室,韵真后脚就跟了进来。

    “韵真,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早餐,怎么样,支行的工作进展顺利吗?”吴世兵只是瞟了韵真一眼,就看出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行长,我今天来找你有两件事情……”韵真在吴世兵对面坐下来,把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说道:“我经过认真考虑,决定辞去分行副行长的职务,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吴世兵正准备点烟的动作停了下来,先是一脸茫然地盯着韵真,然后就流露出一副吃惊的神情,下意识地拿过那封信看了一眼,惊讶道:“辞职?这……这是从何说起……我可没有……”

    吴世兵那一脸震惊的模样让韵真相信,吴世兵目前为止还没有找人取代自己的意思,起码他还没有物色好接替自己的人,不过,从他惊讶的神情中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兴奋,说明他确实考虑过解除自己分行副行长职务的问题,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

    哼。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主动放弃职务,接下来肯定要假惺惺地挽留自己了。

    “吴行长,支行的一堆事情就够我忙了,哪里还有精力顾得上分行的信贷工作,与其两边不靠,还不如专心致志做好一件事……再说,我在分行副行长的职位上确实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这和我个人的工作经验有关,所以,我觉得在下面支行当几年行长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我还年轻,应该多积累点经验才是正道。”

    吴世兵眯着眼睛听完了韵真的辞职理由,这个理由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借口,在他看来韵真辞职无非是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她在支行当了几天行长尝到了甜头,虽然支行行长的职务没有分行副行长高,但是她在那里是独当一面,说话算数,而在分行自己的手下当副行长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摆设,所以,她干脆舍弃分行的虚职抓点实权。

    另外,她很可能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清楚自己下一步就要找人代替她的副行长职位,而她又没有多少反击的手段,所以,与其让自己逼着解除她的职务,还不如自己辞职来的体面一点,从这点来说,她倒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韵真啊,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实话,我一直想找你谈谈这个问题,可是一直有顾虑,我知道你是个很要强的人,受不得一点委屈,其实有时候后退就是为了前进,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总的来说你在副行长的位置上还是做出了不少成绩……”

    吴世兵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就低下来,最终打住了,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猜测也许完全是个错误。

    刘韵真是什么人?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职务呢,她可是眼巴巴地盼着接自己的班呢,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心甘情愿去支行当个行长。

    毕竟,支行行长不可能直接接任分行行长的职务,虽然这次和平南路支行出的案子对她也或多或少有点影响,可并没有伤筋动骨,论责任还是自己大一点,可她为什么会突然主动提出辞职呢,自己的想法未免也太幼稚了,在她辞职的背后很可能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难道她是故意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这样吧,韵真,你的辞职报告我先收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我也征求一下行里面其他主管行长们的意见,毕竟,在银行高层管理人员的去留问题上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数的,不过,我对你的这种务实的想法还是很赞赏的……”

    韵真一开始见吴世兵并没有一点挽留着自己的意思,心里难免有点失望,原以为他马上就会接受自己的辞职呢,没想到几秒钟的功夫,他忽然口气一转又变得谨慎起来,一时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免自己心里也直犯嘀咕,怀疑自己的辞职最终会不会得不偿失。

    其实,韵真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辞去副行长的职务,相反,她在支行当着行长,心里还担心着吴世兵会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担心他趁自己在支行工作的这段时间,找个借口让他的哪个亲信顶了自己的缺,就像信贷处处长王明哲一样,在家里养了几个月的病,等他回来的时候处长的位置已经被周兴顶替了,这可是官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形势的发展让她不得不做出心的抉择,并且这个新的抉择做出的很仓促,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思考,甚至有点违背她自己的愿望。

    所以,当她递出这份辞职报告的时候,心里面还充满了矛盾,生怕吴世兵一口就答应了自己辞职的请求。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韵真回到家里的时候,一进门,惊讶地看见母亲居然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了,这在最近几个月里可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一般不到十一二点她是不会回来的。

    “妈,你吓我一跳……”韵真愣在门口说道。

    祁红扭头看看女儿,嗔道:“做贼心虚吧?好端端的怎么吓着你了?”

