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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姜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认得对方是一家知名古玩店的老板,知道此人眼力贼毒,本来她已经认定这把紫砂壶是真品,但是那个老板的态度让她产生了动摇。
当齐姜再次从老头手里接过紫砂壶的时候,叶辉看到老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壶掉了包。
这下叶辉就有点弄不懂了,既然打算用真的骗人,等成交以后再调换成假的,为什么现在换一个人就调换一次呢?
难道就像春晚小品上说的,“你咋就可一个人坑呢?”老头就认准了齐姜,只想用来坑齐姜?
如果老头真的是针对齐姜,那么总得有个理由吧,难道老头有“仇漂亮心理”,专拣漂亮的坑?
齐姜这次变得慎重起来,也掏出一个鉴定师常用的放大镜,仔细地对紫砂壶进行了全面的品鉴。
要知道京城齐家主营的就是矿业和古玩珠宝生意,虽然单论珠宝行业的实力,齐家不是最大的珠宝家族,但齐家也是排名前五的珠宝家族,她们家有数不清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而且还有许多最厉害的鉴定大师在齐家效力,齐姜从小就浸染其中,虽然她性格顽劣,但是耳濡目染却是无时不刻在影响她。
到现在她的功力也能当得起一个功力深厚的鉴宝大师,要不然她也没有那底气跑出来独自创业。
看到最后齐姜问老头:“老大爷,你这壶要多少钱?”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五万块,少一分我也不卖。”
“好,成交,哪怕是假货,我这五万块就算是给你孙子治病捐的。”齐姜说着,伸手到T恤底下,飞快地把腰间那五万块抽出来。
叶辉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真假紫砂壶可以在老头手里随意调换,可以预见的是,不管齐姜多么小心,成交之后老头都有信心把真壶给换成假壶。
不过叶辉并不想阻止齐姜上当受骗,刚刚你不是说我们爷俩没有实力还想赖人家的公司嘛,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所谓的实力就是上当受骗,拿五万块钱买个假茶壶。
并不是叶辉小肚鸡肠,也不是忘了自己曾经把人家全身看了个通透,而是叶辉受不了别人那样讥讽可怜的叶清河,更不允许魏家的人甚至魏家的亲戚都说叶清河想要赖公司。
就等你上当受骗了,看你怎么说!
一看齐姜拿出钱来,老头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都哽咽了:“谢谢谢谢,闺女你算是帮了我大忙,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那么多人说是假的你都敢买,我真是遇上好人了!”
齐姜五万块钱买到一件真古董,捧在手里乐得合不拢嘴:“老大爷别这么说,我也是看好了认为能赚着,要不然我也不会买。”
这边刚刚成交,人群里一个人突然冷笑一声:“哼哼,能赚着?五万块钱买个假茶壶你能赚多少钱?”
齐姜扭头一看,脸一下子沉下来:“吴天泽,你什么意思?”
所谓的吴天泽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挺拔帅气,身上从鞋子都衬衣都是一色的古驰品牌,腕子戴着黄金表壳的百达翡丽,脖子上千足金项链,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但他气质不凡,举止深沉,绝对不是那种狂傲肤浅的富二代可比。
“没什么意思。”吴天泽淡淡地说,“我爸对你的评价颇高,说你年纪轻轻就在珠宝鉴赏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见解独特,是不可多得的鉴定天才,想不到我爸倒是走眼了,他所谓的鉴定天才居然也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老子也能犯错误,真敢大言不惭!”齐姜晃晃手里的紫砂壶,“你意思是这把壶是假的?”
吴天泽一笑:“确切地说,你被打眼了。”
打眼是古玩行业的常用词语,意思是因为占小便宜没看好,而被别人骗买了假货。
对于圈内人来说,买了打眼货是相当丢人现眼的事,而被人说打眼,那更是相当侮辱的人身攻击。
齐姜这女汉子肯定当时就火了:“吴天泽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老子问你,如果这把壶是真货呢,你怎么办?”
“随便你,只要我能做到的随你选。”吴天泽信心满满稳赢不输的样子。
“那好,如果这把壶是真古董,你们父子俩从此以后离老子远点儿,你们做你们的生意,别为了那点生意拿老子说事,敢打这个赌吗?”