    韵真把手袋扔在柜子上,在沙发上坐下来,忍不住打量了母亲几眼,忽然觉得最近早出晚归的母亲似乎比以前年轻了不少,仔细一看,才发觉她身上竟然穿着自己给她买的那件衣服,她记得这件衣服买来之后母亲一直没有穿过,理由是太花哨了,怕穿到单位去影响不好。

    “吆,妈,你终于想通了,怎么不怕别人说闲话了?”韵真笑道。

    祁红一愣,随即见女儿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转来转去,这才明白她是在说自己这件衣服,忍不住脸上一红,娇嗔道:“这么贵的衣服买来不穿真是太浪费了……今天出席一个非官方的活动,所以……”

    韵真笑道:“妈,我就说你穿着这身衣服错不了,简直年轻了十岁,偏偏你……哎呀,你就别解释了……”

    祁红的脸更红了,那模样好像是不胜女儿的夸奖似的,伸手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的声音,这才正色说道:“你就别瞎扯了,本来我晚上还有一个饭局,这么早赶回来还不是为了你……”

    “哦,到底什么事啊?”韵真这才明白母亲今天为什么破天荒回来的这么早,原来是找自己有事呢。

    “韵真,最近你们行里面有没有什么传闻?”祁红问道。

    “妈,你忘了,我现在已经被贬为支行行长了,上面有什么动静也不是咱们一个小行长应该关心的……怎么?难道你听说了什么新闻?”韵真虽然开着玩笑,可一双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祁红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今天的报纸你看了没有?”

    韵真不解道:“这么多报纸你指的是哪一份?”

    “临海晚报啊。”

    “我哪里有时间看报纸,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在办公室坐十分钟……”韵真抱怨道。

    祁红哼了一声,把身边的一张报纸扔在女儿的腿上,责怪道:“做为一个领导,每天浏览一下报纸可是必做的功课,不然两眼一抹黑,迟早要栽跟头……”

    韵真顾不上和母亲说话,把一叠报纸翻得哗哗直响,终于她看见了一个吸引眼球的标题《内外勾结 本市一家银行被骗贷五亿元》。

    本报讯:根据群众举报,本市公安机关成功破获一起银行骗贷案。据有关人士透露,本市一家担保公司采用行贿方式,通过编制虚假信息,从某支行骗取银行贷款五亿元人民币,造成直接损失3.6亿余元,目前相关涉案人员已经全部到案并以审理完毕,届时将移交法院开庭审理。

    临海市财通信用担保有限责任公司老板李青萍不惜用近千万元贿赂某支行4名干部,其中包括一名支行长、两名副行长,借由重金铺路,成功骗取改行贷款5.08亿余元,共造成经济损失3.6亿余元。

    记者昨天获悉,这起本市最大的银行骗贷案目前已侦查完毕,六名被告人将面临贷款诈骗罪、行贿罪、伪造公司印章罪、违法发放贷款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非法集资罪等八项罪名的起诉,其中一名涉案人员在关押期间畏罪自杀……

    韵真一目十行地把这篇文章看了一遍,嘴里舒了一口气,似自言自语地说道:“终于见报了,连银行的名字都不敢提……”

    说着抬头看着母亲疑惑地问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按道理早就应该见报了,押到今天才出来,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你看看这篇文章在报纸上的位置、篇幅,三言两语的,明显就是在敷衍了事……”

    祁红白了女儿一眼,责怪道:“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难道你就没有从这篇文章嗅到什么异味?”

    韵真把报纸拿到鼻子底下夸张地嗅了几下,皱皱眉头说道:“一股油墨味……”

    祁红骂道:“你这死丫头,我这在和你谈正经事……你再嬉皮笑脸的我可是懒得管你……”说着,凑近女儿的耳边低声道:“吴世兵可能要挂了……”

    韵真忍不住浑身一哆嗦,那神情好像既害怕又兴奋,颤声道:“你……听谁说的?”

    祁红见女儿一副激动的模样,哼了一声道:“你激动什么?难道你以为自己可以接吴世兵的班?”