其实这个吴天泽不是别人,正是齐姜的父亲给齐姜内定的乘龙快婿。
所谓内定,指的是齐姜的父亲有那个意向,不过齐姜性格太自由,她父亲也不敢确定能做得了女儿的主,所以一直只是有意向而已,还不敢一下子跟齐姜摊牌。
可是齐姜又怎么能不知道,因为这个吴天泽知道他叶清河跟齐姜的叶清河谈过这个意向,高兴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立马颠颠儿地跑去找齐姜,以准男朋友自居,当时差点把齐姜气死。
虽然这明显是一桩政治婚姻,而且齐姜根本就不嘞吴家父子,仅仅是在家人的威逼利诱之下跟吴天泽出去吃了一顿饭,那还是在齐姜爷爷亲自出面劝说她要给你父亲一个面子,总不能让你父亲下不了台,齐姜才去的。
吃饭也没给他好脸子,然后吃完饭赶紧走人,再不来往。
但是吴天泽早已经被齐姜迷住,发誓非齐姜不娶,最近吴家正在通过生意上的往来给齐家加码呢。
要知道吴家也是排名前五的珠宝大家族之一,而且在西部已经西南边境都有自己的宝石矿,单论珠宝行业,实力不在齐家之下,而且也是齐家的珠宝公司的供货商之一,两家在生意上有着相当密切的合作关系。
如果齐家和吴家再结成姻亲关系,那么在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会更加密切和稳固,对两家都是相当有利的。
现在听了齐姜的话,吴天泽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之色:“如你所愿,完全没问题。可是,如果这把壶是仿制品,不是古董,你怎么办呢?”
见齐姜沉吟不定,吴天泽紧跟着加了一句:“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这把壶是真古董,不但咱俩的婚约作废,我还另外加二十万的赌注。如果这把壶是假的——你就老老实实做我女朋友,我相信齐表小姐言出必行的性格,怎么样?”
嗯——齐姜再次翻过来看一下手里的紫砂壶,看过之后抬起头,坚定地盯着吴天泽:“一言为定,就这么办了。你跟我去找方慕尘大师,这把壶是真是假,让大师说了算。”
“嗯,何必惊动大师。”吴天泽微微摇头,“现在这里就有现成的鉴定团队,十几个来自京城的鉴定大师到星昌市做学术交流,今天刚好到市场参观——要不然你叶清河和我叶清河也不会到星昌市来,你我的叶清河正巧都跟着作陪,去找他们看看真假不是更好!”
“好,就找他们!”齐姜干脆地说。
这时那个老头已经把地上的红布折叠起来拿在手里,目睹了齐姜跟人打赌的整个过程,见齐姜要跟人去鉴定真假,不禁走上来对齐姜说:“闺女,这把壶确实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但是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什么来历我也说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假,你可别为了这把壶把自己搭进去啊!”
叶辉在旁边一直冷眼旁观,见老头装好人,不禁心里冷笑,这老头不仅仅是为了装好人吧,现在齐姜手里拿的是刚才看过的真品,老头还没来得及掉包呢。
果然,老头一边跟齐姜絮叨,一边还好像恋恋不舍似的摸了摸齐姜手里的紫砂壶。
可他仅仅就是摸了两下,叶辉就眼睁睁看着那把紫砂壶被他从齐姜手里给掉了包,这手法也太精妙了吧!紫砂壶在齐姜手里就像一条活腻无比的泥鳅,被老头从她手里拈出来,然后换上另一个塞她手里。
那么大一把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还被齐姜握在手里,老头居然还能游刃有余的给掉换出来,高人,绝对的旷世高人!
现场除了叶辉,其他任何人都没觉出异样。
叶辉知道,现在齐姜手里握着的那个壶已经变成假货,而老头衣服底下被调换出来那个壶是真的。同时作为内行的叶辉有点好奇,这真壶和假壶的区别在哪里呢?
他很想上去拿过两把壶做个比较,鉴定一下,这大概是有点技痒难捱吧。
不过那样做的话不就打草惊蛇了吗?看来只好用超声波做个透查能不能看出区别?
叶辉没用很强的超声波,先对着两个壶发出近于十万赫兹的声波,通过超声波在两个壶上的穿透力和反射率来分析壶的性状。
通过透查叶辉发现,虽然两个壶在外表和形状上看不出区别,但是对超声波的反射率不一样,那个真古董明显比假古董对超声波的反射率高,而超声波对于真古董的穿透力比假古董要差。
叶辉分析二者差别的原因,觉得可能是真古董经过岁月的沉淀,茶水的滋养,人类的呵护,还有它自身对于日精月华、天精地气的吸收,其质地肯定会越发纯净凝实,或者就像有些人说的那样,还具有了灵性,那么就会造成对超声波的反射率高,超声波对它的穿透力就差的现象。
俗话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叶辉思虑至此,不禁有点吓一跳的感觉,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用超声波鉴别古董的门槛,虽然还不能十分确定,各种概念还很模糊,但他觉得这绝对是自己超声特长功能的又一拓展。
只要在方面多多验证,用心积累经验,假以时日,叶辉相信自己能够凭借超声特长成为一名鉴定高手。
家有万贯不如薄技在身,叶辉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让自己得到了功能的拓展,这比发了一笔大财还要让人兴奋!
那边老头恋恋不舍摸了摸壶,又朝齐姜千恩万谢,这才絮絮叨叨地离开。
叶辉故意踅到老头的必经之路上,老头跟叶辉擦肩而过。
齐姜和吴天泽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帮子看热闹的,他们兴奋地叽叽喳喳议论着,都很好奇看看这个打赌到底谁能赢?
叶辉也跟在里面看热闹。
走到市场管理处,正巧碰上一群人从管理处的楼上下来,吴天泽冲着里边的一个中年人喊了一声:“爸!”
“嗯?”中年人是吴天泽的叶清河,乾轮珠宝公司的老板吴轩,爷俩在面貌上相似度极高,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长得高,吴轩的个子比儿子矮一些,一米七多一点吧。
吴轩见儿子跟齐姜并排走过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就恢复自然,扭头朝旁边的齐卓群笑道:“卓群老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没有觉得吗!”
齐卓群就是齐姜的叶清河,京城齐家的当家人,这次星昌市有个珠宝鉴赏大会,他也赶来参加,顺便看看女儿齐姜,还要想办法劝她回去继续完成学业。
齐姜看到叶清河,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紫砂壶:“爸,在市场上淘了个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话虽这样说,但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色。
吴轩看到齐姜手里的紫砂壶,脸色刷的一变,看样子差点跳起来,好在他定力深厚给硬生生忍住,脸色在几秒内就恢复如常。
虽然吴轩的变色只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却没能逃过叶辉的眼睛,叶辉心里就是一动。
刚才看齐姜跟吴天泽打赌,已经看明白齐姜十分反感吴天泽,但吴天泽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再加上老头有意识可着齐姜一个人坑,所有条件整合起来,让叶辉深度怀疑老头的骗局很有可能是吴天泽的一个阴谋。
现在看吴轩的反应如此激烈,叶辉心里的怀疑又增加了一分。
既然是吴总和齐总家的子女打赌,那十几个鉴定大师也不好拒绝,只好接过齐姜手里的紫砂壶验看真假。
先后有五个大师转手看过紫砂壶,彼此交流一下眼神就不再往后传,第五个大师拿着紫砂壶问齐姜:“这么说来,你认为这把紫砂壶是一件真正的古董咯?”
齐姜点头:“这把壶不但是真正的古董,据我来看,而且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因为这是明朝万历年间著名陶艺家元畅的作品。”
叶辉看到吴轩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动一下。
其他那些没经手看壶的鉴定大师一听齐姜这话,脸色全部一变,眼光齐刷刷落到那个紫砂壶上面。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既然经常在古玩市场转悠,里面不乏对古玩略懂一二的行家,听齐姜说这把紫砂壶是元畅的作品,顿时就让人群一阵骚动,发出一片惊呼。
那位大师六十多岁的年纪,听到齐姜的话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这么肯定,你倒说说看,元畅是何许人?”
“明代最著名的陶艺家有四家和三大只说,四家指的是龚春、董翰、赵梁和元畅,三大,即时大彬、李仲芳和徐友泉,他们代表了明代最巅峰的制壶工艺。”面对这些鉴宝界的权威大师,齐姜毫不怯场,侃侃而谈,“虽然历经岁月轮回以及乱世沧桑,这些名家作品已经少有传世,偶见博物馆和民间收藏也大多是仿品,但是对于这几位名家的制壶工艺和各自特点,我们还是能够窥得一二,综合这把壶各方面的特点和壶底铭刻来看,这应该就是元畅的作品无疑。”
作为齐家的当家人,混迹珠宝古玩圈子几十年的齐卓群,焉能不懂得一把真正的明代制壶名家作品的价值,听齐姜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插嘴问那位鉴定大师:“徐大师您怎么看?”
徐大师把紫砂壶递给齐卓群:“我们一致的意见是,这把壶是仿冒品,现代人的作品。”可能觉得如果把话说得太直接会让齐姜很没面子,徐大师又加上一句,“只不过仿制手法相当高明,做旧的工艺很先进,如果不仔细看确实难辨真假。”
齐卓群接过紫砂壶,对于这把壶是仿冒品他倒没有太多意外,因为正如齐姜所说,明代制壶名家的作品少有传世,尤其是像元畅这样顶级名家的作品绝对称得上是稀世珍品,怎么可能在市场上随随便便被捡漏呢。
至于齐姜打赌,把她自己输给吴天泽,这其实正中齐卓群下怀。
齐卓群为了促成跟吴轩的生意伙伴关系,早就不顾齐姜的反对,以父母之命向吴天泽允婚了,只是女大不由爹令他伤脑筋,这次打赌正好替他解决了问题。
一直紧盯着紫砂壶的吴轩听说这把壶是赝品,明显松了一口气,甚至看向儿子的目光里还带有一丝赞许的意味。吴天泽焉能看不出叶清河的意思,而且他赌赢了,齐姜也就到手了,这令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个鉴定结果也让周围人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发出轻微的“吁”声,大有令人失望之感。
虽然别人捡漏,这些看热闹的不会得到半点好处,但是他们的心理很微妙,明知自己没有好处,却依然满心希望那把壶是稀世珍品,这里面也许有寻求刺激的心理,也许就像买彩票,即使自己不中奖,但看到别人中几百万依然会让他们热血沸腾。