    韵真一听母亲这句话,一颗热起来的心马上就凉了半截,她清楚母亲的能量,既然她这么说,看来自己是没有希望了,不过,一想到母亲特意早早回家来找自己,心里又生出一丝侥幸,也许还有挽救的办法呢。

    “妈……到底怎么回事?吴世兵好好的怎么……”韵真忽然有点不太相信听到消息,因为,和平南路支行的案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吴世兵还是稳坐钓鱼台,虽然背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处分,连一根毛也伤不了他,怎么形势会急转直下呢?

    祁红见女儿一副焦急的模样,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站起身来走过去关上门,然后又端起茶杯吹了一阵杯子里的茶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早上,我看见这篇文章之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祁红顿了一下,看了女儿一眼,只见她微微张着小嘴,一只手紧紧抓着那张报纸,一双美目痴痴地盯着自己,竟是满含着希冀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你看见这篇报道中给几个嫌疑人预定的几项罪名没有?”

    罪名?韵真刚才也就是把文章浏览了一遍,罪名有好几项,倒是没有特别注意,听母亲一问,马上就拿起报纸又仔细看了一遍,茫然道:“八项罪名。”

    “这八项罪名最后一项是什么?”

    韵真又拿起报纸看了一遍,不解地说道:“非法集资罪……”说完,忽然心中好像有所触动,但并不明确,眼巴巴看着母亲,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祁红摇摇头,低声道:“哪来的非法集资罪?如果存在非法集资,应该也是这些人进去之后交代的,那么,都有什么人参与了集资,集资的钱哪去了,为什么案发这么久,那些参与集资的人没有找银行要钱……难道你就不想想这些问题?”

    “你的意思是……这些集资和吴世兵有关系?”韵真惊讶地问道。

    祁红不想再和女儿打哑谜了,继续说道:“一般来说,记者都是根据公安机关提供的材料来写文章,不敢胡编乱造,这几项罪名显然是公安机关在侦查阶段基本确定的内容,将来到法院也是按照这些罪名起诉……

    但是,一旦这个罪名被起诉,那么,肯定会牵扯到集资的企业或个人,还要交代清楚这笔钱的去向,这就要牵涉到很多人,但是,这篇文章中只说了骗贷的情况,对非法集资却只是一笔带过……既没有集资的数额,也没有具体提到什么人……”

    “那,你的意思是……既然他们想可以隐瞒,为什么还要写出来登在报纸上呢?”韵真人不知问道。

    “有两种可能,接受采访的人最太长,说漏了嘴,记者肯定不会了解这么多。要不然就是这笔集资款牵扯到了某个高层人物,目前还处于‘待定’阶段,最终的结果就要看暗箱操作的情况……”祁红说道。

    “你说的高层有多高?难道吴世兵也和这笔集资贷款有牵连?”韵真问道。

    祁红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今天中午和一个以前的一个老部下一起吃饭,他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他说,非法集资这件事很复杂,因为牵扯到一些官员,所以决定不起诉,交给纪检部门另案处理。

    至于牵扯到哪些官员、那个级别,他也不好说,不过,肯定会有银行的高层受到牵连……

    这个银行的高层是不是指吴世兵,你自己去想……反正,根据我的判断,这件事最终要找个替罪羊……”

    韵真呆呆地盯着那张报纸好一阵没有说话,良久忽然问道:“妈,你说万一吴世兵真的挂了……银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上面肯定不会在本行提拔行长,多半是从上面下派……”

    祁红知道自己女儿的野心,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想过干瘾,真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就如此热衷于权力。不过,一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比女儿好不到哪儿去,于是叹口气,还没有听韵真说完,就打断了她,骂道:

    “你这死丫头,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关心谁来当行长,要是我的话,避祸都来不及……银行的高层?你这个主管信贷的副行长难道就不算银行的高层?”

    韵真反驳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看见一分钱?”

    祁红伸手在女儿脑袋上点了一下,低声道:“你以为没拿钱就不会找你的事情?和平南路支行的案子你也没有参与,到头来怎么让你又做检查又背处分?一个领导责任就够你和吴世兵受的,他如果坐牢,你起码也是免职。”

    韵真跳起来大声说道:“凭什么?我这个副行长不过是吴世兵的傀儡……哼,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坑壑一气,感情只瞒着我一个人呢,好处没有我的份,承担责任的时候凭什么就忘不了我呢……”

    祁红哼了一声说道:“傀儡?那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没本事也就罢了,好好的学问不去研究,非要过过官瘾,现在知道了吧,官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混的……这件事情复杂着呢,既然牵扯到高层,肯定有一场暗斗,暗斗的结果当然是保帅丢车,现在你和吴世兵都是车,都有可能成为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韵真一听,这才死了接吴世兵班的念头,拉着母亲的手臂,低声道:“妈,我那天在李毅那里见到主管金融的孙正刚副省长,他没说几句话我就知道他是保吴世兵的,你说,非法集资的事情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祁红眯着眼睛沉吟了一阵,说道:“是不是和他有关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知道他和吴世兵的关系就足够了……你也不用替吴世兵操心,倒是多想想自己的前尘,如果你被干出银行,连我都要跟着丢人……”

    “妈,难道既就没有找找他……”韵真焦急地摇着母亲的手臂问道。

    祁红瞥了女儿一眼,脸上微微泛红,半天才说道:“现在还不至于让他出面,你现在应该自救……我估计,吴世兵这会儿还没有得到消息,我听中院的那个老部下说,非法集资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公开,再说,孙正刚最近一直在国外考察,所以你还有时间想想自己的退路。”

    “那我该怎么办?”韵真急切地问道。

    正说着,祁红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就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嗔道:“我可不是你的军师,有能耐自己摆平这件事,”说完,就自顾走了过去拉开了客厅的门,她惊讶地看见丈夫刘定邦坐着轮椅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门口,仔细看看,却发现他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保姆跑哪去了?”祁红一边嘀咕着,一边把丈夫推进了卧室,走到门口还朝客厅看看,只见女儿呆呆地坐在那里直愣神。

    “别愣在那里了,给冰冰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回不回来吃饭,不会来的话,晚上干脆随便吃点算了……”祁红冲女儿说道。

    韵真惊醒过来,看看手表,已经是七点多钟了,走到客厅的座机前拿起电话,忽然就想起了妹妹和王子同在床上的一幕,犹豫了一下,没好气地把电话扔在机架上,嘴里嘀咕道:“没出息的东西……”

    “他们回不回来?我晚上还有点事要出去……”祁红探进头来问道。

    “不回来……”韵真敷衍道,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条短信,原本不想看,可最终还是点开了,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急流勇退,主动出击。

    韵真坐在床上,嘴里念叨着这几个字,竟渐渐地咀嚼出了一点味道,真见鬼。这不正是自己隐隐约约意识到的解脱目前困境法门吗?。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难道是母亲在暗中和自己开玩笑?不可能,母亲可没有这种闲情雅致,对了,肯定是他。他可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人。过几天他就该走了,最近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再给他暖暖被窝?

    想到这里,韵真脸上一阵火热,一歪身子倒在床上,盯着手机上的八个字苦思冥想起来。

    既然没有希望当行长,何必要去留恋那个副行长呢,干脆辞掉副行长的职务,安安心心先当一阵支行行长,支行行长可不是什么高层,他们如果想找替罪羊,自己这个小脚色也担当不起啊。

    再说,自己即便辞去了副行长的职务,可仍然是信贷审查委员会的专家委员,对大宗贷款的审批仍然有发言权,而作为支行行长,在对外贷款方面更加便利,看看李继薇和陈进武就知道支行长们的权力有多大了,何必留恋在吴世兵身边当个傀儡呢?

    当然,从分行的副行长变成支行长确实是被降职了,但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以退为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就是母亲说的识时务,否则,一旦陷入吴世兵的泥潭,最终可真要连母亲都感到丢人了。

    也许,这就是短信上说的急流勇退,但是主动出击是什么意思呢?当然不会是让自己去争抢吴世兵倒下之后的空缺,难道是让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不对……

    忽然,韵真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既然这件事情出在和平南路支行,自己作为这个支行的一把手,在接任行长职位之后难道就没有一点发现?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件事爆发之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然后主动去总行汇报的话……

    韵真嘴角微微一翘,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慢慢扩散在整张脸上,脑子里渐渐就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这个女人就是和平南路支行信贷科长董全秀,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欲言又止的女人肯定想和自己说点什么,只是自己最近忙晕了头,竟然都没有顾上和她好好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